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半透的面纱下能隐约看出是个美人,美人一笑当然赏心悦目,茯苓也笑着对她点点头,赶紧逮住机会问道:“姑娘你好,我想问问这附近有什么有名的大夫吗?”
黄衣姑娘的汉话中带着些口音,她向东指了指,道:“城东,有的。”
茯苓道:“多谢。”
黄衣姑娘笑着点头,牵着小羊羔走了。
邱毅的眼睛那姑娘走了老远,道:“这姑娘在大街上就敢这么跟陌生男子搭话?”
张发财道:“西北的女子与中原女子不同,没那么多规律约束。”
“那是因为我面善,”茯苓道,“走吧,咱们往城东走。”
四人一路上穿过集市,向城东一直走,看见一个土砖砌成的小屋子,灰扑扑的,围着一圈土墙,外面挂着一面旗,西北风沙大,时间久了,旗子破破烂烂,失去了原貌,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茯苓走近,规矩的敲了敲门,问道:“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医馆吗?”
等了一会儿,木门打开,出来一个黑瘦的老者,头发用布巾包着,眼睛炯炯有神,他嗓音嘶哑,问道:“看病?”
茯苓点点头:“是的。”
老者把他们放进来,又把木门关上。
邱毅疑惑道:“医馆白天不开门吗?”
“外面乱。”老者答道,让他们坐在院子里的木板凳上。
院子里的空地上晾晒着一些草药,怕风吹走,都用石头压实了,老者从屋里取出一个木箱子,打量了茯苓四人一番,问道:“中原人?”
茯苓点头:“是。”
老者问:“腹泻?”
茯苓:“不是。”
老者又问:“皮疹?”
茯苓:“也不是。”
老者又仔细看了茯苓一眼,问道:“晒伤?”
“您误会了,我没得病,”茯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只毒蝎,一动不动,已经死去多时了。
茯苓问道:“您可曾见过这种蝎子?被蛰伤后可有解毒之法?”
老者眯起眼凑近一看,待看清后迅速后退三步,眼中似有惧意:“毒……毒王!”
“您认得?”茯苓欣喜道,意识到可能吓着了老者,他把盖子合上,“您放心,它已经死了,您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解这蝎毒吗?”
老者口中默念着什么,依旧不肯靠近,站在三步之外,道:“毒王生在沙漠深处,要沙漠之花才能解毒。”
邱毅道:“沙漠还能开花?咱们一路走来,草都没见过几棵,上哪儿找花去?”
老者答道:“自然是沙漠之中。”
茯苓又问:“那这沙漠之花长什么样?”
老者没直接回答,他伸手指了指头顶。
茯苓抬头向上看,湛蓝的天幕上零星几片白云,除此之外,只有那轮刺目的圆日。
再问多话的老者都不再回答,只是最后说了一句话:“沙漠之花,得之则生,否则必死。”
这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四人在西北的艳阳下齐齐打了个寒战。
四人从那小院子里出来,就像听了个故事,沙漠如此之大,哪里去找“沙漠之花”?
茯苓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去集市上看看吧,这花这么神,说不定有卖的。”
邱毅惊道:“这你都能想得出来?”
茯苓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遇事先考虑能不能用钱解决,毕竟这世上钱解决不了的事不多,除非钱不够。”
几人又原路返回,来到集市,这里卖的东西有中原的物件,比如瓷器、丝绸之类的,也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各式各样的木雕、牙雕制品,丝绸、颜色鲜艳的纱,还有各种茯苓没见过的果子,五颜六色的石头……来往的人相貌不一、说着不同的语言,叽哩哇啦的鸡同鸭讲,交易起来却很顺利。
四人问了一圈,转了一圈,语言不通,说又说不清楚,听又听不明白,比划了半天,也没问出沙漠之花的下落来。
天色将晚,四人打算找个客栈先住下,吃些东西,明日继续找,奔波了几日,体质再好也乏了。
突然听见不远处有女子的叫喊声,还有男子粗厉的怒骂声,人群一阵骚动,集市南面围着人,看不清那边是什么状况,茯苓几步上了路边的木棚,伸着脖子看:“是黄姑娘!”
