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朝两人鞠了个躬。
朝晚一时间不知道这躬是鞠给他们的,还是鞠给伊斯特的。
两人有点受宠若惊地摆手,虚扶起瑟斯:“城主客气了。”
寒暄完后,瑟斯切入正题:“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我也希望海厄拉克能够下台,但是首先你们得找到一个能代替海厄拉克位置的人。这个人必须能让教会里的其他人信服。很抱歉在这一点上我帮不了你们。”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由朝晚回答道:“实不相瞒,我们的朋友是教会的执事,想来他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瑟斯点点头,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那就好。然后就是找到海厄拉克勾结虚空的证据。”
说着他从书中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纸,而后摊开,看到是一幅地图。
朝晚:……
她又想到了躺在她包里的那张地图,和那个让她头疼的任务。
两人仔细去看,这只是一幅很普通的教堂地图,类似那种导游图,上面一点标注都没有。
瑟斯把这张纸完全展开后,冷笑了一声:“你们敢相信吗?海厄拉克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养了一个虚影在教堂的地底下。”
朝晚和谢以珩同时乖巧地摇头。不过他们都明白,这么久不被发现不仅因为海厄拉克的身份,还因为他藏得够隐秘。
“我不知道他把虚影藏在地底的具体地点,但我知道整个教堂的地下都被挖空了。”瑟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就是他警惕太高了。我装作诚心投靠跟了他那么久,但是他只给我透露了这两个信息,我甚至都不知道去地底的路口在哪。”
朝晚骤然轻笑出声,屋内的另外两个人瞬间疑惑地看向她。
“其实这不就说明您的正气深入人心吗?”
瑟斯被夸得有点高兴,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还有点不好意思,耳尖似乎变红了。
两个细节被两人很精准地捕捉到了。突然觉得瑟斯还有点可爱,反差萌。
“过奖了。”瑟斯抬手挡住嘴,清了清嗓子,“很抱歉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朝晚:!!!
她正想着自己的问题怎么开口,没想到瑟斯倒是主动问他们。
她连忙点头,从包里拿出那张地图,看了眼瑟斯。得到他的点头后,她把地图展开盖在教堂导游图上。
“这是什么?”屋内的另外两人都围了过来,去看这个又小又花的地图。
这地图里把东城和南城都涵盖在里面,而这两城各个地方被标了密密麻麻的点。
密集恐惧症在这里怕不是要晕过去。
“这些都是虚空的据点,需要被捣毁。”她说得很简单,并不想把过多的东西透露出来,毕竟是从自家师傅那里拿到的机密信息。
瑟斯也理解,没有多说,看到了自己这里也被标了两个点,手指着圆圈问:“这是说我这个府里也有吗?”
“对。”同时朝晚也明白了,这据点大概瑟斯自己都不知道。
“这我帮不了你。”果然瑟斯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急,你可以等教会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再来找我,我和你一起找。”
朝晚心满意足地道谢:“我不急,那麻烦您了。”
能得到瑟斯这种程度的帮助简直是出乎意料。
“没事,这也是在为整个南城,甚至整个天隐大陆做贡献。”
说到这里,瑟斯突然顿住了,盯着朝晚许久。
准确来说,是盯着朝晚的两只尖耳朵。
“你是精灵吧?”他问了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问题。
朝晚瞬间愣住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想干什么。
瑟斯似乎也意识到了,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一开始没留意到,看来我们之后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合作。有空来我这里玩啊。”
朝晚:???
作为一城之主的瑟斯,这么亲民主动好说话的吗?
还是这待遇只有自己能享受到?
受宠若惊。
他看出了她的讶异,进而解释道:“你身上有伊斯坦的味道吧。”
伊斯坦作为人类和精灵沟通的一个桥梁,改变了最初两个种族间的比较尴尬的关系。伊斯坦的继承人注定也承担着这样一个角色,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精灵意识到了没有。
不过她现在不知道没关系,反正她还没成长起来,这样也不会被虚空针对。
“对。”
瑟斯说出伊斯坦的味道时,朝晚下意识地以为他这样特殊对待自己,是因为包里的伊斯坦法杖,觉得自己是一个可结交的人才,或者看在伊斯坦的面子上。
但是她随即又想起了之前接触的几个NPC说过的话——追随伊斯坦走过的路。
她隐约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自己装备着的武器。
她将手中的法杖举到自己身前,让瑟斯看得更清楚一点:“您认得出这根法杖吗?”
瑟斯自然认得出。
他明白了这个女玩家的意思:“不过……按照伊斯坦留下来的东西,我只能解开这根被封印的法杖的第三重封印。你还要找到二重解封的人。”
朝晚:???
