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微雨仗着从前在贤妃身边时候就伺候过五殿下,总觉着自己身份就高贵些,常不把其他丫头放在眼里。
可入府这么久,到底也没见五殿下给她一个身份。
微雨面上又羞又臊,抓着手帕的手紧紧团在一起,临近中午太阳高照着,鬓角处竟冒了汗。
“我,我是贤妃娘娘亲自挑选来伺候殿下的,而且一直都是近身伺候着,丫头又如何,这般伺候殿下一辈子也是甘愿的。”
“噗嗤”一声,星彩笑了出来。
她招招手示意翠屏把茶水端过来,抿了抿顺顺胸口,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而已,跟我说这些个干什么?管你近身还是远身的跟我有何关系?”
原不过还是她微雨听见别人笑话自己,心中虚的很才说的这番话,被星彩揭穿后,微雨憋了半晌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微雨身后的另外两个丫头见势不对,替微雨遮掩着开了口。
“我们是来给尔尔姑娘送些平常梳妆用得着的物件的,还有一些殿下命人挑选的首饰布料,姑娘瞧瞧能看上那些给挑走。”
星彩听完脸上淡淡的,微雨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成想被她反将一军,可她并没有想太过为难微雨,于是随意扫了一眼,道:“搁下吧。”
“是。”
三人这才把手中抱着的东西送了进去,而后匆匆离去,其中就数微雨速度最快。
“殿下可真有心啊。”瞧着桌子上排开放着的各式物件,翠屏感慨道。
“姑娘这才刚进来,殿下就想着这样周全,真是太有心了,这些东西也好看的很,奴婢瞧着就该配姑娘这样好看的美人。”
翠屏纯粹是已仰慕者的身份在看魏昭乾,自然魏昭乾做什么在翠屏眼里都十分高大。
星彩看着各式花色的布匹和不同样式的金钗玉坠,她虽并不太在意这些饰品,可她却不能否认翠屏有一点是对的。
在对自己用心上而言,魏昭乾超越百个李振。
“挑出来几个简单一些的,其余都起来吧。”
“是。对了,姑娘方才问殿下去哪儿奴婢还未来得及说,殿下日日都要上朝,经常一天都不回来,像昨天那样下了朝就回来属于极少数的。想来应该是昨日姑娘来的缘故。”
星彩耳尖微热,莫过头去道:“我知道了,你赶紧把东西收一收去。”
“是。”
“听说乾儿昨日从宫里要了群奴才过去,可是刚出去建府有不适应的地方?你父皇昨日还问到你住的是否习惯呢,我说你一切安好,你莫要找些莫名的事儿来劳烦你父皇。”
步寿宫中,贤妃端正的坐着同魏昭乾说话,即使是面对自己亲生孩儿,她也同样梳妆打扮的一丝不苟,就连说话的态度语气都十分严肃。
魏昭乾时贤妃当年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可这么些年来,从贤妃的口中听到的话几乎没有几句是关心魏昭乾的。
很多时候魏昭乾感觉仿佛贤妃的眼中整个世界都不存在,只有龙椅上那个从不正眼看她的男人。
“母后放心,不过就是几个太监而已,我府中人手不够罢了,这点小事想来父皇也不会上心的。”
魏昭乾早已经习惯贤妃的文化方式,冷冰冰的应付着。
“恩,平时做事也要多加小心,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皇上不会亏待你,太子未来也不会亏待你的。”
宫中的嫔妃向来都希望年华永驻,年近不惑的贤妃也一样,色衰不可避免那就在外表上多下功夫,满头的珠翠华丽却仍掩盖不了眼角愈加深刻的皱纹。
看着已经老去的贤妃,魏昭乾心中冷笑。明明是亲生母子,可贤妃对太子永远比对自己要亲。
多年的忍耐之下,魏昭乾还不会因为贤妃寻常的几句话便失了分寸,他如一个最孝顺不过的儿子般恭敬的点点头。
“儿子谨记母后教诲,母后放心便是。今日刑部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先告退了。”
贤妃手中随意翻看着新呈上来的话本,头都不抬的挥挥手示意魏昭乾退下。魏昭乾走后,步寿宫里又恢复了每一日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贤妃抬头揉揉太阳穴:“皇上今日应是不来了,吩咐摆饭吧。”
另一边魏昭乾从贤妃的步寿宫出来,莫问就匆忙迎了上去。
“殿下,出事了。”低微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额头上的细汗昭示莫问是匆忙赶过来的。
魏昭乾狭长的眼睛寒光闪烁,能叫莫问这般慌张来通报的事,必定是跟刑部有关。
“滁州?”
