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往后山赶去,穿过一片绿林,江南地势相对平坦,山上并不算陡峭,但是山路依旧不太好走,茯苓这次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做了标记。
树林里多鸟兽,起风时林子里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茯苓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细细的听着,厉声道:“什么人躲在后面?有胆子就给我滚出来!”
“茯苓!我没去找你,你反倒来了!”韩月琴现身,后面还有五个槐山派的弟子,“原来杀我叔父的人就是你!”
“二皇子的消息传的可真快呀,”茯苓索性摘下面具,他冷笑着拔出龙牙刀,“是我又如何?韩元光那个畜牲死不足惜!”
“你以为这是在哪儿?这是在槐山!杀了我师叔,你以为能走得出去?我要你偿命!”韩月琴双眼通红,刚想拔剑,突然从后面的林子里跑来一个槐山派弟子,在韩月琴耳边说了一句话,韩月琴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她冷笑一声,道:“你潜入霍山就为了杀我师叔?”
茯苓不知道她的情绪怎么转换的这么快,手上的刀没有半分放松,“明知故问。”
韩月琴接着道:“你一开始接近霍山就是有目的的,你一直都在骗我们。”
茯苓不耐烦道:“你这不是废话么?”
“那我师兄知道这事吗?他真心待你,你却一直都在骗他,你接近他就是不怀好意,还装模作样的喊什么颜师兄,你不过是逢场作戏,骗他信任罢了!”韩月琴眼里有几分快意,“二皇子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利用完他,又赶着来杀他?”
“我没答应过二皇子要……”茯苓一时语塞,他觉察出不对劲来,韩月琴说这个做什么?她应当直接提剑上来报仇才对啊!
茯苓身后的林子发出一阵声响,走出来一人,一身青衣,腰中佩剑,此时正冷着脸看向茯苓。
茯苓瞳孔紧缩。
“师兄!”韩月琴拔剑直向茯苓,“你听清楚了吧?他杀了师叔和我叔父,现在还要杀你,我们今日绝不能放过他!”
颜烛没理会韩月琴,他冷着脸,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定定的看向茯苓。
“茯苓,”颜烛叫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茯苓心里一阵酸楚,他是来找颜烛的,说出来颜烛会信吗?还是会觉得他事到如今,嘴里仍旧一句真话也无?
茯苓少见的犹豫不决,第一次在说话之前斟酌措辞,但他的迟疑,在颜烛眼里,又成了另一番意义。
如果不是假的,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犹豫?
颜烛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意:“你说话!”
不管颜烛信不信,他都要说清楚!
茯苓终于开口:“我……”
“当然都是假的!”韩月琴尖声打断他,“你刚去京城见了二皇子,就直奔江南,江南这么大,你如何知道我师兄在槐山?”
“我确实去了京城,不过是为了打四皇子的屁股,二皇子我也见了,他说的狗屁条件我统统没答应,”茯苓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我倒想问,你如何知道我去了京城还见了二皇子?我没记错的话,二皇子是你表哥吧?他还告诉你我要去江南?你们韩家信鸽飞的可真快,比我的马跑的快多了。”
“你少扯别的,二皇子是我表哥又如何?我是槐山派的大小姐,槐山派的事日后也得由我说了算!谁说槐山派必须得帮二皇子?”韩月琴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她看向颜烛道:“师兄放心,我的心是和你一起的。”
呸,什么玩意儿还心在一起?
茯苓一听这话当场黑了脸:“姑娘家怎么说话这么不要脸?”
“茯苓!”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今日我要你为元光偿命!”
来人正是槐山派掌门——韩斌。
“来便来,我难道会怕?”龙牙刀出鞘,寒光闪闪,茯苓脸上毫无惧意,龙牙刀与韩斌的剑相撞,两人纷纷向后退开一步。
太凑巧了,茯苓脑中急转,今日这到底是准备算计谁?
“韩掌门,”颜烛开口道,“今日我来,是为了查江南水患一事,你引我来后山,究竟意欲何为?”
“此事容后再论,待我先解决了茯苓!”
韩斌再一步上前,提剑便刺,却被昆吾剑半道截住,一时竟无法再移动半分,韩斌眯起眼:“颜少侠,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包庇这个杀人凶手?”
