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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后,他们之间不再有隐瞒和误会,只有深深长长的情意。

茯苓微微喘气,道:“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心里只有我,永远做我一个人的月亮。”

一吻结束,两人才注意到身边的几人,丁淮从扇子后探出头,有些尴尬道:“那个,你们放心,方才阿瑶姑娘已经清场了。”

茯苓环顾四周,果然没见到其他客人,他问道:“阿瑶呢?”

丁淮道:“在这里站着太尴尬,走了。”

阿瑶本来倾慕茯苓,她自知希望渺茫,方才那一幕更让她的期望碎了个彻底,在风月场待得久了,她看得出二人确实是真情,也就打消了念头,自己默默上了楼。

茯苓没多想,点点头道:“麻烦她安排个房间,安静一点的。”

丁淮问道:“怎么了?今晚有事要留宿么?”

“天还没黑,”茯苓拉起颜烛的手,笑道:“但是我要和颜公子互诉衷肠。”

颜烛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与茯苓十指相扣,点点头道:“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冀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荧烛末光增辉日月。——曹植《求自试表》

有个人人。海棠标韵,飞燕轻盈。

酒晕潮红,羞娥凝绿,一笑生春。

为伊无限伤心。

更说甚、巫山楚云。

斗帐香消,纱窗月冷,着意温存。——《柳梢青》

第71章

两人上了楼,进了房,茯苓脱下外袍,只着里衣,纱布包住的伤口微微有些渗血。

褪去里衣后,露出那白皙的皮肤,随处可见青紫的伤痕,颜色已经淡了,还有几道剑伤,方才两人抱的时候没注意,已经愈合的伤口稍稍有些开裂,好在并不严重,只渗出了一点点血珠。

颜烛此时半分别的心思也无,小心的拆下纱布,给他换药。

颜烛手里拿着帕子,慢慢地将纱布揭下来,那触目惊心的伤刺得他眼睛生疼,颜烛心疼的问道:“疼不疼?”

茯苓趴在颜烛腿上,抬起头,咧开嘴冲着颜烛笑:“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颜烛闻言,真的俯下身,轻轻地吹了吹伤口,把药换以后,重新包好纱布。

茯苓撑着身坐起来,搂住颜烛的脖颈,颜烛怕他摔,伸手扶住他,面上却还是皱着眉。

茯苓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道:“你别皱着眉嘛,我真的不疼,伤口都快好了。”

“这两个月你怎么过的?”颜烛眉头舒展开,伸手把茯苓抱住,让茯苓趴在自己怀里,尽量不碰到背上的伤口,然后抱着茯苓靠在床头。

“你有没有听过不归道长的名号?”茯苓道,“他是我师父,我的轻功和内力都来自于他,我掉下山崖后,被他救走了。”

颜烛道:“之前见你用轻功,我看出是《凌霄六步》,料想你和三清观有些联系,没想到不归道长是你师父。”

茯苓故作惊讶的睁大眼:“哇,我们家颜公子真厉害。”

颜烛笑道:“可没有邪刀阎王厉害。”

“我原来有名有姓的,我叫叶悠,”茯苓趴在颜烛怀里,道:“可是‘茯苓’叫了这么多年,‘叶悠’听着倒像别人的名字。”

颜烛道:“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不用在意。”

“嗯,我找到了《红阳无极功》的最后一章,就藏在我的长命锁里,”茯苓顿了顿,道:“我把它毁了。”

颜烛没多大反应,只道:“毁了便毁了吧。”

“你没别的话说吗?”茯苓撑起身,道:“那可是百年难遇的秘籍,得到它武功可以大大提升……”

颜烛平静道:“我说过,我相信你做任何事都有缘由,况且如今看来,那秘籍现世并未带来多少益处,反而引起了不少争斗,倒不如没有。”

“我做什么事都有缘由?”茯苓不怀好意的笑了,他蹭着颜烛的脖子去亲他,“那颜公子说说,我现在做这事有什么缘由。”

颜烛把他拉起身坐好,无奈道:“别闹,你现在一身伤,过会儿伤口又要裂开。”

“好吧,颜公子记住缘由就行。”茯苓撇嘴,一下又歪到颜烛怀里,颜烛把那块白玉佩拿出来,挂在了茯苓的脖子上。

茯苓靠在颜烛怀里,把那枚玉佩拿在手里把玩,日光从碧纱窗外照进来,那玉佩晶莹剔透,很是漂亮。

茯苓问道:“这玉佩到底是什么重要之物啊?”

“这是我母后留给我的,因为之前一直戴在身上,我的人都认识,你日后若有需要,只需拿出玉佩,他们都会听命于你。”颜烛的语气沉下来,道:“我最后再说一次,不可还我。”

“不还不还,我记住了。”茯苓赶紧点点头,把玉佩收进怀里,“我没什么东西给你,我那块黑玉腰牌你留着吧,日后万仇门的人也都听命于你,反正我龙牙刀一出,没人不认得我,要那玉佩也没用,要找血鸦带点翼草就行。”

“好。”颜烛把黑玉腰牌拿出来,珍而重之的挂在腰间。

茯苓躺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对了,柔然可汗那事儿,丁淮跟你说了没有?我留的那张花草纸看见了吗?”

