屋子里的人都听到楼下警察喊话的内容了,李耀民突然放话对傅少明和余清闫说道:“你走吧。”
傅少明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横竖都是死,跟着李耀民他占不到任何便宜随时都有可能送命,如果投降自首他还有机会活下去。
李耀民看了一眼余清闫,“你也走吧,早就知道你不忠心,念在你帮我杀了周晋霖替我做了不少事,我也放你一马。”
尚宁炀冷眼看着他们,转头问李耀民:“他们想谈判。”
“谈判这招用了几十年,他们不腻我都腻了。”李耀民看着傅少明说道,“趁我没反悔之前,赶紧走。”
傅少明和余清闫对视一眼,两人慢慢朝门口移动,就在傅少明的手刚碰到门锁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傅少明捂着大腿倒在了地上。
一直在门外埋伏着的楚行暮马上破门,一把将傅少明拖了出去,李耀民放下枪拿起筷子说道:“来了咱们就谈谈吧。”
房门已经打开,屋子里李耀民的人纷纷拿枪指着门外,而门外的警察则瞄准了屋内的人,楚行暮先是看了一眼周舟,然后在尚宁炀身后看到了失踪三天的闻缇和钟长新,闻缇扯了扯嘴角像是跟他打招呼一样。
楚行暮看着满桌好菜和两瓶枝江大曲问道:“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恶心周晋霖?他身败名裂背了骂名,你连他的妻女都不放过,现在才是你的本性真面目。”
李耀民说道:“人是会变的,我警告过你无数次,武川要杀你我就让人杀了武川,孙思曜要杀你我让尚宁炀在他前面动手救了你一命,你还是要跟我作对,今天这个局面都是你的无知和狂妄造成的。”
“周晋霖和许池的是你杀的,赵海碌和王越民也是你除掉的,你怪不到我头上。”
“是吗,周晋霖是为了谁才跑的,许池是为了救谁死的,你比我清楚。”李耀民的声音不大,可这些话落在楚行暮的耳朵里比码头上的海浪声还要恐怖。
“杨魏渊和楚眠知也过来了吧?我们几个很久没一起喝过枝江大曲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双方的火力对峙上,周舟趁他们对峙的时候慢慢挪到窗边,然后伸手拉开了窗帘,随后马上抱头蹲下。
就在周舟蹲下的瞬间一颗子弹穿透玻璃直直往李耀民头上打去,李耀民酒杯上溅上了几滴血,李耀民转头一看尚宁炀已经倒了下去。
窗户外面夏辞提起狙击枪连忙拽着齐少承离开了天台,齐少承边跑边说:“居然还有人替李耀民挡枪!”
夏辞忙说:“别废话了赶紧过去,那一枪没打中李耀民,屋子里一帮人全他妈得完蛋!”
李耀民包括屋外的楚行暮全都愣了,谁都没想到尚宁炀会替李耀民挡枪,明明之前他还违反了李耀民的命令,没有把闻缇和钟长新送上船,李耀民让他准备的炸药原本是用来炸这里的,被尚宁炀放在了船上,李耀民包括余清闫都觉得他有二心。
尚宁炀捂着被子弹打中的心口抓住了李耀民的裤腿,李耀民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尚宁炀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李耀民也没有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接着他就蹲了下去帮尚宁炀擦掉了脸上的血。
楚行暮听到李耀民说:“除了闻缇,其他人都出去吧。”
李耀民的手下虽然都是亡命徒,可他们也惜命,听到李耀民下了话犹豫不决地放下枪,慢慢走了出去,周舟扶着周太太也出去了,钟长新和闻缇同时站了起来,李耀民看着手心里的血说道:“我要见杨魏渊和楚眠知,等他们进来就让闻缇出去。”
在楼下等着的杨魏渊和楚眠知听到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已经上楼了,听到李耀民指名要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李耀民拿着枪说道:“别耍什么花样,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你们什么动作我都清楚,闻缇出去。”
楚行暮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往出走的闻缇,本来想伸手又怕李耀民反悔,直到闻缇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楚行暮一下把他拉了出去。
杨魏渊和楚眠知正要抬脚进去,楚行暮一手拉着闻缇一手拉住了楚眠知,楚眠知摇了摇头,“我们几个喝几杯,放心吧。”
楚眠知和杨魏渊进去之后就把门关了,其他人一直在门口守了十分钟,夏辞提着枪跑上楼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第三声枪响。
作者有话说:
啊!!!!!!!副本结束!!!我原地起飞!
