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回完就去了浴室，坐在马桶上不由自主地掉了眼泪，还顺手把水龙头打开了，任水流哗哗地流着。

凭什么？你说不缓和就不缓和，你说缓和就缓和，我凭什么听你的？臭李大志，你算什么？你凭什么这么随便的拿捏我的心……你谁啊？

[阳，你知道你为什么委屈吗？这么些年了，你帮了李大志多少次，你是为了证明你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人吗？不全是吧？你在乎他的想法你知道吗？]

[我没有。]苏阳横着脖子，果断回。

[咱俩多少年了，你说你对谁这么上心过？有件事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但我从别人那听说了。李大志上大学时的第一年交不起学费，吴奶奶到处借钱，正好那时学校给了一笔奖金，说是贫困资金，之后每年都有，别告诉我不是你偷偷赞助的。]

一向刚强霸道的苏阳，眼泪掉的更快了，用手胡乱地擦掉。

手机又来了微信：[阳，为什么啊？你感到委屈，是因为你觉得你做了这么多，李大志终于有回应了，他愿意谈合了，他的温柔戳到了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肯定说了他初中时不该说你冷血。]

徐凡又发：[不然你不会这样，那几句话每次提起你都难受。是不在哭？再这样我就受不了啊。]

[阳，当你过度去关心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关心会变的，你要弄懂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李大志的事？你真的不喜欢他？说我糊涂，你比我还糊涂。]

[你不是一向很果断嘛？对方以晟，包括任何男人，怎么到李大志就磨磨唧唧的。嗯？不许哭了，谁哭我都受得了，就你我受不了。第几次了？长这么大第五次哭吧，不值得。]

没有人比徐凡更了解苏阳，他不用发过去视频，就可以断定苏阳在哭，而且一定是偷偷地躲在浴室里，开着水龙头。

在别人面前，他总是那么强势，霸道，吊儿郎当，像是没感情一样，其实心最细最软的就是他。

[我没事，我一会就回家，不等飞机了。]

[注意安全。]徐凡也已经哭了。

习炎在浴室门口徘徊了半天也不敢进去，听到里面没有水流声了，忙跑回床上装睡。苏阳出来看了他一眼，穿上大棉袄出门了。

习炎担心他，紧忙跟了上去，出酒店又跟上了出租车，直到火车站，亲眼见他坐上了回北城的火车。他不知道的是，苏阳在检票时，在玻璃上看见了身后的影子，只是他没回头。

他脑海里突然记起李大志曾经对他说的话——拜托，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苏阳一树条抽过去：“李大志，你骗老子的眼泪，你给我哭。”

“阳，我可不可以笑哭？”

“滚！”

第31章怕不是讨厌

苏阳到家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多了，他打开门，瞬间一股饭香味从屋里飘了出来，徐凡扎着围裙出来了，脸上依然是那粲然的笑容。

“阳，回来了？”

苏阳看到他心里舒服多了，脱下带有寒气的大棉袄：“你干嘛呢？”

“给你熬粥啊，啊！我的瘦肉粥。”徐凡急忙跑进了厨房。

“你做的能吃吗？”苏阳心绪惆怅，徐凡能给他安慰，却不能让他高兴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好歹我也比你强。”徐凡盛了一碗瘦肉粥，又拿上小菜，“快来吃，你坐了一夜车一定冻坏了，夜车最冷了。”

苏阳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坐下来，闻了闻粥：“嗯，味还不错。”

“那当然。”徐凡坐在了他身边，苏阳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徐凡眼眶一热，笑嘻嘻说，“哎呦，这感觉真好，原来我也可以当你的枕头，以前一直都是你当我的枕头。”

苏阳更加抱紧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徐凡很少看见他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眼泪一下没收住，掉了出来：“阳，你在愁李大志吗？”

“没有。”苏阳嘴硬。

“还想骗我，你满脸都写着呢。所以，你对李大志的感觉，想清楚了吗？”徐凡擦掉自己的眼泪。

“想不清楚，越想越烦。我不想再面对他，不想看见他，看见他我满脑袋都是他曾经羞辱我的话。现在呢，他要和我谈合，我竟然很委屈，有可能你说的很对，反正我就是不想看他，再也不想。”

“你确定你不是在躲避你内心的想法？”

