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津握着钟凉的手举到头顶,示意他动一动。
钟凉一脸别扭,心想自己又不是来跳舞的!他显然没有经验,觉得格外羞耻,敷衍着摆摆手,又想把黎津拉回去。
其实黎津也没有跳过舞,却跟喝酒上头了似的坚决不肯走,在一群妖魔鬼怪的包围中笨拙的晃了晃,学着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开始摇摆,动作不太协调。
钟凉一看就乐了,捂着肚子笑了一阵,又拍拍他的肩膀,指指自己,意思是给他示范一个。
黎津摊手,让他随意。钟凉便也学那个男人,模仿的跟转呼啦圈的大妈似的。
黎津笑的不行,被钟凉恼羞成怒的拧了一下腰,才稍稍停下。
至此,两人便彻底放开了,反正周围人各玩各的,没人管没人看,钟凉拉上黎津的手随着节奏开始蹦,手上毫无章法。
黎津见他笑的明朗,眉宇间净是朝气,仿佛这世间的太阳是从他脸上升起,而且永不落幕。
一曲终了,黎津喘着气环视一圈,结果一回头,钟凉不见了。他瞬间有些慌神,刚想找人,忽听音响传来声“喂喂”。
黎津猛的抬头,钟凉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台上去了,还从主唱那里抢走话筒和电吉他,试了试音。
钟凉一个娴熟的扫弦,全场从好奇转为安静。只听他虽然气还没喘匀,但声音清冷,气势逼人,“有一首歌,我要送给我的爱人。”他手指的方向只有一个人。
黎津仰视着他,一如初见。
☆、第97章
黎津愣愣的望着舞台中央发光的那个人出神。聚光灯打在他略微凌乱的发丝上,烟雾使他看起来像刚刚落入凡尘的天使。
他清澈,纯洁,勇敢,他承载了太多的爱,玫瑰与他太艳,雪莲与他太冷,他适合无暇的百合,纯真无邪。
黎津的心和灵魂仿佛飞出身体,到钟凉身边,和他融为一体,他的手穿过钟凉的手,他们的血液沿着同样的回路流转,他们的心在同一处砰砰跳动着。
简单的起音,给乐队老师几个和弦,钟凉轻轻开口。
“你是沙漠渴求已久的玫瑰,你是夜空等待降临的流星,
你是月亮刻骨安宁的朱砂,你是太阳灼烧炽烈的伤疤。
你在原地,千里万里形单影只
我会走来,万水千山拥你入怀。”
每一个字句,都融入血肉,刻入骨髓,每一次颤音和呼吸都饱含深情,和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的铭记。
是钟凉写的那首歌,从阳淮记到现在,是钟凉的怦然心动和无可奈何,是黎津的爱而不得和苦苦追寻。
黎津的眼眶有些发热。原来钟凉在默默准备,只等这一刻唱给自己听。他怀念甚至渴望这种感觉,仰望耀眼的钟凉,看着他发光发热。他的小冰块终于主动的向他走过来,他爱他一如往昔。
钟凉一直深情的凝视他,指尖传来按弦的酥麻感,就像黎津轻轻咬住他的手指,犬牙在嘴唇上摩挲。只有站在这里,他才真正放下若有似无的紧张,因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重要,他只要黎津。
一分钟的歌曲,没有花哨的炫技,只有真诚的剖白。周围人屏住呼吸凝神静听,在结尾那个音落下的几秒后,前排的人竟拆下舞台四周的装饰花,往钟凉身上扔过去,大喊“Encore!Encore!”
钟凉笑了笑,见台上的乐队并不介意,便半蹲下对被推到前面的黎津道,“邀请你上来和我一起唱。”
舞池里的年轻人听见,立刻配合着起哄,“一起唱!一起唱!”
黎津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见是众望所归,只好从楼梯跨上去。
主唱在一旁笑呵呵接过吉他,“两位想唱什么?我来给你们伴奏。”
“谢谢你!麻烦了!”钟凉对他感激道,又问黎津,“唱什么?”
黎津第一次因为表演上台,凑到钟凉耳边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唱!”