第182章破曙9
听到屋子里的第三声枪响,被楚行暮紧紧拉着的闻缇感觉他的手在发抖,门外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楚行暮,楚行暮松开闻缇的手走到房门前,打算把门推开。
在他刚刚抬起手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打开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脸酸涩的楚眠知,楚行暮一把将门推开,看到杨魏渊坐在菜桌前,而李耀民双手垂在空中背对着门口趴在桌子上,暗红色的血顺着桌沿慢慢滴在了地上。
楚行暮正欲说话,楚眠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都结束了,回去交差吧。”
看到楚眠知和杨魏渊安然无恙,夏辞松了一口气丢下手里的狙击枪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大口喘气,他以为那一枪会害了整间屋子里的人。
楚行暮则怔愣地看着屋内已经死了呢李耀民。
他算计了一辈子,把所有人都拉进了圈套里,就连最后的对决都不给他们一丝赢的机会,害死了周晋霖,杀了许池,将杨魏渊排挤出市局、威胁楚眠知早早退休、穆方教授的声誉受损,最后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楚行暮甚至觉得在他们转身之际,李耀民还会朝他们开枪,可李耀民的的确确是死了。
他不知道李耀民和楚眠知杨魏渊到底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李耀民究竟是自杀还是被楚眠知和杨魏渊杀了的。
楚行暮退到一边,示意他们进去处理现场,钟长新在一旁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夏辞如释重负般地坐在台阶上,楚眠知和杨魏渊一言不发地下了楼,刚刚从囹圄脱身的闻缇担忧地看着楚行暮,朝夕相处的刑侦队队员们沉默寡言。
他在现场看到了无数种情绪,独独没有对李耀民死而后快的喜悦,好像所有人都不相信李耀民死了,那么多人因为他而死,那么多家庭因为他而破裂,他作了那么多恶却没有一句道歉和一句忏悔。
无数人为公安事业积攒下来的荣誉被他一朝摧毁。
可的确,这场由李耀民密谋策划了将近三十年的内部动荡和斗争,从楚行暮孩子时期延续到现在,只能以李耀民的死亡和段应安下台才能落下帷幕。
在场的人,大半都是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被牵扯进这场斗争和对决,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了这场斗争的“帮凶”和“受害人”。
英雄荣存于岁月,恶徒永逝于残年。
也许最后李耀民想通了,他躲在周晋霖背后小心翼翼地囤积任何想要的东西,处心积虑地除掉周晋霖坐上了局长的位置,权势和财富都有了,却始终惶惶不可终日,他把心血都花在了巩固地位和财富上,却忘了他在日渐老去。
现场的人很多,钟长新却没有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个人,他活动了一下被绑了五天早已麻木的手腕,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哄入房间里的警察,楼下的警笛声,再回头时被人一把抱住了。
那个像要把他溶入骨血的拥抱一下子把钟长新从他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老渚街小区里传出的三声枪响,预示着上一辈的开始与结束,也招至了无数媒体和记者,他们争前恐后的挤进警戒线,熟悉的话筒、相机、闪光灯无不对准了现场那些熟悉的面孔。
连环杀人案已经不再是重点,李耀民以权谋私、贩卖毒品、草菅人命的后续影响远远超过了市长段应安被联合调查的程度。
脓疮不挑破,伤口只会恶化,既然楚行暮他们已经这么做了,也一定准备好如何应对铺天盖地的负面影响。
暮色将至老渚街小区里的人群还未散去,最后一组警察勘察完现场,最后一辆警车驶离小区,伤者被送往医院,死者被送进殡仪馆,青市连日来的警戒彻底解除。
案子的后续工作可以暂缓一下,所有参与案件的人员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一晚,钟长新做完笔录就被闻向秦接走了,刑侦队里的气氛说不上冷凝,但也不似往常轻松,闻缇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楚行暮的工位上,等着他们开完这个案子的最后一个会议。
楚行暮怕一转头闻缇又不见了,于是会议结束后连资料都没拿就跑回了办公室,下午太忙根本没有时间好好跟闻缇说话,所以一进门楚行暮就冲过去抱住了闻缇。
闻缇说道:“楚队长你还是这么热情,还有你的胡子像仙人掌上的刺,扎的我脸疼。”
“你都被人绑了我还有心思管胡子有多长?整整四天,就像过去了四辈子,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楚行暮抱紧闻缇问道。
楚行暮拨开闻缇脖子上的头发,发现他脖子上有两三个细小的青点,“他们打你了?”