啥玩意?那本书上没写伊斯坦还去了哪啊?
看来又有需要泡图书馆了。
“那先谢谢您了。”
“客气了。推翻海厄拉克对教会的统治还要靠你们呢。”瑟斯话锋一转,突然想起了一旁一直沉默的谢以珩,“伊斯特还需要我告诉他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吗?”
“伊斯特希望南城能平定下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表面上一片平静,但暗地里各个势力都在骚动。
既然他们都没有什么问题了,那瑟斯接下来要讲对于目前特别重要的事情了,所以瞬间板起脸。
两人都被他影响,本来平静的面上都装上了严肃。
他从带进来的书内又抽出三张纸。展开一看,是城主府内每一层楼的平面防卫图。
朝晚&谢以珩:?
“接下来的问题很重要。我不能直接放你们走,所以还需要你们靠自己的努力离开这里。”
第71章肃清教堂(五)
瑟斯先是在最下面一层的地图上圈出了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待会我会放你们回你们原来呆的牢房。”
他随即在另一张纸上圈出牢房的位置。
城主府地下的设计特别简单,每一层都只有一条笔直的道路,道路的尽头是连接上下两层的楼梯。
而牢房在地下二层的中间位置,颇有些尴尬。周围看守最多,而且两边的看守也能快速支援,来个前后夹击。
他解释:“这个我没有办法,地底的监狱是海厄拉克设计的,是因为牢里也有海厄拉克的人,所以我只能把你们放在这里。”
牢房里就没有其他人,如果他不选择放在这里,本来就不信任他的海厄拉克只会更不相信他。
两人表示理解,但同时也从他的话中意识到他还计划了其他的。
“您以什么名义把我们从审讯室放回去?”
一般审讯如果没审出结果,或者受审人没撑不住前,审讯是不会结束的。
瑟斯突然意识到这也需要对一下口供,虽说海厄拉克不会接触到他们,没有办法证实自己报告的是否真实,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说你们招供了,是迪肯。”
迪肯?
面对瑟斯,两人的表情控制都有点松懈。或者说刻意透露些许情绪,毕竟是和聪明人谈话,瑟斯很多时候能从他们眼神中看出他们的想法。
两人眼底都闪过一丝诧异。
“看起来你们认识?”
两人点头。朝晚把之前在教堂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下。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演成了一朵活生生的白莲,但是她面上还是很平静的,看不出什么。
瑟斯听了,嘴角扬起了一个很明显的弧度:“反应挺不错。”
显然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迪肯是个很有趣的人。”瑟斯接着说,但是语气里实在听不出他对迪肯的感兴趣,相反充斥的是厌恶。
两人:?
“他其实也不太被海厄拉克信任。”三人之间话题转移,反正也暂时用不到地图了,瑟斯索性坐回了椅子上,“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自然不知道,瑟斯也没指望他们回答,径直说下去:“他加入海厄拉克的阵营是因为他不喜欢克洛底。”
两人:?
这什么奇怪又随便的理由?
瑟斯嘴角挂起一抹嘲讽:
“你们也觉得荒唐是吧?他完全不在乎是人类自我统治,还是有虚空在上面压一头。所以他能毫无顾忌地在海厄拉克的手下做事,当然也和他吵过一两次。
“海厄拉克一直觉得他加入的理由不可靠,毕竟虽然几率很小,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就和克洛底和好了呢?”
