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又乘了快船追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一晚上过去,河面已经平静如常。
除了十几具丫鬟奴仆的尸体,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醒来
迷蒙间,江天感觉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
他刚想伸手去拍开那只讨人嫌的手,脑子里突然闪过在船上爆炸的场景,瞬间便清醒了,一个鲤鱼翻身就坐了起来。若没记错,他的右手应该还抓着、
“哎呀!”身旁传来一个小孩的惊吓声。
江天赶忙转身看过去,一个小孩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小孩儿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手脚齐用力往前一滚,就坐了起来。
江天正准备开口询问,那小孩儿竟嘻嘻笑着又往后一倒,重新摔了回去。他像是发现了好玩的玩意儿,一摔一坐一摔一坐地反反复复好几回。
“额”江天黑线。
所幸他们是在沙滩上,底下铺着厚厚的沙再怎么也摔不疼。他也就没有阻止那小孩。
江天看那小孩玩的开心,也笑了。
他看向躺在他身旁的顾婉,眼里有后怕也有担忧。
那天晚上,他扶着烧红的墙,还要警惕头上掉下来的木板,艰难地走到了船尾。
走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背着顾婉的护卫,身上衣服被烧毁了不少,脚也跛了,因为他要护着顾婉不被掉下来的木板砸到,故意往另一侧被烧成了一个破洞的走,还是江天拉了他一把,让他贴着自己走才没有伤得更重。
“你先把她放下来吧。”江天伸手去扶着顾婉,让护卫更容易放下顾婉。
却突然,那护卫一掌拍向江天的腹部。江天整个人连带着他牵着的顾婉一起飞出了船尾。
“你!”他惊疑的声音才刚响起,就听“轰”地一声巨响,一团火从船尾爆炸开。
他被这阵强烈的爆炸波给冲到了水里,便不省人事了。
那个护卫……还有萧乾他们怎么样了?
江天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后,往顾婉方向坐近,推了推她的手臂:“顾小姐?顾小姐?”
没有动静。
他伸出手就去探顾婉的鼻息,呼吸正常。
或许是被水泡晕了?他应该先找个大夫。
“小孩儿,小孩儿、”江天叫答应那小孩,朝他弯了弯手掌。
那小孩儿听江天在叫他,便停了来回翻滚的动作,四肢着地往江天爬去,停在了离江天大约一米的位置,用手指着自己:“你找我?”
“嗯嗯。”江天点点头:“小孩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家呀!”
“你家?”江天有些欣喜,继续问道:“那你一定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大夫了?”
可惜,那小孩儿的回答是一阵持续的摇头。
“好吧。”江天对小孩儿道了声谢后,双手穿过顾婉的腋下,把她扶着坐了起来。他一只手固定着顾婉,自己半转身,让顾婉能够趴在自己背上。
他左手抓住顾婉垂下来的手,右手撑在地上,配合着双脚发力,想要站直身子。
却没想,他也是泡了水的人,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一下竟是没有站起来,膝盖发着抖重重地跪了下去。
“嘶”膝盖疼。
江天跪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又尝试了几次才摇摇晃晃地背着顾婉站了起来。
“小孩儿,那我就先走了。”江天对小孩儿说了再见后,就走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呀?”江天走了有一段距离,已经远离了沙滩,看那小孩儿一碰一跳地跟在他旁边,便问道。
“好玩儿呀~”小孩儿道。
江天被这个回答弄笑了。
他摇了摇头,心想:小孩儿的世界到处都是好玩儿的。
也就没管他了,任小孩儿跟着。
他专门挑着草上被人走过的痕迹,没过一会儿就走到了大路上。
“阿山!阿山!”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叫,听声音还挺急。
“娘!我这儿!”江天身旁的小孩儿连蹦带跳地大声回迎,还往前跑了几步。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妇人的身影:“阿山!”在她大叫的声音里,妇人跑近了,逮着小孩儿就是一顿训:“说了不要跑这么远,你怎么不听!”扬起手就往小孩儿身上啪啪啪打了好几下。
但江天注意到,妇人其实是在给小孩儿拍打身上粘上的灰。
那小孩儿也不怕,还笑着道:“我是在看阿爹呀!我认识阿爹的船,那船一出现,我就能发现了!”
妇人听了,也噗嗤笑了起来,点点小孩儿的头:“就你还分得清啊?上次我带着你去镇上码头,你阿爹的船都停在你面前了,你都还不知道呢~”
“哎呀阿娘,我这次就知道了嘛~”小孩儿噘着嘴撒娇道。
“是是是。”妇人敷衍着,牵起小孩儿的手就要走。
“这位大姐、”江天赶忙上前,叫住妇人:“请问您知道大夫在哪儿吗?”
