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久久沉默,在灵器的引-诱下,顾沉音认怂低头,老实认错,“器灵前辈,其实我叫顾沉音。”
空旷处隐隐传出几声得意的笑声,“得到灵器的方法非常简单,你要让灵器,去找你。”
顾沉音思索片刻,试着朝黑暗中唤了几声,“灵器?灵器?我在这,能看到吗?”
灵器库静的如同坟墓,等了半晌不见回应。想起某些灵器需滴血认主,顾沉音试着咬破手指,在空中晃了晃,也没得反应。
一滴血在顾沉音晃手时,滑落坠入身前黑水,在接触到水的刹那,这滴血如同沸腾一般,在水上不住的转圈,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是……”玉台之上,不少长老站起身来,眼睛紧紧盯着顾沉音所在的光幕,呼吸一屏。
“怎么回事?”霍汝州也站起身来,满眼疑惑,“刚刚那两弟子寻灵器时,也没这情况!”
“不错。”容长老蹙眉,“我见那白姓弟子滴血入水,血受灵器吸引,便游向灵器融入其中,认主过程不过盏茶时间,沉音这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灵器争主。”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转身,只见玄墨站起身,面色沉沉,目光牢牢定在光幕之上。
“对,我怎没想到!”容长老恍然大悟,“《栖道历》中记载,曾有一弟子,被灵器库中两样仙品初阶灵器选中,滴出的血在黑水之上来回游动,和这情景有几分相似。”
“那最终如何?”霍汝州好奇发问。
容长老回忆片刻,脸色发白,“若是我没记错,选中那弟子的两柄灵器皆含戾气,互相争夺不过,竟在灵器库中打斗起来,把那弟子两只手皆伤了,再也握不起灵器,两灵器方才安稳。”
“那……”霍汝州有些震惊的看向光幕,只见一样灵器首先亮起。
“凡品砍刀?”霍汝州险些笑出声,“吓我一跳,原来也只是个凡品罢了。”
话音未落,只见黑水旁两样灵器亮起,一剑一箫,皆嗡嗡作响,气焰升腾,大有夺主之势。
“这两件皆是上品中阶灵器,器灵前辈应该可以……”霍汝州收敛笑意,话未说完,只见又是两处灵器亮起,一刀一鞭,威声赫赫。
“这次是仙品初阶,可有点难办了。”霍汝州也皱起眉头,“五器争主,如何是好?”
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黑水深处的光亮一个个延伸开来,宛如百里灯火,绵延不断。
“这,这顾沉音,难不成是属灯油的?怎么灵器都亮了?”霍汝州深吸一口,“这要是争起主来,怕是要把他给剁成肉泥才行!”
“下至凡品,上至仙品,都有认主之意,实是奇怪。”一长老疑惑开口,“莫不是这顾沉音的体质,有蹊跷?”
灵器亮成一片,宛如汪洋器海,一眼看不到边,顾沉音站在黑水之中,渺小宛如沙砾。
距离顾沉音最近的几样灵器,猛地散出戾气来,锋刃闪着冷光,似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顾沉音虽不知详情,却敏感觉察到几分压力,灵器阵鸣之声忽的响起,让顾沉音头痛欲裂。
玉台之上,一袭玄衣跃下,站于法阵之上,闭目沉吟,指尖灵力汇聚,注入法阵之中。
“玄墨长老最是炼器爱器之人,若灵器库中出什么事,他定是心疼万分。”霍汝州歪头,不动声色拉住迈步的容长老,“容长老,你知道的,现在去灵器库,无异于送死。”
“放手!”容长老面带急色,“沉音有危险!”
法阵线条之上,灵力汇聚发亮,玄墨却并未被传送出去,再试,也还是如此。
“应该是器灵封-锁了灵器库。”霍汝州摸着下巴,“啧啧,这顾公子,果真是来报复玄墨长老的。”
“唔……”顾沉音在光幕之中,捂着耳朵痛苦扭头,低沉的、尖锐的、清脆的、带着韵律的各种声音,如附骨之蛆,纷纷往耳内钻去。
“不好了,这种情况,怕是……”器灵一声叹息,“罢了,我也守这库房几千年,虽然一个灵石都没给我发过,但也算不辱使命,保了……”
“都给我闭嘴!”一声怒吼带着满满的痛意,顾沉音实是被弄得心烦意乱,恨不得当场去世。
灵器库瞬间陷入诡异的静谧,顾沉音耳边一清净,还未喘上一口气,只见灵器纷纷离位,转向身侧灵器,猛地攻击开来。
“完了完了。”霍汝州遗憾的摇摇头,“你看看,太惹器爱了也不行。”
灵器比拼造成的冲击和气流在灵器库中肆虐,顾沉音狼狈躲闪,脚下似是猛地踩到什么东西,一个不稳,摔入黑水之中。
水下也有着淡淡的光芒,却异常温柔,顾沉音在水下向上看,却丝毫看不到发光的灵器们。
那水下亮的是什么?
