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见浑身湿答答的两人,冷极似的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两只相互取暖的可怜的流浪猫。
高潜默默叹气,没有言语。
急诊室里,钟凉脸上被冰敷着,黎津在一旁处理伤口,被灼烧的部位贴一块小小的纱布,虽然火辣辣的疼,但庆幸没有伤到重要器官。
之后又带黎津做了伤情鉴定。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雨停了,四下静谧无声。
钟凉小心的搀着黎津,黎津别扭的动了动手臂,无奈笑道,“我又不是老头子,不用扶我的,我能走。”
钟凉固执等他在沙发上坐稳,没来得及开客厅的大灯,急切的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贴上自己的唇,细细密密的吻着他。他渴望多汲取一些黎津的温暖,修补今晚被击碎的自尊和无助。
有风从落地窗缝里漏进来,月光悄悄的撩动半透明的窗纱,在昏暗的室内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两人身上味道不太好闻,仓库的霉味、大雨的酸味和医院的消毒水味,每个气味分子却都没有打扰他们,连微微咸湿的嘴唇在此刻都显得可贵。
黎津拨开钟凉额前的头发,又紧搂着他的腰点点深入,舌头灵活的交缠在一起,吮吸之间感觉到他急促凌乱的呼吸。
【...】
“我怕...我那个时候真的很怕...”钟凉吸了吸鼻子,把自己藏的更深了些,“我...”
黎津怕他自责,赶紧道,“好啦好啦,有我在呢,别想那些了,都过去了...好不好?”他推了推钟凉的肩膀,想看看他。
可钟凉扒着不肯松开,生怕被黎津看见他通红的眼眶。他觉得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还在抑制不住的发抖,惶惑,天旋地转,他生怕此刻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梦,所及的温度只是他在燃烧自己的能量,点亮他们回家的路...
没有什么比咫尺之隔却无法触及,只能看着爱人受苦更令人绝望,那一瞬间,他仿佛是暴风雨的海上的一叶孤舟,无论如何够不到黎津这座灯塔。
他在心里念着黎津的名字,一遍遍确认他的存在,深深呼吸雪松的信息素味,他幻想他们正在逃离这个黑暗的世界,去到充满花香的地方,永远不再回来。
那时候未落的泪在此刻有了着落,可心里踏实,眼泪又没了去处,只能被微风悄然带走了。他眨眨眼睛,更加眷恋黎津的怀抱。
不知何时,黎津已经停下轻抚的动作,只是抱着他,嘴唇贴在他耳侧。无数次的张口,又无数次的缄默,才发现话都尽了。
言语是多余的,他们心意相通。他们需要是无声陪伴,只要感觉到对方的所在,便能睁开眼,迈开步子往前走。
黎津感觉着从另一个胸腔里传来鲜活的心跳,在一次又一次贴近和分离后达到共频。只要轻唤他的名字,便能听到令人心安的回答,“我在”。
时间滴答流逝,月光西斜,夜鸣蝉已安歇。
钟凉轻轻动了动发麻的身体,头靠在黎津肩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掩饰着情绪,轻轻戳了戳黎津贴在颈侧的纱布边缘,带着鼻音道,“这里疼不疼?”
“不疼。”黎津轻轻笑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不怕打雷了。那个词怎么说的?脱敏?”
“真的吗?”钟凉缓缓坐直身体和他对视。
黎津见他认真,弯着嘴角失笑道,“真的,等下次打雷我都能给你讲鬼故事呢。”
钟凉气的在他手臂上拧了下,“别闹。”
黎津愉悦的笑了声,凝视着他的脸颊。隐隐光线中,依旧些微发红发肿,指印还未完全消退,顿时皱了皱眉,“下手也太狠...”他触上钟凉的脸颊,“疼吗?”
钟凉抿着嘴摇头。
黎津心疼极了,“你还有空担心我呢...”他不敢再碰,“怎么办...”
“不严重,明天就好了。”钟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真的!”
两人说话间,钟凉平复了心绪,正要洗漱。想起医生说黎津伤口不能碰水,便提议道,“我帮你洗头吧。”
黎津惊讶的挑挑眉,把他按回自己腿上,“你还会洗头?嗯?”