颜烛点头:“我知道了,已经派人去查了,其实我之前怀疑颜蛟和通天教有联系,他天赋平平,武功一直停滞不前,三年前却突然突飞猛进,很是蹊跷。”

“颜蛟?二皇子颜潜渊?”茯苓道,“说起来,我之前在京城见他的时候,发现他身边有一人武功深不可测,不过那人一直藏在屏风后面,我看不清长相,总归不是他金屋藏娇吧?”

“应当不是,”颜烛笑了,把茯苓抱在怀里,继续道:“我在京城的探子也查到过此人,刚想深查就让他察觉了,那探子没能回来。”

颜烛微微蹙眉,道:“还有,沙漠毒蝎出现在江南,未免太过凑巧,但我与韩斌交手时,却未察觉到他内力有何异样。”

茯苓伸手把颜烛的眉头抚平,道:“毒蝎如此可怕,槐山派没蠢到往自家地盘上引吧?颜潜渊害他舅舅做什么?要害也是害……咳,他要是敢害你,我就把他和四皇子一起扒了裤子,吊在京城的鼓楼上打。”

颜烛笑了笑,道:“之前老五并不是故意要害你,宫里水深,他母妃走的又早,一个人不好过,难免被旁人利用。”

之前是因为五皇子颜凌云受了四皇子的欺负,找万仇门报仇,茯苓才接了案子去京城,中了二皇子颜潜渊的圈套。

茯苓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和半大的孩子计较什么?皇家的事江湖不好插手,本来万仇门是不接的,但这孩子挺不容易,不受宠还给那么多钱,我就去了一趟,不知道你在京中有什么布局,怕给你添麻烦,我也没把四皇子怎么着。”

颜烛想起当时探子传来的消息,忍不住笑道:“我听说四皇子受了重伤,发了一个月的脾气呢。”

茯苓不以为然道:“他屁股上肉那么多,我又没下狠手,能受多重的伤?给惯的,十几岁了被打屁股还哭爹喊娘,把能叫的亲戚都叫了个遍,鼻涕眼泪差点蹭我身上。”

别说十几岁了,四皇子自出生就没受过委屈,韩贵妃受宠,颜烛不在,他的胞兄二皇子在京城势力很大,四皇子那是螃蟹的命,生来就横着走,哪儿有人敢在大街上扒他的裤子,打他屁股?

“言归正传,”颜烛道,“槐山派不一定会把毒蝎引到江南,但二皇子这么做却很容易,江南事务近来都由他管,若没有人上下遮掩疏通,毒蝎不会泛滥到如此程度,一连拖了这么些天我才得到消息。”

茯苓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在通天教留几个活口逼供了,一个没留神,全让章庭生那畜生杀了。”

“无妨,江南迟早要大换血,”颜烛道,“不过眼下我要回一趟京城。”

茯苓问道:“京城出事了?”

“现在还没有出事,不过快了,”颜烛道,“我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前几日突然晕倒,后来醒是醒了,但精神不好,京城把消息封锁得很紧,对外只说是风寒,但我的人递消息说,情况并不乐观……怕是没多少日子好过了。”

茯苓凑近抱住颜烛,轻轻拍他的后背,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他这哄孩子的安慰方式,把颜烛心里那点本就不多的阴霾扫去大半,颜烛道:“其实也不算突然,父皇这些年迷信丹药,吃了太多,把身体吃垮了,渐渐的便不如意了,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京城的势力虽然还在,但我到底离开了这么多年,二皇子和韩贵妃也没消停,恐怕有些棘手。”

韩家的势力在江湖,可江南一带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京城去,江湖上明刀明剑的打斗和朝堂里看不见血的杀戮相差太大,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谋士,才更懂得杀人与无形。

何况在朝堂的士人大夫眼里,江湖人再厉害,也不过出自于草莽。

“我当时之所以能放心的出宫,拜入霍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颜烛道,“因为我是嫡子,我出生时,我父皇曾立下一道密诏,立我为储。”

那个窝囊的皇帝竟然敢背着韩家,做出这么有胆气的事?

这话都到了嘴边,让茯苓生生给忍住了,皇帝再怎么不好,也是颜烛的父亲。

颜烛看出他眼里的惊讶,解释道:“毕竟身份有别,我母后的娘家胡家,是当朝宰相,韩贵妃再受宠,也出自江湖,我父皇就算再想将她扶正,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的。”

韩贵妃做不了皇后,二皇子就只能是庶子,不能越过嫡子继位,再者,江湖和朝堂相安无事多年,实则面和心不和,让出自江湖的皇子继位,无异于让江湖把控朝政,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可的。

颜烛来到霍山,既是为了深入江湖,也是为了寻求庇护,以免韩贵妃和二皇子对他下手,妄图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茯苓站起身,道:“你要去京城,那我……”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颜烛一下拉了回来,拽进了怀里。

茯苓感觉到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只见颜烛沉下脸,道:“你想去哪里?又要走?你哪里也不许去,只能跟我去京城。”