徐凡一句话让苏阳沉默了。

是，他似乎发现了不好的事情，他对李大志的关心好像过了，好像是在慢慢地改变，那最终是什么，他不愿承认那是喜欢。

他们明明是互相厌烦的，怎么可能会变。

“先喝点粥吧，一会凉了。”徐凡说。

苏阳实在吃不下，可也不想辜负徐凡的心意，就舀了几大口吃：“我一会得去更新一章小说了。”

“那我先回去，下午我过来陪你。”

“嗯。”苏阳看了他一眼，“你和我二叔？”

“别提了，在雪地摔了一跤后他就不爱搭理我了，算了，我也想逃避了，不要想了，把所有事都留在明天吧。”

徐凡走后，苏阳打开了电脑，竟然有几个小天使在催更。

——那是初三毕业后的一个暑假，高阳考上了四高，一个很普通的学校，但他也不在乎，本来他就不爱学习。

那天李大志的成绩下来了，公费重点高中，他的奶奶高兴极了，在大院里见一个人要说一遍，她根本不知道，在背后有多少人说她坏话，那是来源嫉妒。

暑假半个月后，高阳准备要搬家了，要搬去郊区的大别墅，趁午日没事，他和张凡先去别墅里享受一下，回来时已经下午三点了。

夏季的这时还很炎热，两个人又是骑山地自行车去的，回来的路上已经一身的汗。高阳路过一片开发区，说：“哎，张凡，这个小区也是我爸开发的。”

“这地方也太偏了吧，能赚钱吗？”

“我爸说将来的市中心要往这边搬，升值是迟早的事。”

张凡笑了：“这点我绝对佩服高叔，你家能越来越有钱，还不是靠地产。”

“我爸聪明着呢。”高阳说罢看到李大志从工地里出来了，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戴着大岗帽，在扛工地门口刚进的货。

“李大志哎，他干嘛呢？”张凡问。

高阳停下自行车，张凡也跟着停了。那边的李大志抬起头，看见两个人顿时怔住了，眼神慌乱地躲开了。夏天酷热，他的脸晒得有点黑，汗珠唰唰地从大岗帽里掉落。

他要走，高阳喊住他：“喂！你干嘛呢？”

李大志手足无措，不敢直视高阳的眼睛：“我能干嘛？赚钱啊。”

“你不是公费吗？为什么还要赚钱？”高阳这次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地想问一下。

“高阳，你这话说的很奇怪你不觉得吗？”李大志眼睛无措地眨着，他用手比划着高阳的衣着，“你，穿得光鲜艳丽的，你当然不觉得愁，我……你看见我这身衣服了吗？就算臭了也得穿！你现在站在这是在羞辱我吗？明知故问吗？看见我这么狼狈，你开心了？”

高阳火了：“李大志，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就是问一嘴，我怎么羞辱你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躺赢的命！我不赚钱就等着饿死。”李大志狠狠地瞪过去，“高阳，你知道吗？你站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大的羞辱，我不想看见你，拜托，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他皱了下眉，转身进了工地。

“这人有毛病啊。”张凡说，转身见高阳已经红了眼圈，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你听见了吗？他说我站在他面前就是最大的羞辱，我怎么了？我不就是问一嘴吗？他凭什么三番五次地教训我！”高阳说罢眼眶更热了，骑上自行车走了。

张凡追了上去：“阳，我觉得李大志挺可怜的，你看他无措的样，应该很想躲吧。”

“他总是这样，以为人人都瞧不起他。”高阳加快了速度，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水不喝饭不吃。

高妈妈已经叫了他好几遍，就是得不到任何回应：“阳啊，怎么了？跟妈说说。”

“还不出来？”高爸爸在一旁说，去敲门，“大儿子，怎么了？谁惹你了？想要什么？爸给你买。”

“这可怎么整。”高妈妈说。

这时，高阳打开了门：“爸妈，我们明天就搬吧？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那屋得散散甲醛，等上秋的。”高妈妈说。

“那你和爸等吧，我自己去。”高阳去看他爸爸，“爸，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可不像你啊，哪次你不都是肯定的语气，这还问上我了。”高爸爸笑了，“什么事啊？”

高阳看了他妈妈一眼，将高爸爸拽进了屋里：“妈，我要单独和我爸说。”

“好好好，有事还背着我。”高妈妈笑着走开了。

在高阳说出请求后，高爸爸吃惊地张大嘴巴：“你让我给李大志偷偷涨工资？还涨三倍？你怎么想的？”