“没有,给我打针的医生像从兽医院里出来的。”
楚行暮不小心碰了一下闻缇的后脑勺,发现他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头上的包怎么回事?”
“傅少明拿我撒气,扯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撞,不疼。”
“脑门上的伤呢?”
“讽刺余清闫,他用烟灰缸砸我,很疼。”
楚行暮亲了亲他的嘴角,“嘴是怎么回事?”
“骂傅少明的儿子,他打了我一巴掌,因为太生气牙齿咬到嘴角肉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他应该把那一巴掌打回去。
“身上的血是哪儿来的?”
“有人要抢你送给我的腕表,我用头把对方的鼻血撞破了。”
楚行暮摸了一下闻缇脸上的淤青说:“又被对方打了一拳?”
“嗯,我还想要是能活着出来,准备跟你学点格斗技巧。”
“你想学我就教。”
楚行暮低头看着闻缇的双手,手腕上的淤青已经发紫了,被绳子勒破皮的地方出了不少血,楚行暮拿起车钥匙拉着闻缇出了办公室。
闻缇问道:“去医院吗?”
“不做个全身检查我不放心。”
“从下午就想问了,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又腥又咸。”
“以为你被李耀民送上了船,我差点儿跳海殉情。”
两人走到楼下碰到刚从医院回来的陈俞尧和尹周,尹周看见楚行暮和闻缇,大声问道:“楚队,你上哪儿去啊?”
楚行暮大声回了句:“去医院!”
闻缇朝他们笑了一下,楚行暮拉着他去找车了,楼上正好下来了一群下班回家的人,隔了老远闻缇听到尹周的声音回荡在中院里:“原来那是楚行暮的男朋友?”
陈俞尧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听力故障,怎么音量键都跟着坏了?这下整个公安局都知道了。”
闻缇看着大楼前一堆人,问楚行暮:“尹队长怎么了?”
“下午被炸药声刺激了。”
“他不是在永兴区吗?”
“估计过段时间就到缉毒队了。”
段应安和李耀民落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两个大案升迁调任,又有多少人要被查处革职呢。
晚上医院不少科室已经下班了,楚行暮只好让医生帮闻缇处理了伤口,直接从医院回了家,准备隔天再去看看。
在医院闻缇说想喝鱼片粥,楚行暮跑了两个海鲜市场才买到一条海鲈鱼,一回家就去厨房杀鱼熬粥了。
闻缇去衣橱里拿干净衣服,发现他的衣服被熨过之后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橱里,他在卧室里听到楚行暮剁鱼的声音,心想楚行暮忙了这么多天都没时间休息,一回家连衣服都没换就给他熬粥。
闻缇觉得自己要求过高,拿着衣服走到厨房门口说道:“已经很晚了,要不明天再做吧。”
楚行暮放下刀说道:“明天晚上回我爸妈家吃,桌子上有糖水,喝了再去洗澡。”
在吃饭和体谅楚行暮之间,闻缇选择了前者。
洗完澡闻缇对着浴室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从洗漱台的架子上拿了一把剪刀从浴室里出去了。
楚行暮把鱼片好垫在碗底,听到浴室门开了,闻缇湿着头发走到厨房门口说道:“哥,我想换个发型。”
楚行暮走到他面前凑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有点长了,明天去理发店。”
“闻家破产了,我身无分文去理发店会被赶出来,你帮我剪吧。”闻缇把剪刀倒着递给了楚行暮。
楚行暮接过剪刀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闻缇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头发,每年光是花在头发护理上的钱比楚行暮一整年的工资都多。
“剪成什么样的?”
“像钟长新那样的。”
闻缇搬了个凳子坐在楚行暮面前,楚行暮还是没弄清楚他怎么忽然要把留了十六年的头发给剪了。
能和犯罪分子近身肉搏的楚队长拿着剪刀试探了好几下,还是狠不下心,“留着吧,护理费我出。”
“我想剪了它。”
看着闻缇毫不在意的样子,楚行暮发现他比闻缇还心疼他的头发,闻缇抓住楚行暮的手说,“我已经做完我想做的了,一开始只是模仿钟教授,十三岁那年烧过之后是想时时提醒我所遭遇的一切,现在都结束了,我想剪了它。”
楚行暮大致明白他的想法了,“我还挺舍不得的。”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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