顾沉音摸了摸绊倒自己的凸出,擦去上面淤泥,古朴的纹路显现出来。
余光里,一粒金色闪过,注入纹路之中,顾沉音心中一震,只见整个池底开始发亮,斑驳的淤泥纷纷脱落,一条条灵光汇聚,如河流一般急速冲刷黑水池底,显露出让人无法挪眼的完美曲线。
“泽世弓!”霍汝州眼中是无法掩盖的惊异,“传说中有破天灭日之力的天品灵器!竟然还在栖道山!”
“不可能!嗝!”醉醺醺的老者抱着一坛醉春雪,跌跌撞撞的上了玉台,“当年老山主飞升,明明带走了弓,怎么可能在灵器库,嗝!”
“秋长老。”霍汝州面带嫌弃之色,抬袖捂住口鼻,“谁那么没品味,用醉春雪灌你,好酒都让你糟蹋了。”
秋长老走着八字步,一脸枣红,眼睛都快睁不开,拉着霍汝州就往台下跳,“玄墨长老,快,快去把这小贼拿的灵器缴了,他配拿泽世弓吗他,拉都拉不开,让他滚回顾家去!”
黑水池中,带着浓重历史感的沉稳声音灌入顾沉音耳中,清晰异常,“吾名泽世,幸得垂青。”
顾沉音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泽世弓缓缓浮出黑水,众灵器瞬间停止打斗,回归原位,收敛光芒,如朝圣一般,静静的再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泽世一出,万器归伏。
像被鼓励着般,顾沉音缓缓趟水过去,伸手握住弓把,眼前白光一闪,再站稳时,顾沉音发现自己回到了鸾凤台。
玉台上是几位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长老执事,玉台下是醉醺醺的秋长老,扯着一脸厌烦的霍长老不放手,而那袭玄衣,就站在一侧,静静看着自己。
第8章吾愿倾尽,有求必应
“主人,请射三箭,宣泽世已出。”
“可我没有箭。”顾沉音别过与玄墨对上的视线,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化情为箭,方得本心。”
“第一箭,名为忘尘。”
顾沉音低头沉默片刻,一手握弓把,一手缓缓拉开弓弦。
在黑暗中窥视光明的日子已经结束,自己曾经的藏身之处,也没有半分存在的必要。自己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
白色的火焰在弓间燃起,凝聚成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坠落在远处。
“第二箭,名为择心。”
顾沉音抿了抿唇,手中似乎有一支无形的箭,再次搭箭拉弦,目不斜视的瞄准了玉台之上。
顾沉音松手瞬间,一只银色利箭成型。霍汝州猛地跃起,想要拦住箭矢,却拦了个空,银箭正中容长老心口。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秋长老被吓得瞬间酒醒,呆立在原地。
“你,你竟然敢对长老出手,你……”
容长老咳嗽两声,急忙摆手,“不要苛责沉音,这箭是莲花箭头,伤不了人。”
说罢,容长老拔下银箭想要给众人澄清,只见银箭离身的瞬间,竟化为一枝亭亭雪兰,花香叶健,水白上缀一抹朱红。
容长老愣了片刻,竟忍不住绽开笑颜。
“第三箭,启天!”
轻车熟路的勾弦,顾沉音抬起头,看向湛蓝苍穹。
毒日刺眼,万里无云。自己终于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站在这片天下,仰首无畏。
金色的光芒在指间汇聚,磅礴力量凝集在金色箭矢之上,这一箭,仿佛下一刻就可以毁天灭地。
顾沉音撒放动作异常利落,下一刻,启天之箭直冲入穹顶,在极高的地方砰然绽开,金色灵雾飘渺,化为灵雨,倾泻而下。
“天佑我栖道!”洪亮快意的声音从山巅传来,众长老对视一眼,皆俯身行礼。
“山主鸿运,天道所倾!”