“你就说你办不办？”高阳不高兴地撇嘴。

“那你说说你为什要我帮他？你不是和他不对付吗？”

“哎呀，爸，你就办嘛，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帮帮他嘛。你不帮他，我睡不好觉。”高阳索性耍赖起来，趴在床上撅嘴。

“好好好，办办办。”高爸爸拿他没招。

“你偷偷的，不许让他知道是我帮忙。”

“活祖宗。”高爸爸嘟囔一句就走了。

——

苏阳头太晕了，停下了敲打键盘，喝了杯水，他凑足了一章传了上去。这才察觉到他发烧了，可能是昨晚上火车太冷了，冻得。

徐凡来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想到事不好，连忙输入密码进去了，发现苏阳在被窝里睡着了，他瞅了几眼，感觉他不对劲，上前一摸才发现他在发烧。

“阳阳，你发烧了，快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苏阳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牵强地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我不去。”

“不去不行，快起来。”徐凡去扶他，苏阳直接翻过去身，死活不动。

“你就犟吧，你这是干嘛啊？你要是真喜欢李大志你去说啊，这躲着干嘛！”徐凡吼了出来，都急哭了。

“我说了我没有！”苏阳喊出来就用被子蒙住脑袋。

“我去给你买药。”徐凡拧着眉出了屋，正巧碰到习炎他们回来，想到苏阳在难受，他一点都想搭理他们，按了电梯。

大白和孟娇娇先进了屋，习炎抿抿嘴唇，声音沙哑地问：“他还好吗？”

徐凡不想理他，说了句：“他不好。”

习炎还想问什么，他上了电梯。

苏阳吃了药还是不见退烧，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徐凡隐约听到了妈妈两个字，想他是不是想家了，就给苏妈妈打过去了电话。

苏妈妈听到后声音都变了：“小凡啊，你照顾好啊，我马上去。”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徐凡心情不好，皱着眉去开门，是大白：“你有事吗？”

“啊，我想问一下，苏阳怎么了？他哪受伤了吗？”大白问。

“你不是很讨厌他吗？”徐凡反问。

“也没有。”大白惭愧地低下头，“没事最好，那我去买药了。”

“谁又怎么了？”徐凡问。

“习炎在发烧，让去医院不去。”

徐凡忽然想到他刚才说话的声音确实哑了，心一软，说：“你等一下，我这有药。”

苏妈妈和苏爸爸一起来的，看到苏阳惨白的小脸心疼坏了。苏妈妈打了几下苏文刚：“都怪你，非要逼他出来。”

她蹲在地上去抱住苏阳，揉着他的头发说：“儿子，是妈妈呀，咱听话，去医院啊。”

苏文刚也在怪自己，在后面心慌意乱的。

苏阳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妈妈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看到确实是，顿时抱住了她的脖子：“妈，我想回家。”

高美丽心都碎了：“好好，咱这就走，啊。”

“回家，咱回家啊，大儿子。”苏文刚说，“小凡，去找棉袄，咱现在就走。”

“嗯。”徐凡拿来了大棉袄，苏阳强行地坐了起来，但是脑袋犯晕，一下又躺回去了，高美丽把棉袄给他套上了，和徐凡用力把他放在了苏文刚的背上。

苏阳抱紧苏爸爸的脖子：“爸。”

“别，别，别叫了。”苏文刚平时最疼苏阳了，听他这颤颤悠悠的声音就受不了。

他们几个一出门，习炎正在门口踌躇，脸色苍白，也是一副病态样。大白和孟娇娇在门口，一副管不了的模样。

苏阳碰触上了习炎的目光，转过去头不看他。

“大志啊。”苏妈妈说了一声。

习炎冲长辈礼貌地鞠了一躬：“苏阳他……”

“发烧不退，我们来接他回家。我看你也好像病着，去医院，别耽误啊。”苏妈妈说。

“嗯。”

他们到了电梯口，苏阳的视线又是能看见习炎这边，孟娇娇皱皱眉，小声说：“阳哥，你没事吧？”

苏阳冲她摇摇头，他不仅脸色惨白，嘴唇也泛白，眼眶是微红的。他没忍住又去看习炎，习炎已经站不住了，靠着墙冲他笑了笑。

苏阳把头歪到另一边，徐凡在一旁叹了口气。电梯来了，他们上了电梯，苏爸爸厉声说：“我听你二叔说，你去做他的助理，你有病是不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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