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她今日一番安排,第二日星彩想着魏昭乾说过快要安排自己跟星朔见一面,便叫翠屏去要了些上好的料子跟花线,想着给星朔打个络子玩,谁知不过半天的功夫,她要的东西就全都到齐了。
“这么快就齐了?”星彩诧异的看着来回话的元宝道。
元宝平日在映月阁跑腿,却也不见瘦,圆滚滚的脸上还挂着汗就着急忙慌来回话,他眼睛睁圆道:“可不是,奴才也觉得快,那轻羽坊离咱们王府隔了几条街,姑娘要的线也不好得,上回到了晚上才给弄来呢。”
星彩看着盒子里各式各样上好的花线,又想起昨日府中负责采购的管事是刘全,她心中这才明白了过来,笑道:“那刘全不光说话利索办事儿也利索的很。”
元宝嘿嘿笑了两声,转头把这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了来送东西的小厮,小厮又把话带给了刘全。
那刘全生的并不惹眼,个子比起旁的小厮来足足矮了一头,宽阔的面庞上五官也都十分平凡,可一双不大的眼睛却滴溜溜转的灵动,听说早些年在村里头读过两年书,所以算术上十分精通,因此在王府中得了个管事儿的活儿。
他现歪在耳房墙上听下面的小厮回的话,一副懒散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昨日在星彩面前的机灵。
“全大哥,俺也没说是谁去买的东西,为啥姑娘就能猜出来是你呀。”
刘全眯着的眼睛里露出丝嘲讽:“就你这笨货的脑子活该只能干干跑腿的活儿。”
那小厮也不恼,挠挠脑袋嘿嘿笑了几声,听刘全接着说道:“旁的这些轮不到你管,只记着以后映月阁的事儿你们都给我上点心就行了。”
说完刘全就扭头去做尔尔姑娘吩咐要交上去的账目册子了,昨儿他瞧了管三的态度就知道那老油条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着以后再攀上未来王妃的高枝儿,可那王妃如今连个影儿都还没见着,他还是先紧着眼前的人讨好吧。
刘全正想着,扭头就碰上了前几日刚派到碧桐院的丫鬟绿莹。
“全大哥我可找到你了。”绿莹说着就拉上了刘全的衣角,急急的道:“这不是我们银屏姑娘刚住进碧桐院嘛,可那寝房刚好对着日头,原本的床帐遮不住晒的慌,今儿说要两尺的青纱裁个遮窗的帘呢。”
这王府中若是有人想在份例以外添置东西,就得去各个管事儿哪儿先报备。
刘全不动声色把往后撤了一步把衣角拉出来缓缓道:“我就管个采购,姑娘要东西你该去库房哪儿问问。”
“问了,库房说没了叫找全大哥您呢。”
绿莹原本是王府门房家的闺女,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瞧了周围没人,便偷偷的塞到刘全手里一小块碎银,笑着道:“我知道银屏姑娘现在还未见过咱们殿下,可到底是贤妃娘娘指派来的,全大哥行个方便。”
手中的银子不用看刘全就大致测出了分量,他语气缓和了些,接着道:“这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银屏姑娘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既然库房没了回头我记到账上等下个月再出门定买来给姑娘送去。”
“下个月?”绿莹有些着急,睁圆了眼睛道:“下个月都立秋了还要拿青纱有啥用,全大哥,我听说尔尔姑娘要的东西今儿可就送过去了。”
刘全心道其实并非是他有意刁难,只怕自己不解释清楚以后还得落个埋怨,只得接着道:“绿莹你好糊涂,难道你忘了尔尔姑娘的事是殿下亲自吩咐的?至于别的人还是要按从前每月把要的东西报上去,次月再一起出去采购的规矩去办。”
刘全这么说完,绿莹才想起尔尔姑娘刚来王府的时候五殿下亲口说的‘要什么缺什么紧着送去’的话,她虽然现在伺候银屏,可归根到底也还是王府的奴才,银屏不得五殿下的宠爱与她而言并没有太多损失,她只要负责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
因此,绿屏见事情实在一时半会儿办不成,只得告了声谢回了碧桐院。
碧桐院不比映月阁,仅仅是个有一片小空地的紧凑院落。