“...我教你。”钟凉狡黠的勾了勾唇。
黎津立刻识破他的小诡计,搂着钟凉的脖子咬他耳朵,“宝贝,不要为难我。”
这一幕观众看的津津有味,一时居然没有催促。
钟凉本想选首难度高的,此刻感觉气流吹进耳朵,竟让他的脸颊都烧着似的。他默默改了主意,“《月亮代表我的心》吧。”
乐队老师吹了声口哨,没按他们以往的摇滚风来伴奏,而是节奏轻快舒缓。
钟凉唱出第一个音,微微沙哑的声音稍打了个转儿,调子顿时缠绵悱恻,气声空灵。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他望着黎津的眼睛有盈盈的水光。
黎津心里热腾腾的,刚刚喝下肚的酒开始自燃,全身都烫起来,恨不能把此刻的钟凉藏到一个只有他能找到的地方,他独享听钟凉唱歌的权力。
观众纷纷举起手机打开手电筒,随着音乐有规律的左右摇摆。
钟凉牵住黎津的手,黎津知道该轮到自己了,慢慢拿起话筒。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他刚唱一句,其实内心有些后悔,这么美好的气氛,被他太过普通的歌技破坏了些许,但星河一般亮起的灯光给他一种快要冲出胸腔的勇气,他爱钟凉,爱会让他们所向披靡。
钟凉似乎听的有些沉醉,黎津第一次唱歌,低沉至极富有共鸣的嗓音和无人能敌的深情,他把自己依偎在黎津身侧。
这世界喧嚣至极,他只在这里觅得宁静。
曲终,掌声雷动。钟凉再次对主唱道谢。
主唱拉住他,问要不要加入他们乐队,或者签公司出道。
钟凉笑了笑,委婉拒绝了。
台阶下聚集不少观众,想和他一起喝酒,也有感觉到他的信息素想上来搭讪的。钟凉来不及多留,已经被黎津带着,不由分说的飞快出了酒吧。
...
距离上次来到江边,已经过去一年。
午夜时分,两岸霓虹依旧闪烁。江水滔滔,江面只有靠岸几只停歇的渔船,邮轮早已进入梦乡。
此刻两人却是和从前不一样的心境了。
晚风终于送来丝丝缕缕清凉,一年中最热的一天悄然过去,空气似乎已经产生改变。
黎津背靠着栏杆,十分惬意,“小坏蛋!刚刚是不是想选一首超难的歌!”
“对啊,太可惜了,嘴太快就直接说了。”钟凉趴在栏杆上,笑的满足。
“我就知道你啊,以前咱们一起拍照、打壁球,你可不服气,现在有机会,可不得把我比下去才舒坦啊。”
“你把我想的也太坏了!”钟凉两根手指在栏杆上一步一步走路过去,戳戳黎津道,“我是为了让你开心嘛。”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黎津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我从小到大从没这么疯过。”钟凉注视着江面喃喃道。
“我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
桥一端走来挑着扁担的老伯。
黎津眼尖,认出那是卖棒冰的,等他走近拦下他道,“老伯,还有剩的吗?”
“有!”老伯把小冰箱放下来,“看看想吃什么?”
两人都朝里瞧了瞧,同时指西瓜棒冰,“这个!”
“好嘞,最后两根。”
黎津付钱,闲聊一句,“老伯,今天怎么这么晚?”
“天气热,好卖!我刚回家又带一箱出来。”
老伯挑着箱子慢悠悠走远。
钟凉撕开包装袋,咬一口西瓜尖儿,清甜的味道盈满口腔。
黎津温声提醒道,“慢点吃,冰的不要直接咽下去。”
“嗯,知道。”钟凉嚼着啵啵含混道,“是老味道啊。”
“是啊,老伯也还是同一个。”
“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在这里吃棒冰的时候在想什么吗?”钟凉问道。
黎津把棒冰咬的脆响,脑中的画面如电影一般闪过。片刻后,犹豫道,“我大概在想,怎么才能跟你多见几次面呢...还有,那次你是不是和高潜在百宴楼吃饭?我还想他凭什么能这么亲密的搭着你的肩膀啊...”他无奈的笑了笑,“你呢?”