颜烛的稳稳的握着剑,没有半点移开的意思,“我说了,请韩掌门先给我个解释。”
韩斌收回剑,压着火气道:“颜烛,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
韩月琴不可置信的喊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江湖上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槐山派因为二皇子自然什么都清楚,”颜烛语气平静无波,“你敢动又如何?你动不了,也不能动。”
“颜烛!”茯苓握着刀,眼里很有几分意外,但晶晶亮亮的,仿佛有光从里面照出来。
颜烛没回头,只说了一个字:“走。”
茯苓摇头:“我不走,他们就是故意引你来的,我来的时候河上还有人划船唱曲,哪有什么水患?”
颜烛语气淡淡的问道:“他们引我来,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这其中有诈,我怕你——”
“你能想到的,我就想不到么?”颜烛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到底哪一句是真话?”
“我……”
“少废话,今日我定要取他性命!”旁边的韩斌再次提剑攻上来。
“你休想。”颜烛旋身抵挡,韩斌雄浑的内力注在剑上,被他这么提剑一撩,反而被拨向了另一边。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韩斌身体向前倾了几分,很快收势,再次回身提剑刺来,“既然你非要拦,这可怪不得我了!”
“爹!师兄!”韩月琴和剩下几个弟子纷纷提剑围住茯苓,韩月琴咬牙切齿道:“他杀了叔父!抓住他!”
茯苓出刀,他刀气极重,甚至还没使出刀法,起身一刀斩下去,韩月琴根本招架不住,另外四个弟子更加不济,五人合剑堪堪挡住茯苓的刀势,根本无法起剑扭转。
颜烛正与韩斌对战,他手下剑法极快,变幻无穷,韩斌根本无暇顾及韩月琴,只能全神贯注的将内力聚于剑刃。
两剑再次相错开,颜烛侧身道:“你还不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茯苓聚气,一刀劈下去,五人中有两人的佩剑被拦腰斩断。
“你以为我为什么留到现在?”颜烛皱眉,昆吾剑自韩斌头顶划过,颜烛趁韩斌躲闪之时,一脚踢向他小腿,接着一步跃至茯苓身侧,抓起他的手腕:“走!”
两人同时运起轻功,几步便不见了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_(:з」∠)_【反派的猖狂笑声】
第26章
一路入到树林深处,颜烛放开茯苓,在两人之间拉开一段距离,“向西一直走,就可下山。”
茯苓站着没动,那双柳叶眼依旧澄澈如水,此刻泛起点点波光,正一眨不眨的看向颜烛。
颜烛移开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都出来吧。”
四周的树林里好一阵声响,李忠和二十名暗卫从林子里出来,走至向颜烛面前,齐齐的抱拳行礼。
这些人武功定然不低,茯苓方才甚至没觉察他们的存在。
“我既然敢来,就不会毫无准备。”颜烛与茯苓错开身,“槐山派很快就会派人追来,就此别过吧。”
“颜烛!”茯苓喊住他,“我没有答应二皇子!”
颜烛目光灼灼:“为什么不答应他?”
“我为什么要答应他?”茯苓上前一步,急道:“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如何信你?等你何时愿意开口再说吧。”颜烛转回身,带着李忠和暗卫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茯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想,我又不是来逃命的,我本来就是来找颜烛的,我躲什么?
韩斌和韩月琴估计还在找他,他现在不能跟上颜烛。
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茯苓耳里,茯苓听出是有人来了,矮身藏在灌木从里。
不多时,果然有一行人走来,个个都蒙着面,为首的人身形纤细,一开口,竟是个女子的声音:“方才还听见这里有动静,四下找找。”
“是。”
七个黑衣人散开,提着剑四处搜寻,这些人训练有素,并不是毫无头绪的乱找一气,拿着剑一寸一寸的搜,有一人正好向茯苓藏身处搜去,长剑刺向灌木丛时,茯苓知道躲不下去了,索性自己先一步跃出来。
为首的人先是一愣,随后道:“抓住他!”
龙牙刀出鞘,刀法凝重,势不可当,配合《凌霄六步》,茯苓的身形步法如鬼魅,这些人内力虽不错,然而练功急于求成,根基打得并不牢。
茯苓不仅要同时对战七人,还要留神注意那为首的人,这伙人和当时在泰泽山上遇到的人很相似,如果茯苓猜的不错——
果然,三枚银针破空而来,茯苓矮身,一脚踢向他身前的人,那人被踢中腹部,往后倾倒,正好被银针扎中。
“我不是说过打斗的时候别偷袭?这么多人围着我呢。”茯苓留神看去,那被银针扎中的人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但并无身中剧毒的现象。
奇怪,上次在泰泽山也是,银针上只有麻药没有毒,只有第一次在无皋山上,射向颜烛的银针上才有毒!