银屏听完绿莹的回话心头好似吞了石头般憋屈,咬着牙忍着气思索了半晌,才冷声问道:“上次我就说要去给姐姐问安,一直也没去,你去打听打听殿下什么时候再去映月阁,咱们备点东西去给姐姐问安。”
她心中的不甘心踏进府里的时候就有了,原想反正已经来了,五殿下不管怎么样也会来看自己一眼,到时候自己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能得了殿下青睐,那知道别说看一眼了,现在王府中好像就压根没她这个人一样。
既然五殿下没空来,那她总不能空等一辈子吧,自己总要想些办法的。
绿莹面上淡淡的,虽心里并不太认同却还是点头应下了她。
可不知是不是老天爷都在跟银屏作对,魏昭乾在那以后接连五日回了王府后一次未去映月阁。
而这几日星彩也有了事情做,她翻看了近半年来王府的账目册子,又把王府中各个利益关系弄得请清清楚楚,再者王府如今人少,事情也少,每日闲了就做做给星朔的络子。
魏昭乾既然说了要安排自己与星朔见面,那必然是要做些部署,到时候光是怎么避开李振跟丞相府的护卫就是个问题,他指定得忙上一阵子。
这一日晨起时下了场小雨,雨停后天气果然凉爽不少,星彩瞧着外面积水渐干便一时兴起去园子里走走。
来映月阁寻人的魏昭乾就这么扑了个空,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空着的屋子心里头不由烦闷起来。
这些天他忙着处理刑部的事挤不出来时间过来,头两天还好,还想着星彩可能还会惦念他,主动去书房瞧瞧,后面几天魏昭乾几乎每日都忍不住坐在书房猜想星彩今日会不会过来,今天终于忍不了想了个事情亲自来找人,却还扑了个空!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并没有十分重要,反而还可有可无。
莫问在后面眼瞧着自己爷火气马上就要上来,赶紧拉着一旁守门的问道:“尔尔姑娘可是去哪儿了?”
守门的早就被魏昭乾骇人的神色吓得跪在了地上,赶紧颤抖着答道:“姑娘方才去了园子里,这几日姑娘忙着处理王府的杂务,想来是看着今儿天气凉爽去园子里散散步。”
王府的杂务?魏昭乾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把管家权给了星彩。
守门的奴才心里知道五殿下若发起脾气来恐怕只有尔尔姑娘可以解决,赶忙又接着道:“奴才,奴才这就去把姑娘叫回来。”
“谁让你去叫了?”魏昭乾神情淡了下来,冷声道:“她在园子哪儿,带我过去瞧瞧。”
守门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领着魏昭乾去寻人,他们刚进了园子就隐隐听到了笑声,魏昭乾只听声音就猜到定是星彩。
他们走了几步才瞧见星彩一身簇新的月白色襦裙坐在藤绳编的秋千架上正被人推着,时不时笑眼盈盈的与身后的丫鬟交谈着什么,身后的开着的金盏花随着秋千架的摆动摇曳着。
魏昭乾在远处站了许久却不曾上前,莫问他们也不敢打扰,就静静的陪在身后。
待又过了许久,秋千架上的佳人面色宛若蒙了白雾泛起桃红,这才温声叫人停下来,她随手拿起锦帕在耳边随意唿扇着,嫣红的唇瓣轻喘着气。
魏昭乾看了许久,这时候才缓步走了过去,他此时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挑眉道:“尔尔玩的尽兴了?”
方才星彩只顾着与翠屏荡秋千说话,哪里顾到身后小道上早早站了人,她被魏昭乾出声惊到,猛地站了起身,扭头瞧见了来人才用白皙的手轻拍着胸口道:“你怎么忽然过来,可是忙完了?”
魏昭乾神色渐淡,眼神幽怨的道:“我若是再不来尔尔怕要把我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星彩:今天看了账目册子
五殿下:没见媳妇儿的第一天
星彩:今天打了络子
小五:哼,没见媳妇的第二天
……
星彩:今天玩了秋千
小五(幽怨):……QAQ
第34章
晨起的一场细雨让天气变得凉爽许多,但不知是否还是在夏天的缘故,星彩忽然觉着脸颊上烫烫的,倒是十分难得显出些羞怯来。
魏昭乾见她这般怯生生的反而更加招人怜爱,可眼下园子里人来人往他硬是强迫自己侧过脸去,调整了神色道:“咳咳……这几日接手府里的内务还适应吗?”