钟凉抓抓头发,表情纠结,“不会,试试。”说完起身去浴室。回头见黎津坐在那没有反应,瞪了他一眼,“不相信?不洗头的话等等不能上床啊。”
黎津无奈,只好妥协,被钟凉牵进浴室,又被按在浴缸边的小板凳上。
钟凉拿了毛巾铺在浴缸边缘,让黎津仰头靠着浴缸。
黎津太高,这个姿势让他的腰背像跨江大桥似的悬空,却不想扫兴,坐得离浴缸几十公分远,勉强对好了位置,手在耳侧把住浴缸。
钟凉满意的点点头,体贴的调了水温,才轻轻淋在黎津头发上,“温度怎么样?”
“刚好。”黎津悄悄扬起嘴角笑了。
钟凉把他的头发全部打湿,又揉了洗发露,屈起十指,侧坐在浴缸边缘给他按摩。见到黎津手臂上被绳子勒出的淤痕,心中猛的一悸,忍不住转开视线。
黎津没有察觉,只舒服的喟叹一声,“宝贝你好厉害。”
“力度也可以?”钟凉轻声问。
“嗯。”黎津舒服的闭上眼睛。
钟凉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不轻不重格外仔细的揉捏着,每一处都被熨帖的照顾到,让黎津几乎要忘了腹肌的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津怕钟凉手疼,睁眼侧了侧头,正对上钟凉的膝盖处,只见裤子被磨破了,上面沾着很多污泥。他直起身指着那里,“这里怎么回事?你膝盖受伤了吗?”说着要去掀他的裤腿,头上的泡沫几乎溅出来。
钟凉赶紧一躲,用手肘把他按回去,“哎,你等等...”他加快手速,给黎津冲干净,把新毛巾递给他。
黎津却顾不住擦头发,目光沉沉盯着他,“刚刚怎么不说?”
钟凉犹豫道,“没感觉...忘记了...”
“自己脱还是我脱?”黎津逼近他,一手撑在墙壁,给钟凉围出一个小角落。
钟凉平视的高度,是黎津的胸前,头发上的水一滴滴打湿了T恤,在他饱满的胸肌上留下湿痕,显得格外野性。他喉结动了动,“我...我自己来吧。”他脸颊发烫,背过身,悄悄解开纽扣,外裤一褪而下。
黎津此刻倒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把钟凉整个人扳过来,一低头,见他的膝盖上星星点点的红斑,还有些隐隐的脱皮,瞬间皱了眉。把人按在刚刚的小板凳上,自己拿医药箱过来,夹一块碘伏棉轻轻擦上去。
感觉微微一凉,钟凉瑟缩了下。
他只留底裤,此刻被黎津专注的看着,不好意思的并了腿,粉红的膝盖挨在一起,像两颗熟透的小桃子。
“疼?”黎津抬眼看他。
钟凉摇头,攥了攥拳头。
黎津小心翼翼的一点点从内到外消毒好几遍,起身的时候,见他两条腿格外细瘦,膝盖又红红的,我见犹怜的样子。
他忍不住单膝跪地,宛如英武的骑士,执起钟凉的手,在手背上印下轻轻一吻。
钟凉愣了愣,微微害羞的垂下头,“哥...”
还未散去的氤氲热气里,他绯红的脸颊带着朦胧的美感。
黎津有些口干舌燥,又觉得今晚不是合适的时机,没再动作。
两人都有伤在身,洗澡的时候格外小心。之后,黎津给钟凉的膝盖再次消毒,才放心上床睡觉。
这晚,钟凉把黎津抱的很紧,就像孩子抱着心爱的唯一的玩具,他生命中的所有寄托。
黎津依偎在钟凉的怀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
一觉睡到次日下午。
钟凉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像在做梦,一件一件事重新飞回脑中,让他忆起绑架的所有细节,忍不住气的发抖,恨的咬牙,又悔的肠子发青。
黎津简单煮了面,饭后问钟凉,施清漪向他要求了什么东西,他昨天没提,可内心总归不太好受。
钟凉盯了他半晌,轻松笑道,“没什么,你别管了。”
黎津见他这幅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愧疚起来。他自然不会相信施清漪大费周章绑架自己,却没要什么。反而钟凉的损失一定特别大。
“对不起啊,阿凉...我应该小心一点的。”他握着钟凉的手,“我拖你后腿了...”