莫问沉重的点点头,“这事儿殿下当时做的十分利索,但不知……”
“出去再说。”
冷声打断了莫问的话,在魏昭乾凌厉的眼神下莫问终于把心中的慌乱压下去些。
主仆二人心中挂念着事情,匆忙出宫时,却恰巧碰上刚从大理寺进宫禀报的李振。
李振出身将门,又能写的锦绣文章,年纪轻轻官居要职。
换了平时,魏昭乾虽对他并无好感交集,也会点头示意,可是今日魏昭乾看着特意下马给自己行礼的李振,怎么都不顺眼。
“问五殿下安。”
李振低着头跪在地上,身上的深紫色绣云雁的官服打理的十分干净,虽然是科举出身,浑身上下却没有半分书生的文弱气。
人前向来伪装妥帖的魏昭乾今日不知怎的,心中的烦躁就是压不下去,寒暄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李寺卿自便吧。”说罢,他便策马直直的从还未起身的李振旁边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走出去老远,才淡淡吩咐道:“派人盯着大理寺,看最近有什么动静。”
第15章
微雨从映月阁出来以后,还没过半个时辰她吃瘪的事儿就已经在王府中传了个遍。除了往日与她交好的女孩儿,都在悄声议论着此事。
“不好好干活儿聚在一块说什么闲话呢?”
管家管三冷声嚷嚷着几个围在一起的奴才,他今日出门查五殿下在京城周边庄子的账目,天还没亮就出了门,结果刚回来就瞧见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饶有兴致的样子。
“管大爷回来啦。”
“管大爷辛苦了。”
聚在一起的奴才们回头瞧见人,赶紧堆上满脸的笑意跟管三问好。
“恩,怎么我刚出去半日,你们就都松散起来了?”
“哪儿啊,管大爷您是不知道今儿中午那会儿的事。”一个机灵点的小厮凑上来讨好道。
寻了个太师椅,管三歪了上去,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那小厮便组织好语言,把微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哼。”管三听完,面上不屑的笑了一声:“说句不好听的,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整日心高气傲的又如何,还不是给主子端茶递水的命,没上得了主子的床,就什么都不是。”
他管三也活了小半辈子了,像微雨这样的人他见了不少,可还真没那个像微雨这样气性大的,连主子亲自安排进来的人都敢招惹,真真是那自己从宫里出来的出身当回事。
一旁的小厮也忿忿不平:“可不是,主子真有那么个意思也就罢了,但咱们主子正眼都没瞧过她一回。”
“呸,主子看不看谁也是你能议论的?不过要我说微雨也的确活该,咱们府中后院一直没人,这才给了她翻天的心,这次也算是长个教训。”
……
王府中的下人间的议论并没有传到赵星彩哪里,微雨走后她在映月阁院落中转悠了会儿,进屋瞧见桌上还没来得及收完的布匹手有些痒。
她出身名门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这些打小便学,只是若论赵星彩最精通的,当属绣工。
赵星彩的母亲是扬州柳监察史的女儿,当年监察史携儿女进京述职偶然间撞见了赵星彩的父亲,柳监察史一眼便相中了这个年少有为的女婿,于是亲自上门拜见,把唯一的女儿柳若岚交付给了赵府。
柳若岚家本在扬州,可从小喜爱工艺繁杂,手法多变的苏绣,有了赵星彩以后,便把苏绣尽数传授了个她。
“翠屏,你去寻些针线来。”
赵星彩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摆放着的绸缎,从前她极爱给李振绣些小东西来表达心意,可惜一腔情谊后来都付诸流水。
“姑娘可是要做绣活儿?”