“有管家跟几个管事帮衬着,倒觉得也还好。”星彩温声回答,思量了片刻又接着道:“听说殿下这几天忙到很晚,虽说朝廷的事情要紧但殿下也要注意身体。”
这话如炽热的夏日里最凉爽的风一般吹进魏昭乾的胸口,低下头仔细瞧着眼前这个人,像要把人瞧进心坎子里头般,方才扑了空的不愉快,前几日左等右等的憋闷之情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神色越发和蔼,轻声道:“今日园子里玩好了吗,你不方面出门,平日若是觉得无聊了只管打发下头的人去外面请些戏班子进来唱,听说最近外头有一家说书说的极好,请进来专门说给你听,再或者爷再找些人来专门陪你玩蹴鞠。”
魏昭乾情绪变换如此之快叫身后跟着的看门小厮都看呆住了,可一旁的莫问却听得直头疼。
这些日子莫问听从吩咐去了一趟丞相府,再加上魏昭乾让他探查了大理寺卿李振的事儿,他或多或少的猜出了眼前这位尔尔姑娘的真实身份。
眼前外面找人找的越发着急起来,他们殿下只管图佳人一笑瞎许诺,却不知道若是真请了戏班子或是说书的到府里他又要忙上几日去封口善后了。
星彩听完虽然也觉得这些话只是魏昭乾一时高兴才许了诺的,但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动了心思。
她眼神渐渐变得兴奋,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么多人听着呢,回头我要真叫几个戏班子过来殿下可不许反悔。”
魏昭乾笑着伸出食指戳在星彩的额头上,道:“君子一言,说到做到,你便是觉得闷真想出门,爷也有办法护你周全。”
听完这话星彩眼睛猛地一亮,还未等想出来新的话诓魏昭乾给个确切的承诺,就听见他接着道:“到时候被人发现了,就说你早已经做了皇妃跟爷私奔就是。”
星彩:“……”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星彩抬头看看魏昭乾脸上调笑的神色,忿忿的哼了一声,虽说自己现在出去实在不安全,可刚才听完还是抱有了丝希望的,忍不住还是有些泄气。
两人各怀心思,唯一松了一口气的就是旁边的莫问,他暗叹还好殿下留了后手,不然自己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不知道多少倍了……
魏昭乾看出来星彩显露的沮丧,接着正色道:“一会儿你去写封信,眼下马上就到书院休课的日子了,你一会儿去写封信过来,最好能让他一眼看出来就是你的那种。”
魏昭乾口中的‘他’自然就是赵星朔,星彩瞪圆了眼睛惊喜不已的道:“真的,我可以写信吗?”
“嗯,这样也方便带他过来,让他能信任我。”
星彩简直想要立刻为魏昭乾这个决定鼓鼓掌,星朔现在正是猫狗都嫌弃的年纪,小脑袋瓜里净想些调皮捣蛋的事儿,若是魏昭乾直接去把人骗过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我这就去写,你等着我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
魏昭乾却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那多麻烦,直接跟我去书房写。”
他说的十分正经,就连神色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星彩也当真以为他着急要用,并没有想别的就点了点头。
魏昭乾的书房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进的,就连伺候的人也都只允许待一会儿便要立即出来。
到了书房以后,见周围并没有旁人,星彩熟门熟路到案牍上随便寻了张宣纸提起了笔。
都说字如其人,她的字是跟着苏州的外公学的,好好的簪花小楷硬是写的十分大气,与她本人的纤细完全不符,但是熟悉的人却明白这字与星彩的性格气质更为相像。
魏昭乾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星彩的身后,他侧眼看着道:“就单凭字体星朔认得出来吗?”
星彩老老实实回答:“认不出来。”
“……”
“我这不还没写完呢吗,你放心。”星彩笑嘻嘻的写完最后一句话,在信封的最末尾处,画了只活灵活现的哈巴狗。
星彩的字写得好,娟丽清秀又平添一份大气,可画工却实在拙劣。若不是那四条腿跟耷拉着的耳朵,魏昭乾险些认不出来这是只狗。
看着星彩好不容易把那小狗画出了个形状来,又接着在小狗身上点了许多的墨点,魏昭乾委实有些头大,他没忍住伸手制止道:“我倒是看得出来这是只狗,只是你若再乱点墨点,这狗连个最基础的轮廓都要没了。”
“旺福就长这模样!”星彩笑的眯起了眼睛,道:“它是我跟星朔在苏州养的狗,天生的怪异,身上毛发不多而且还有许多的斑点,是朔儿小时候捡回来的,我俩偷偷养了两年后来走丢了,没有别的人知道。”
星彩在宣纸上点下最后一个墨点后满意的举起来看了看,道:“诺,见了这个朔儿就知道啦。”
她满脸可爱笑意,对着魏昭乾像邀功般,好似这幅画帮了天大的忙一样,魏昭乾宠溺的看着眼前人,方才嫌弃的模样早已化作了融融春月。
魏昭乾接过宣纸随意扫了眼上头的内容,念到:“见信即刻听五殿下的安排来见,切勿告知其他无关的人,有要事交代。”
“他一个垂髫小童能办成什么要紧事,不如说与我听听。”
星彩这下顿住,她收回信纸在手里好生叠起来,才小声道:“也就是交代几句话,别让他操心,没有旁的。”
魏昭乾一下就听出来她这话中的心虚,神色淡了些冷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都帮你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事有必要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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