其他投敌的人要么是为了权,要么是为了势,要么是赞同虚空统治。
前两类人特别好拿捏,给足够的利益就好了。第三类人压根不需要拿捏,他们对虚空十足的忠心。
但是迪肯就不一样了。
“而拿着牢房钥匙的狱卒,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海厄拉克的人,但更准确点他是迪肯安插在我这里的人。他听迪肯的话。”
如果迪肯背叛了海厄拉克,那么这个狱卒也背叛了就合情合理。
和两人的“供词”完美契合。
一个多疑的人,本就怀疑一个人,现在又有他似乎背叛了的证据呈在他面前。
那这证据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海厄拉克会更宁愿相信迪肯背叛了,然后拔掉这根一直哽在心中的刺。
得到了两个聪明人的认可,瑟斯也更加确定这个计划没有问题了。
话题又重新回到怎么从这里出去。
他重新站起来,从衣袖中取出两把钥匙,仔细看了眼上面标的字,给两人各递了一个:“这是你们牢房的钥匙。”
他随即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半小时后地下二层的狱卒会开一次日常会议,这是迪肯的那个手下主持的。”
又是一个到时指证迪肯背叛的好证据。
“你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牢房门打开。”而后他在地下二层的地图上圈起最左边的那间房,也是最靠近通往地下一层楼梯的一间房,“他们会在这里开会。”
两人点头。
如果有机会,他们可以期待开会时狱卒都没留意外面,在不惊扰他们的情况下上到地下一层。
当然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们也可以飞速跑过这个房间,趁狱卒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上楼。
“麻烦的就是地下一层的狱卒和府内的卫兵。”
三人的视线随即落在了这两层的地图上。
地下一层狱卒分布大致和二层差不多,均匀分布,数量不少。
城主府本来就是戒备森严的地方,地面上的卫兵只多不少,更加棘手。
“地下一层的狱卒没有什么办法,你们只能尽可能快地从他们的阻碍中通过。”几人的目光飞速从纸的左边略向右边,停留在通往地面的那个楼梯口,“上面不一定听得见你们在下楼楼梯附近的打斗声,但一定能听见在靠近上楼楼梯的打斗。”
“而他们一旦发现有人想从地底逃出来,第一件事情是通知地面城主府的侍卫,其次再下去帮忙。然后城主府的侍卫里也有海厄拉克的人,他会负责通知自家主子这里的情况。”
两人从这话里明白了事情的棘手程度。
如果他们的速度不够快,不仅一上到地面会被包围,而且出了城主府也会面对一堆敌人。
“不过……”瑟斯随即看向城主府地面的地图,这上面还包括了城主府附近的街道。
他抬手指了指牢房对着的城主府外的一条小道:“如果你们出了地下牢房能翻墙,那么从这里翻出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走到四通八达的小巷里。那里不太容易被发现。”
两人连忙表示:“我们有翻墙的办法。”
瑟斯点点头,沉吟半晌,发现没什么需要再交代的了。
“很抱歉只能帮你们到这里。”
瑟斯最后十分不好意思地朝他们弯了个腰,说得极其诚恳。
像极了即将要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的特工。
朝晚&谢以珩:……
为什么瑟斯就不能表明自己反虚空的立场,放弃自己在海厄拉克那里尴尬的地位帮他们呢?
别问,问就是瑟斯这卧底身份极其有用,不是瑟斯为他们而牺牲,而应该是他们为瑟斯牺牲。
当然最根本的就是,策划日常在为提高任务难度头凸。
最后决定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加这个任务的难度。
两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但在瑟斯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转过头看向他们的时候,两人的情绪全部收敛干净,只剩下平静。
瑟斯一脸严肃,但内心里在疯狂赞扬这两人的临危不惧。
“准备好了吗?”他问。
两人:……
他们能回答没有吗?
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后,瑟斯把审讯室的门打开,朝晚和谢以珩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不远处,几个狱卒一见门打开就靠了过来,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围着两人向上走。
朝暮:我们怎么弄?
虽然说大致的瑟斯都说的很清楚了,但是他们还需要讨论一些细节问题。
无翊:我先隐身过会议室,顺便看下里面的情况
朝暮:好
无翊:如果他们注定会发现你,那就跑快点,反正我们速度都不慢
毕竟眼前这个是一个堆疾而不堆体的奇葩牧师。
无翊:你和我拉开一点距离,上了一楼后我先吸引他们注意力,你再跟过来
朝暮:OK
朝晚抬头直视自己的前方,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人的背上。
被敌人环绕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两人,周遭安静到极致的环境,即将要面对的注定是场硬仗的任务……
她悄然地呼出一口长气,想调节一下氛围。
朝暮:风萧萧兮易水寒
谢以珩:……
有点出戏。
谢谢,他的注意力有被转移。
无翊:?
朝暮:作为一个正常人,你不是应该下意识地接下半句吗?
谢以珩:???
他又在不经意中被踢出了正常人的范畴吗?
无翊:尴尬吗?
朝暮:你配合我就不尴尬了
话里分明是在指责无翊的不配合。
谢以珩沉默半晌,最后妥协地往队伍频道里打了几个字:复为慷慨羽声,士皆嗔目,发尽上指冠①
朝晚:???
这啥?
她想了许久,似乎脑海里有些许这句话的印象,又似乎能朦朦胧胧地把这句话和自己发的那句联系在一起。
但她不确定。
谢以珩见他许久没答话,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人不记得这句话的出处了。
无翊:荆轲刺秦王,你说的那句话的后一句
朝晚:……
她万万没想到。
朝暮:你是文科生吗?
这都还能记住?
无翊:你是对文理分科有什么误解吗?读文读理都要学这个
无翊:还是你对理科生有什么偏见吗?理科生为什么不能记得?
朝晚:……
对不起是她错了,她不应该开这个话题。
这话题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尴尬。
见那人沉默了,谢以珩也不再逗她。
一路寂静地回到了他们之前呆的牢房里,安静地等待狱卒开会的时间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战国策的荆轲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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