齐国很早便有绣娘这一职业,可哪怕是后宫中的妃嫔,都流行自己做些绣活儿,一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二来绣工精益的姑娘夫人都会被人人称道,甚至京城中每年还会举办绣品比赛。
星彩的娘亲从前便是出了名的绣工好,甚至得到过太后的赏赐。
“恩,各式颜色都要一些,最好用今年新蚕丝织成的花线,有金线的话也寻些来,不用多,两卷足够。”
星彩调了一块深蓝色的绸缎,她只看一看颜色,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出来。她想了想,轻车熟路的又吩咐了几种花色。
“靛青、鹅黄、一样一卷,再加上半卷银线。”
她说的速度快,颜色种类又多,翠屏一开始还记得住,后面就有些吃力。
“姑娘慢一些,奴婢后面的有些记不住了。”
星彩淡淡的笑笑:“拿张纸我给你写下来,你找人找着拿就行了。”
笑起来的赵星彩嘴角边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翠屏觉得自己笨记不住东西,姑娘竟然也不怪罪,甚至还会给她想办法,迁就她写下来,姑娘还生的这般好看,说是天仙也不为过。
于是翠屏感激的点点头,回来手中多了纸跟笔。
“管大爷,方才映月阁的翠屏过来,说尔尔姑娘要这张纸上写的花线。”
听到‘尔尔姑娘’这四个字,藤椅上的管三眼睛骤然睁开来:“拿来我瞧瞧。”
“花线颜色倒是寻常,只是这标注说还要今年新蚕丝织成的花线,而且又是金线又是银线的,这尔尔姑娘倒是不客气啊。”看着纸上的字,管三笑道。
旁边的小厮摸着脑门不知道怎么办:“花线寻常,要是照着纸上说的来就要费点功夫了,那管大爷咱们到底是照不照办……”
下人们也是人,是人就喜欢懒省事,这般麻烦的事儿,又是硬性要求,随便找个借口也不是不可以敷衍过去。
“傻小子!”管三的二郎腿放了下来,一脚踢到了小厮的屁股上。
“咱们爷对这位姑娘很明显还在兴头上,昨儿不是还来吩咐过了,让尔尔姑娘有需求就提,这算是尔尔姑娘第一档子事,当然要办的妥妥当当的。就照着这个来,赶紧去。”
小厮捂着屁股接了过来,赶忙出门去购置那些稀奇的花线。
从前王府中并没有女主子,虽说丫鬟们也有做绣活儿的,但是对于花线并没有过高的要求。
那小厮先是去寻了些府中常见的给赵星彩送了去,才又拿着单子出门去购置不常用的金线银线。
天色擦黑,刑部的魏昭乾终于从滁州三十部案卷中抬起头。
十天前,滁州知府上奏折状告有人克扣赈灾粮款,这一案件原本是交给大理寺来调查审理,有了结果后刑部负责缉拿犯人,并做最后在总结。
只是总结此案当日,宫中忽然传来消息称贤妃娘娘晕倒,要他速速回去。
当时魏昭乾虽不情愿可还是去了,在宫外守到天黑才出了宫,结果就被告知滁州一案已经审理总结过了,无需他再过问。
可是这般巧合的事自然让魏昭乾生了疑心,于是暗中让莫问去调查,才得知滁州知府刘功明是太子新纳了一房小妾,那妾室就是滁州知府送进京城的。
“殿下。”莫问瞧着魏昭乾终于把案卷全部看完,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已经在这儿坐一天了,不如今日到此为止,身体为重啊。”
“那一日我那亲母后能给我省点心,我的身体就不至于这么累了。”魏昭乾盯着外面暗下来的天,叹息了一声。
“走吧,今日先回府里,案卷你派人记得送回去。”
刑部距离王府并不远,骑着马很快就到了。
这时候出门买花线的小厮正巧回来,在王府门口撞见了刚下马的魏昭乾。
“问五殿下安。”
小厮怀里抱着个包袱,他把包袱放在一旁,把身子深深伏低下去。他这种跑腿的,平日里是很难见到主子的。
魏昭乾看也没看他一眼,便转身径直走去。
“你怀中是何物?”莫问倒是有功夫扭头看上一眼,于是瞧见被小厮妥善放置在一旁的包袱有些好奇。
“回大人的话,这是尔尔姑娘说要寻的东西。”
小厮的话刚说完,魏昭乾的身形便顿住了,继而转过身来问道:“她要的什么?”
“奴才这里有张单子。”
接过单子,魏昭乾意味不明的看了上头的字后,道:“你先送过去吧。”
随后便把那单子收进袖子,冷着脸进了府中。
“姑娘,管大爷把剩下的线送来过来。”
还未进屋,翠屏欢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奴婢方才瞧了一眼,真是上好的花线,颜色染的又亮又好看,还有两卷金线也都有了。”
屋里星彩接过翠屏手中的花线,搁置在烛台下仔细看了一番,露出微笑:“轻羽坊的花线,自然好看。”
“轻羽坊是什么奴婢不知道,就是看着真是漂亮极了。”
“京城中最大的纺织绣场就是轻羽坊,从前我娘常在里头挑选花线,这些还都只是轻羽坊中等的材质,最上等的花线是由绣娘们一根根亲手挑出来的,比这些还要漂亮,颜色也正。”
翠屏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这些还不是最上等的吗,奴婢瞧着这些比殿下送来的绸缎颜色还有亮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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