尽管京城局势未定,但颜烛的势力在京城盘踞很深,还有胡家照应,茯苓待在颜烛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颜烛都有把握护得住他,万一放他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事,颜烛赶都赶不过去。

“我刚刚只是说,我得去和丁淮交代一下,邱毅他们还不知道我没死呢,”茯苓弯起眼笑了:“我当然哪里都不去,我就跟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忘记说了,本文的通天教和《封神演义》里的那个没有关系哈(≧▽≦)/

第72章

茯苓沾颜烛的光,第一次来到皇宫,气势雄浑的碧瓦红墙,角楼、浮雕精巧细致,白玉台阶层层而上,处处彰显着皇家的贵气。

茯苓在心里感叹,皇家不愧是皇家,几百年的底蕴,柳家和冬青门这些土财主根本就没办法与之相提并论。

不过当他跟着颜烛进了宫门,被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差点绊倒时,他就不这么想了。

“怎么了?”颜烛把茯苓拉住,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茯苓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在丹穴峰那乱石丛生的山头他都没被绊倒,在这里差点来个平地摔,他看了一眼地面,道:“青石板上安一块土砖,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皇宫里头还有机关啊?”

颜烛微微叹气:“近来皇室不景气,国库紧张,其他地方只能将就些。”

“但凡他少吃一口仙丹,都不至于没钱铺地,”茯苓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问道:“快到了,咱们这么牵着进去妥吗?你父皇生了病,万一再被气到……”

颜烛牵紧茯苓的手,笑道:“无妨。”

颜烛既然都说无妨,茯苓更不会在意别人如何想,他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坏名声,巴不得让别人都知道颜烛是他的。

两人手拉手,跟着引路太监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六宫妃嫔和皇子公主都站在外面的大殿里,皇帝的寝室在层层珠帘屏风之后。

五皇子站在最外面,见到颜烛来了,立刻迎上去:“三皇兄好。”

颜烛微微点头:“五皇弟好。”

二皇子远远的瞥见了一眼颜烛,又看了眼颜烛身边的茯苓,“三弟来了,父皇正病着,外人可不方便进去。”

颜烛拉着茯苓的手,淡淡道:“他不是外人。”

茯苓点点头,亲昵的抱住颜烛的胳膊,顺势把下巴搁在颜烛的肩上,欠揍的笑道:“没想到吧?我是内人,你还想挑拨我们,想得美!”

二皇子再如何也没想到两人是这样的关系,他心里暗骂一声,刚想开口讽刺几句:“你们……”

“渊儿。”一个衣着华贵,头上簪满珠花的妇人走近截住了二皇子的话头,茯苓仔细一看,这妇人虽上了年纪,风韵犹存,眉眼倒和韩斌有几分相似,正是二皇子与四皇子的生母韩贵妃。

韩贵妃微微一笑,对颜烛道:“好久没见曜儿了,都长这么大了,你父皇经常念起你呢。”

茯苓心里翻白眼,皇帝要是真念着颜烛,哪里舍得让他待在外面十年之久?

颜烛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四皇子站在韩贵妃身边,不满道:“你为何不向我母妃行礼?我母妃可是贵妃!”

颜烛扫了四皇子一眼,道:“妾罢了。”

颜烛是唯一的嫡子,不出意外他将会是储君,断没有他向妾室行礼的道理。

四皇子气道:“你……”

“三弟,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二皇子压低声音,凑近道:“可别得意的太早。”

颜烛轻笑一声,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二皇兄可别得意的太早。”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看到时……”

二皇子还没说完,便被茯苓一掌推开,这一掌茯苓用了十成十的内力,二皇子没有防备,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撞上后面的柱子,几个侍卫迅速挡在二皇子面前,斥道:“你敢对皇子动手!”

“这会儿跑挺快啊,”茯苓道,“方才他唾沫星子都要溅到三皇子身上了,没见你们冲上来?”

二皇子怒道:“我什么时候喷唾沫了?”

“尽说废话,跟喷唾沫有什么区别?我听说你还习武,怎么一推就倒?”茯苓摇摇头,“我劝二皇子还是节制些好,年纪轻轻的把身体搞虚了,小心以后生不出儿子来。”

四皇子立刻反驳道:“你说谁生不出儿子来?我皇兄一向雄……”

“四弟,罢了。”二皇子及时打断他,对茯苓道:“茯门主,这是在宫里,还是守些礼数的好,可别把江湖气带进来。”

茯苓笑道:“二皇子这么看不起江湖气,你是嫌槐山派上不得台面,还是嫌韩贵妃出身不好?”

二皇子自知失言,赶紧对韩贵妃道:“母妃,我并非这个意思……”

韩贵妃摇摇头,笑道:“茯门主可真是伶牙俐齿。”

茯苓道:“可不比贵妃有涵养,对着杀兄仇人还笑得出来。”

韩贵妃脸色一白:“你!”

“皇上宣三皇子进去。”内间出来一个老太监,是皇帝身边伺候几十年的老人,名叫赵福安,他向众人行了个礼,接着对颜烛道:“三殿下,请。”

“你去吧,”茯苓道,“我在外面等你。”

颜烛叮嘱道:“你在外面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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