“说什么傻话!”钟凉瞪着他,“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他甩开黎津的手,去书房关了门。
一霎那,钟凉又后悔。他的确情绪不稳定,但不能对着黎津撒气。抓乱头发走了两步,还是决定先处理工作。
他给秘书和助理发消息,说下周一会请假。自己身体不适,接下来翔飞和元朗的项目可能都很难跟进,让他们联系钟涵交接,并把自己派去的项目组撤下来。
两位知道钟凉身体不好,也知道他和钟涵有矛盾,心里无数好奇的猜测不敢表现,只答应照做。
钟凉换了手机,又给高潜打电话。昨晚高潜一直憋着没有问他细节,如今钟凉简单描述当时的情况。
“表哥,你说的对。”钟凉沉声道,“的确我之前的计划行不通了。施清漪的野心不小,还想把持贸易这一块,所以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助,不要让钱真的都流进施家的口袋了。”
“我明白。”高潜道,“那部分不是钟鸿志控股的企业里,之前都安排了我们的人,情报上我们占优,施家那边都是钟氏老人了,还得慢慢来...”
“没关系。”钟凉扯扯嘴角,“我的暗线还在。何况她想慢慢拖垮我,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两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结束已是接近一小时后。
钟凉悄悄从门缝儿里往外瞧了瞧,见黎津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面色并无不悦,才慢慢走过去,埋进他怀里。
“哥...我错了。”他蹭了蹭黎津的胸膛,深深嗅着令他心安的信息素味,“以后不会凶你了。你也别自责,这完全跟你没关系。”
黎津抿了抿唇,“那你告诉我,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
“唔...”钟凉顿了顿,还是把具体的都说了。
黎津听罢,虽还是有淡淡的愧疚,也明白钟凉不希望他怀着这种感情。只叹一口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我会的。”钟凉亲了亲他的嘴唇,心情如拨云见日。
☆、第102章
周末在家休养的不错,钟凉去上班那天,完全看不出身体抱恙。
办公室里迎接他的不是助理,而是钟鸿志。
钟凉并不意外,轻声喊道,“爸,你怎么来了...”
钟鸿志坐在沙发中央,整个人紧绷着,连拐杖都未曾放下,直挺挺的竖着,他搭在上面的手甚至能看到因用力而发白的骨节。
“为什么把项目交给钟涵?”钟鸿志压低声音,显得十分威严。
钟凉抿了抿唇,“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而且上次复查,医生说我...”
“我想听真实原因。”钟鸿志不耐打断道。钟凉的身体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不需要他用这种理由敷衍。
钟凉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爸,我觉得这两个项目我处理不好,我想还是继续负责之前海外企业那一块...”
“简直胡闹!”钟鸿志猛的用拐杖砸了地,“这是你说不干就能不干的事吗?!”
钟凉不说话了。他甩了钟鸿志的保镖,钟鸿志一定知道事有不妥。
钟鸿志盯着他最看好的儿子,简直恨铁不成钢。他布了这么久的局,不就等着两个项目成熟,钟凉把他们全部收入囊中,名正言顺坐上第一把交椅么?他知道钟凉还有一套自己的计划,也收到暗中消息,说施清漪对黎津出手,可钟凉就这么没骨气?为了黎津可以打乱所有的计划,还把到手的肥肉轻易拱手让人么?
“不行。”钟鸿志皱眉道,“这三个月你努力这么久,马上就要超过钟涵,不能放弃。”
“爸,”钟凉恳切道,“我知道您为我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钟凉,我对你太失望了!”钟鸿志瞪着钟凉,觉得他简直色迷心窍了。好半天,他稍稍冷静下来,想到也许是施清漪逼的太紧,又和缓语气问,“或者你遇到什么难题,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爸,谢谢您。”钟凉道,“不过,我已经决定了。”
钟鸿志被驳了面子,脸上肌肉抽了抽,他似突然想到什么,“既然这样,那之前授予的股权,我要重新考虑了。”
钟凉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心里暗骂钟鸿志老奸巨猾,明明是赠与的股份,回来之后自己为了进鸿鹄,又被要求签署一份授予书才正式生效,也就是给施清漪的那份。说是给股东做做样子,让他光明正大的上任,实则是把他的股份和副总的位置捆绑在一起了。
此刻,钟鸿志的意思是如果他想放手那两个项目,就得把股权和副总的位置一并交出来。
钟凉咬咬牙,只道,“爸...”
钟鸿志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心中已经有答案。只怕是这份授予书已经不在他手上了。钟鸿志冷笑,那蠢女人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份授予书其实根本代表不了任何事...
“给你时间考虑。”钟鸿志抬步出办公室,内心却在盘算别的事情。
他的傻儿子,还需要他来拉一把。
...
钟凉看似在考虑钟鸿志的提议,期间重新着手海外贸易。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项目在钟涵的主持下开展的有声有色,周围人觉得他应该有些危机意识,毕竟不是项目无期限的,他和钟涵之间应该分个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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