邱毅没反应过来:“哪个黄姑娘?”
“就是方才我们遇见的那个姑娘!”茯苓从木棚上跳下来,道:“她遇到麻烦了。”
张发财和王有钱已经动手把人群拨开,他俩有武功内力,又生的人高马大,很快给茯苓开出一条路来。
茯苓从人群里挤进去,那黄衣姑娘跪坐在地上,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小羊羔,旁边有两个胡人模样的男子,凶神恶煞,说的什么茯苓听不明白,就见其中一个男人一把将黄衣姑娘推到一旁,拉起那小羊羔便要走。
黄衣姑娘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冲上去抱住小羊羔,挣扎之中她脸上面纱滑落,露出那张姣好的面容,男子眼中生出邪念,一时也不管小羊羔了,伸手想去抓她。
茯苓忍无可忍,一抬起一脚踢过去,那男人飞出一丈多远,围观的人齐齐倒吸一口气,赶紧让出一块空地来。
剩下的男人转头看见茯苓,他未曾见过如此美人,眼睛都看直了,眯起眼,嘴里说了一句下流话。
“说的什么鸟语花香,爷不想听!”
旁边的张发财:“老大,只有鸟语,没有花香。”
茯苓一招钳制住男人的臂膀,扯起男人回身一摔,那男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死倒是没死,贴着地抽搐着。
围观的人鼓掌叫好,茯苓走到黄衣姑娘面前,微微弯下身,问道:“黄姑娘,你没事吧?”
黄衣姑娘眼圈都是红的,她把眼泪擦去,意识到茯苓是在和她说话,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茯苓道,“我不方便扶你,自己能起来吗?”
黄衣姑娘点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灰,重新牵起身边的小羊羔。
当然,要是站不起来,茯苓可以去附近捡根木棍给她,方便她撑着木棍站起来。
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很快便散了,有几个盯着茯苓看的人舍不得走,但是畏惧茯苓的身手,不敢靠近,又被张发财和王有钱那一身不好惹的江湖气震慑,也都渐渐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不知道是不是考试的考点,大家不要学茯苓,别把这两句话搞混了哦!_(:з」∠)_
第43章
老者打开木门,又看见茯苓一行人站在门口。
老者问道:“腹泻?”
茯苓:“不是。”
“皮疹?”
“不是。”
“晒伤?”
“不是我,”茯苓把黄衣姑娘带到老者面前,“是她。”
老者看了她一眼,问道:“怀上了?”
黄衣姑娘一愣,红着脸摇头。
旁边的邱毅实在看不下去:“这姑娘身上有伤,我们来问问有没有治伤的药。”
老者转身进了屋,过了一会儿,拿出一罐药膏,递给茯苓,接着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摊开放在茯苓面前。
茯苓会意,掏了一块碎金子放在老者手心里。
在西北,铜钱和银两都不好用,各国钱币不同,唯有金子最好流通。
老者把金子放在手里垫了垫重量,随后微微颔首,把门关上了。
“给你。”茯苓把药递给黄衣姑娘。
黄衣姑娘感激的接过药,连声道谢。
“不用谢,”茯苓问道:“姑娘会说番语吗?”
番语其实种类很多,不过中原把外族语言都叫做番语。
“会的,我会说胡语,”黄衣姑娘点头,“我阿爹是胡人。”
茯苓道:“那太好了,我们在找一样东西,但语言不通,想请姑娘帮忙。”
“我一定尽力,谢谢少侠出手相救,”黄衣姑娘皱眉,担忧道:“但是方才那两人是谷浑大人的侍从,若是让谷浑大人知道了,定然会来找您麻烦的。”
茯苓问道:“什么谷浑?谁啊?”
黄衣姑娘解释道:“是原来柔然的贵族,谷浑氏。”
邱毅疑惑道:“柔然不是已经灭国了吗?”