“你是?”妇人被江天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小孩儿往身后一拉才看向江天,见他背着人才问道。
“我是一个商人,出海时遇到了风浪,整艘船都沉了。我只来得及抓紧我妻子,等再睁眼,便被海浪冲到了这儿。”江天听妇人说到了他的丈夫、船和码头,便编出来了这么一个说法,但其实他也算是出了船祸。
那妇人一听,稍稍放下了防备:“那你先跟我来吧。”
一路无话地走到了一个小村庄。
零零散散地坐落了二十几户黄泥土房,屋外竖着架子,晒着渔网和一些海鲜水产。
“汪帆,找到山小子了?”
越走近村子,和那妇人打招呼的人就越多,那些人打了招呼还不走,凑近妇人,细细碎碎地边讨论江天边打量他。
“咳咳。”突然,一声咳嗽传来,听得围在江天周围的妇人全都一哄而散,跑远了几米后才停下来。装着劳作的样子,偷偷注意着江天这边的动静。
“村长。”汪帆对出现在她面前的中年男人轻轻点了个头,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江天来:“村长,他是江天,一个商人。出海时,被风浪沉了他的船,他和他妻子被冲到了外面的沙滩上,他妻子还在昏迷中,我就把他带了回来。”
村长淡淡地扫了一眼江天,才问道:“你是商人?”
“是的。”江天又把那段话丰富了说给村长:“我妻子昏迷了,需要找一个大夫,这才麻烦了汪大姐。”他想起在契国时,萧乾曾给过他一个玉佩,说是哪天没钱了把玉佩当了可以应个急。也幸好他一直带着那块玉佩。
他从腰间取下玉佩递给村长:“村长,我身上只剩了这么一块玉佩,您看能不能当做医药费?”
村长接过玉佩,端详了半晌才点点头:“汪帆,我记得你家旁边是蔡勇家?你还有蔡勇家钥匙?”看汪帆点了头,继续道:“你把江天领到蔡勇家去,他家里没人,先让江天夫妻住着。”
“李春花。”他叫了一个名字,一个打扮得稍微靓丽点的姑娘走了出来:“村长?”
“让你阿爷架着牛车去镇子上把王大夫请来。”他说完后,把玉佩还给了江天:“你这玉佩一看就是好物,我是断断不会收的。你妻子昏迷,你自己也受了不少的伤,等下王大夫来了怕是要开好几服药,这玉佩留着给大夫吧。”
☆、探路
江天背着顾婉跟着汪帆先到了她家。
“阿勇和我家男人一起出海了,他一个大男人房子有点乱,你先把你妻子放我家,我去把阿勇家收拾了你们再进去住。”汪帆说完,叫来阿山,让他在家里陪着江天。
“汪姐,我去打扫吧。”江天把顾婉放到了客卧的床上后,叫住汪帆和她一起去了蔡勇家。
蔡勇家是一个两室一厅、围了个小院子的房子,并不乱,就是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外不见任何其他的装饰品,倒是简陋过了头。
“哈哈阿勇就一个人住,简陋了点,你别嫌弃。”汪帆手快地扶起歪倒在江天面前的一条长凳,笑着打哈哈道。
“不嫌弃不嫌弃。”江天连连摇头,帮着汪帆一起把长凳放好:“汪姐,你能给我提供这么一个住的地方,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嘿嘿。”汪帆饶了饶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感谢她。常年被风吹日晒的脸上竟然悄悄爬上了两朵红晕:“我、我去把客卧收拾下,你把大厅简单弄一下吧。”她分配了两人的任务后,立马走进了左边的房子。
江天环顾了一下客厅,只一张桌子四五个凳子,没了。
他找了块抹布把桌子凳子擦了几遍,又拿扫帚扫了一遍后,汪帆也已经收拾好了客卧。
江天便把顾婉从汪帆家抱到了蔡勇家。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汪帆竟然已经给他做了一碗面片汤出来:“江天,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从村子里骑牛车到镇上要花上大半个时辰呢~一来一回就更长了,你边吃边等,不要着急。”
“哇!汪姐,你人太好了!”江天赶忙双手接过,他从沙滩上醒来就感觉到了饿,只能一直忍着,没成想汪帆这么细心,能想到他肚子饿这一点。
江天也没客气,端着碗就大口吃起来。
“好吃!”不到一刻钟,碗就见了底,竟是连汤都一起喝光了。
江天没让汪帆洗碗,自己找到了厨房把碗洗干净了才把碗给了她。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门口就传来了李大爷的声音。
“张家的,张家的。”
汪帆连声答应着往门外跑,江天也跟着跑了出去。
就见汪帆家门口停着一辆牛车,车旁站着两个老大爷,一个笑着脸正在逗阿山玩,另一个慈眉善目的手上提着一个药箱。
“李大爷,王大夫!”汪帆几个小跑过去。
“张家的,听我孙女儿说是一个年轻后生生了病?”见汪帆跑近,李大爷顺口就问了一句。
“是他妻子泡了水晕迷不醒呢。”
说话间,江天也已经到了两人眼前:“李大爷,王大夫。”他打了个招呼后,就请王大夫进了屋子查看顾婉的情况,也把顾婉的大致情况说给了王大夫。
“王大夫,她怎么样了?”看大夫把脉完毕,江天忍不住问道。
王大夫见他这么着急,笑着摇头道:“你妻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喝酒喝醉了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等她休息够了就会醒来了。”
“我再给你开些药,你去抓来给你妻子服用,温养她身体的。”王大夫从医药箱里拿出纸笔就开始写起来。
写好后,便把纸递给了江天。
江天赶忙伸手去接,衣袖往手肘滑去,露出了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是一道长约十寸的剑伤,被水泡得发了白还往外翻着,发白的肉上还粘附着一些黑色的虫子,看着挺骇人!