“我当时在想,你不相信我相信你。”钟凉顿了顿,想着怎么解释,“其实我不信钟涵的挑拨,但你让我动摇。你总是给我一种,很...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吧。”
钟凉侧身正视黎津,“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可能那个时候,在感情里面,你不太自信?黎津,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可我没有那么好,而且你很好,好到几乎让我羞愧不忍。”
黎津凝视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当局者迷,他们当时没有人能看得清楚,也没能真的把话全部都说出口。爱会让人鼓起勇气,也让人望而却步。
“阿凉,你很好,起码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好。”黎津执起他的手,“我已经满足了。”
钟凉露出一个笑,带着丝丝甜意,“我也满足了。”
两人手牵手,沿着大桥慢慢走。
黎津把两份冰棍放进包装袋,丢进路边垃圾桶。
钟凉喊他,“哥,快抬头!”
黎津直起身,就见夜空之中,月亮高悬,群星闪亮。那是从未有过的深邃夜幕和璀璨的星子。
他们的归途,向着一片星光。
...
第二天,钟凉和黎津都分别听说一些小道消息。
金奕晖给黎津发刘建业抱着黎津大腿撒泼的小视频,【哥,这什么情况?圈子里都快传遍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我怎么听说
有人说你有什么什么低敏症?还说的头头是道,假的吧?
你可得查查,是谁在乱传...】
钟凉则是从助理那里看到这段视频,有人贴在公司的匿名论坛上,画面里钟凉束手无策,任黎津被人抱着腿,黎津还无法反抗。再联系那人说的话,员工顿时浮想联翩,开始疯传自家副总的八卦,说什么的都有。
黎津没直接找钟凉,他在电梯里能感觉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非常不适。
两人到了约定的楼梯间,核对听到的传闻。
“钟鸿志这么要面子,绝对不会把你拍进去。”黎津道,“他会针对我,想让我主动离开你。我觉得是施清漪那边。”
“她的确看不得我们好。”钟凉皱眉,“可她怎么知道低敏症?”
“可能刘建业知道。”黎津想了想道,“他懂点黑客技术,估计有办法。”
钟凉烦躁的来回踱步,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法,“这半年,他们一直夹紧尾巴做人,之前的那些料已经挖得差不多了,目前没法反击。哥,你怎么样?”他有些担心。
黎津很郁闷,信息素低敏症本是罕见病症,了解的人不多,现在乍一听说,所有人都对他或好奇或可怜起来,自作多情的揣摩和猜想他的心理,而他根本不想因为这件事成为焦点。
虽然黎津曾经非常介意低敏症的暴露,精心伪装,隐瞒那么多年,但他意外今天听说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丝毫恐慌。
他想,这是因为他有钟凉,钟凉知道他的所有优缺和冷暖,他便坦然了。
“我没事。”黎津安慰他道,“他们把视频当笑料,当传闻,没几天就忘了,我们就当没这回事吧。”
钟凉分辨他话里的真伪,见他是真的不在意,松了口气,上去抱着黎津拍拍他的背,“那就好。”
☆、第98章
回钟家那天之后,钟凉便计划见黎津的父母。
他仔细考虑要给黎家爸妈准备的礼物,时不时想起一个好的点子,就让助理去找些推荐的款式或者型号,陆陆续续准备一整周,没让黎津操心插手。
当天,黎津把送到家里的快递数了数,才发现他买的东西真不少,比回他自己家用心多了。
给丁巧曼准备的是一对缅甸翡翠镯子,绿的仿佛能滴水,给黎修平送的是世界顶级的袖珍望远镜,供他偶尔采风的时候看风景。除去补品以外,还有泡脚桶、按摩仪等等一整套小家电。
黎津夸他周到,一路上不停道,“我爸妈肯定特别很喜欢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宝贝去哪里找。”
不管黎津怎么说,钟凉还是紧张了,不着痕迹的抖了抖腿。他开始理解黎津当时的心情,又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便一直朝车窗外,暗暗咬着下唇。
黎津提前和家人说过这件事,黎家夫妇都很惊喜,掐着时间准备好一桌子菜等着两人。
到了家门口,钟凉深呼吸好几次,才敢让黎津按门铃。
门内,中年妇人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起,身材苗条,很有气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中年男人和黎津一般沉稳大气,带着沉淀的底蕴。钟凉想起黎津说过他妈是数学老师,他爸是律师,加上初见房内摆设,心下叹道果真是书香门第。
两人前后把东西放下来,黎津打招呼道,“爸,妈,这是钟凉。”
gu903();钟凉朝他们微微欠身,礼貌道,“叔叔阿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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