旁边的张发财解释道:“柔然确实灭国了,但当朝皇帝优待柔然贵族,依旧封官进爵,保留原本的地位。”
此举为消磨柔然贵族复国的意志,柔然不是弹丸小国,先皇为打下柔然费了不少力,柔然是部落氏族,各部落势力未消,现在的皇帝可没有他爹那样的雄图大志,能不开战就不开战,只要西边的火不烧到中原去,他自然能哄就哄。
但是却难免会留下祸患。
茯苓不平道:“柔然的贵族竟然欺压我们的百姓?这是什么道理!”
邱毅跟着道:“是啊是啊,姑娘不用怕,我这个兄弟武功高强,那个浑蛋来多少人都奈何不了他!”
茯苓拍了拍邱毅的肩膀,道:“我没这么厉害,那谷浑要是派一百个西域高手来,也是能打死我的。”
邱毅瞪他:“你顺着我说一句会死吗?”
茯苓丝毫没有被他那双大而圆的眼睛震慑到:“顺着你说倒是不会死,但被一百个高手围攻,我有可能真的会死。”
以一敌百只是江湖传说,茯苓还没活成传说。
这两人斗嘴从小斗到大,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张发财只好打断道:“姑娘方才是想要卖掉这小羊羔吗?”
黄衣姑娘道:“是的,我阿爹之前看病,找人借了钱,我要把小羊卖掉还债。”
茯苓掏出一块金子,递给黄衣姑娘,“这些够吗?”
黄衣姑娘摆摆手,不肯接:“恩人方才帮了我,已是大恩,这钱我不能要。”
茯苓道:“还了债如果有剩的,就给你阿爹买些吃食补补身子……”
“不用了,”黄衣姑娘面露悲戚,声音颤抖着道:“我阿爹已经不在了……”
“对不住,我不知道……姑娘节哀,”茯苓道,“就当是给姑娘的报酬,明日一早,我们在集市南边见。”
送走了黄衣姑娘,几人在镇上晃悠,找了一间客栈落脚。
西北少吃稻米,以牛羊肉为主,小麦做成的饼又干又硬,茯苓找小二要了一碗温水,把饼放在水里泡软。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茯苓发现剩下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于是道:“我从前吃硬馒头就是这样吃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剩下三人无话可说,只好效仿他,用温水泡饼吃。
毕竟他们不是西北人,牛羊肉吃一点还行,真当饭吃谁也受不了。
四人吃了一会儿清水泡饼,从邻桌上走开一个男人,他端着一盘羊肉,径直走向茯苓,一双斜眼盯着茯苓看,指了指茯苓,又指了指那盘羊肉,发出桀桀的笑声。
茯苓一路过来已经吃了不少羊肉,现在一闻到清煮羊肉的膻味儿就反胃,他摆摆手:“不要。”
那斜眼男人摸出一块金币,拍在桌上。
怎么的,这是以为他穷?吃不起肉吗?
茯苓皱眉道:“你看不起谁呢?你才没钱……”
他话还没说完,那斜眼男人竟然凑过来,伸手想摸茯苓的腰。
周围看热闹的人笑起来,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邱毅心想,好久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壮士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端起那盘羊肉,掀翻在斜眼男人的脸上,那男人被劈头盖脸的羊肉砸得一愣,还未反应,茯苓抬脚踹了上去。
茯苓这一脚带了内力,斜眼男人被踢到了客栈里支撑的柱子上,靠着柱子勉强站着,只见枚金币宛如飞镖,迎面冲斜眼男人而来,最后钉入了他身后的柱子上,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寸之遥。
斜眼男人吓得靠在柱子上不敢乱动,四周等着看好戏的人一下子噤了声。
茯苓歪头一笑,嘴里叼着饼,端起碗上楼,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下身,道:“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再看要收钱了。”
一楼东北角坐了一个中年男子,身穿左祍小袖袍,外边罩了件毛裘披风,一身胡人的打扮,相貌却不完全像胡人,也没有编发,腰间佩剑,头发像中原人一样束了发冠,两鬓有几分白。
男子闻言,掏出一块金条放在桌上,仍旧盯着茯苓看。
掏钱做什么?他又不是出来卖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