“你这伤口才该处理呀!”王大夫把纸往桌上一放,从药箱里拿出小刀纱布和药草,抓住江天的手:“老李头,张家的,你们两个来把他按着。等会儿我会用小刀把肉上的这些黑虫刮掉,会有点儿疼,你且忍着。”
江天点了点头,他心里甚至还暗想道:连肖之前受伤时伤害转移到了我这儿,那我受的伤岂不是就会转移到他身上?
王大夫把小刀放火上烤了一会儿后,便仔细地给江天的伤口刮起虫来。
“嘶!”那刀子一碰到江天的肉,那些黑虫竟然都活了过来,就在江天翻白的肉里游动:“这些是什么虫啊?好恶心!”江天就只看了一眼,那嘴嫌弃得都咧了一个尖角,连伤害转移这件事没发生都顾不上了。
“这些可是好药材啊!”王大夫仔细地刮着黑虫,用纱布接好:“这虫是浮在海面上专吃腐肉的,会粘附在快要腐烂的鱼虾蟹上,吸食它们的血肉再寄生。等寄生完了,又回到了海水里,一点都不好找!”王大夫嘴里给江天几人讲解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懈怠,一条一条地把藏在肉里面的虫子都夹了出来:“好了!”
江天一看,黑虫被挑了个干净。
翻白的伤口也重新渗出血来。
王大夫给伤口上了一些草药后,用纱布给包了起来:“看来,你和你妻子都得喝一点温养身子的药了。”他又写了一张药方,还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那个,王大夫啊,我只有这一个玉佩,您看能抵多少医药费啊?”江天手里放着一块玉佩,伸到了王大夫面前,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这玉佩可比我的药值钱多了!”王大夫把江天的手推回去:“等你什么时候有散钱了,再拿给我吧。再说了,我从你这儿拿了这么多药材呀~”他亮了亮手里的纱布,笑道。
“那我们镇上有当铺吗?”江天想了想道。他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花销是要钱的,他可以把玉佩当了换钱。
“有当铺的。”王大夫点头道。
江天托了汪帆看顾下顾婉后,坐着李大爷的牛车和王大夫一起去镇上了。
路上,他问了镇上所在的地方才知道自己和顾婉竟然顺着水流飘到了齐州城的青州县,离燕京城跨了一个省的距离,飘得有够远!
他要回去的话,走水路会花五天,走陆路官道大概要慢上一倍的时间。
到了青州县城后,江天让李大爷在王大夫的药店里等他,他自己则去县里的一家当铺把玉佩活当了二十两银子。
又去码头问了一下出发去燕京城的船。
码头有一个专门接待像江天这样需要乘船的人,忙回道:“客人是想乘船还是想运货呀?”
“乘船多少钱?”
“客人是几个人同行?我们的船有三种不同的船舱。”那人听江天这般询问,脸上笑容也多了:“上等是有窗的大房,还配了二三四间不等的耳房,租金从二十两到五十两不等;中等无窗,但是是独立的房,租金从五两到二十两;下等无窗通铺,租金只需三两。”
看来,他的这点银子租不起上等舱了。
江天又问了出发时间,货运是五日之后,客运则是七日之后。于是,他在那人那儿登了个记,给了人五十文的登记费后就离开了。
在去药店路上,江天买了一些生活和厨房用品,茶米油盐之类的都搞了个十天的量,还买了一些肉菜和糖果糕点。
等他坐着牛车回了村,给李大爷拿了十文钱的路费和一些熟食糖果,又给村长送去了一些好茶和猪肉后,回到了汪帆家,递给汪帆一大包肉菜,把糖果糕点给了阿山。
“这多破费呀。”汪帆还有些不好意思,让阿山还给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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