那为首的人眼见七人敌不过茯苓,转身想跑。
茯苓让这人跑了一回,怎么会有第二回?
他手中猛然发力,旋身挥刀,凝聚十分内力的刀锋袭来,围着他的那几人被震开,纷纷吐出一口血来。
茯苓终于得以抽身,几步便拦到了为首人的身前,龙牙刀被人牵制时这银针尚且伤不了茯苓,现在更是不值一提,那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放弃了银针,随即抽出腰间短刀,架上茯苓的龙牙刀。
江湖上少有使短刀的,在这极近的距离中,还能如此游刃有余,茯苓至今也只见过丁淮一人。
两人对峙,茯苓这才细看对面的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丹凤眼,此时微微眯起,秀气的眉峰紧皱。
这双丹凤眼……
茯苓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他手腕一转,龙牙刀向右斩去,那人的内力不错,但招式并不熟练,功法使不出全部威力来,也明显缺少与人交手的经验,见到茯苓的动作,也急急的出刀向右抵挡。
但那人很快反应过来,茯苓这一刀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另一只手则顺势飞快的扯下了的这人脸上蒙着的布。
确实是个女子,生得眉目清秀,没有半点穷凶极恶的模样,倒是很像书香门第的闺秀,气质清雅,此时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慌乱。
茯苓瞳孔紧缩,他猛的后退几步,难以置信的望向女子。
女子反应极快,趁他愣神时,迎面撒了一把粉末。
茯苓毫无防备,麻药让他很快感到浑身无力,内力流失,手上颤抖着,却依旧不肯松开手里的龙牙刀。
药劲太重,茯苓跌坐在在地上,心中的惊涛骇浪更胜药力,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林中。
好一会儿,茯苓终于能发出声音来,他的声线连同水一般的眸子颤抖着:“小芸姐姐……”
可是那双丹凤眼,那麻药粉,那近战时的步法……却像极了丁淮。
难怪他第一次见丁淮时,便觉得有种熟悉感。
茯苓的胸膛起伏着,他还未完全缓过神,不远处又传来些动静,听起来人还不少。
估计是方才听见了这里的打斗声,寻着声找来的。
“今日真是倒了血霉,人一波接一波的来,赶着趟呢?”那药粉的量太足,纵使在地上坐了这么一会儿,茯苓的内力也只回来了五成,他拿着龙牙刀站起身。
“茯苓!看你这回往哪儿逃!”
韩斌和韩月琴带着二三十个弟子从林中走出来,槐山派的弟子众多,这些人在门中应当算得上佼佼者,后山离门派内不近也不远,其他弟子可能还在别处搜寻,因此未到,也有可能是因为武功不济,来了也不顶用,好歹也是门内弟子,没必要为了凑个人数,白白来茯苓刀下送命。
茯苓看了他们一眼,心里还有几分庆幸,这起码说明他们没缠上颜烛。
“逃?我方才哪里逃了?”茯苓握着龙牙刀,那张极俊美的脸张扬的笑着,根本没有半点内力不全的样子,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茯苓装腔作势的本事那叫一个炉火纯青,“你们这几个货,也值得我逃?”
“死到临头还嘴硬,今日定叫你偿命!”
茯苓起刀挡下韩斌的剑,听完这句话,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点点头:“不错,还挺押韵,以后可以拿来做万仇门的对联。”
韩斌厉声道:“大放厥词!”
韩斌身为槐山派掌门,武功在江湖上排名不低,若放在平常,茯苓也不怕,但此时应对确实吃力,茯苓内里气血翻涌,面上依旧镇定:“不过做你的挽联更合适,地府那儿我熟,你下去了我让阴差对你客气点儿。”
韩月琴提剑刺来,怒道:“你竟敢诅咒我爹早死!”
韩月琴那一剑,即便是落在内力不全的茯苓眼中,也仍旧不值一提,她比起韩斌和茯苓二人,武功差得太远,不仅没帮上韩斌的忙,韩斌还要分神顾及她。
“琴儿,听爹的话,先去一旁等着!”
“不,爹,我怎么能容许他这样诅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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