山主?顾沉音被灵雨浇灌的宛如落汤鸡,但仍是规矩俯身,情态谦和。
“是谁唤醒了泽世弓?”豪爽的声音下一刻便到了近处,“可是这位少年英才?”
顾沉音抬头,恍惚间有一堵墙在眼前。
“这可是今年内门弟子遴选魁首?”山主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意。
顾沉音往后退了两步,仰起头来,方才一睹这山主全貌,果真是天赋异禀,这身高粗看有两个自己,眼睛炯炯有神,仿佛铜铃似的一眼能看穿自己。
“回门主,弟子顾沉音,为此次遴选第三名。”顾沉音恭敬回应。
“哦,一二名前来,让我看看,是怎样的人才。”山主大手一挥,顾沉音离的近,毫不夸张的感觉到这手扇出一阵风来。
白师兄与小师妹从弟子队伍中走出,站在顾沉音身后,低头行礼。
“不错,都不错。”山主很是愉悦,“那你们可选好了师父?”
“弟子欲选秋长老为师。”白师兄一脸诚恳。
“弟子也是!”小师妹连忙跟话。
其他长老都一副了然模样,顾沉音稍一思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些长老们早在入门之选中就定了几位极有天赋的弟子,这些弟子在外门时,也时有指导,只等内门遴选时,再迈入内门,名正言顺成为亲传。
俗话就是“内定”,显然这秋长老眼光倒也不差。
“那你呢?”山主慈霭的看向顾沉音。
“弟子早已定了选择。”顾沉音抬头看向玉台之上的容长老,微微一笑。
容长老手持一枝雪兰,也是喜不胜收。
“我不同意!”反对声顿挫低沉,如狮子低吼一般,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浓烈的情绪。
“玄墨长老。”山主转头看去,有些诧异,“可是有什么问题?”
顾沉音漠然看过去,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玄墨的发冠吸引。
稍微歪了一点,今日应是独眼仙童梳的。怎么,就这么点小事,都不忍心让叶寄秋抬抬手?
“我也不同意!”酒醒后的秋长老反应有些迟钝,但也赶的正好,“刚刚有执事告诉我,顾沉音,他在考点中残害同门!使得一位弟子落入梦巢!心思歹毒至极!”
容长老脸色一凝,迈步向前行礼,“教不严,师之惰。沉音举措是不当,但请山主明察,是那弟子挑衅在先!”
“挑衅?”秋长老冷笑一声,“不过言语上说了几句而已,这顾公子就把人丢入梦巢,是不是太过了些?”
“在我看来,并不过分。”容长老腰身直挺,眼睛毫不畏惧的对上秋长老,“那种情况下,被身后之人挑衅,若不立威,被丢下去的可能就是沉音!”
秋长老一脸嘲讽,刚想开口,容长老毫不客气再次堵上,“倒是秋长老您肚量狭小,当年沉音不过宰了你一只探宝灵鸾,竟记恨到今日,处处为难我师徒二人。如今我即为沉音师父,那你的损失,他日我定全力补上。同样,若是你再为难沉音半分,别怪我容某翻脸!”
灵雨快要停歇,顾沉音听着这番话,眼眶一热,鼻子忍不住的酸楚,二十几年来,自己被最亲的人弃于深山,被日夜思念的人骗去一条命,但从来没有人挡在自己身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顾沉音忍不住低头,借着擦雨,快快用手背抹了下眼角,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模样。
“这……”山主也有些为难,“这顾沉音下手,确实也重了些,容长老你偏袒弟子,也不能偏到这个份上。”
“山主。”顾沉音低身行礼,“我有话说。”
“好,你说。”山主点头。
“首先,此人和我积怨已深,我毫不怀疑,他完全能做出将我推下南柯台的举动来,所以我才先发制人。”顾沉音眼神诚恳,“山主您或许不知,我已在栖道山上住了十年,不过那时,我无法聚气,也无法修炼。”
“那人是外门巡逻弟子,每逢他巡逻之时,就会专门堵我在道上,抢我的灵石,没有灵石,就抢我辛苦采集的露水,护着不给,就会对我拳打脚踢。”顾沉音眼中含着许些水汽,“欺辱抢劫同门,此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为何不禀告容长老为你做主?”门主听后,也忍不住蹙眉。
头顶灵云散去,日光明媚如常,许些吸收灵雨的弟子也回过神来,站起身看向玉台。
“当时弟子的师父,并非容长老。”顾沉音垂眸,掩饰心中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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