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独孤九越来越狼狈,穆小天的力气也使得差不多了,可穆小天仍旧招招致命,强行提着一口气。
终于,又一剑落到了独孤九的腿上。
“今日你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报应!”
“报应?”独孤九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我这一辈子,从来就不信报应,我错了吗?哈哈,我有何错?别人逆我我便杀,这一切都顺着我自己的心意而为,难道活在世间,不就是求一个舒心自在?为何还要被世俗伦理束缚!你们都嫉妒我,嫉妒我——”
穆小天摇摇头,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这个人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简直是个疯子。
“你真的错了,没有人嫉妒你,我知道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我来帮你了,受死吧。”
“哈哈哈,受死?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穆小天不想再与他争论,这是说不通的。她挥剑而上,准备最后的一击。
可独孤九却把手里的剑扔了出去,运气功法口诀。
“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独孤九明白自己在劫难逃,眼中凶光恶狠狠的看着穆小天,同时运转体内的全部内力,一瞬间,他四十余年的功力全部破体而出,一拥而上扑向穆小天。
刚才的打斗,穆小天早就用了全力,现在这奋力一击,她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无奈之下,只得准备迎击。
燕然轻功并不好的,几乎是在看到穆小天追出去的那一刻就跟着过去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却已经到了独孤九拼尽全力,打算鱼死网破的境地。
“小心!”
全神贯注准备抵挡这一击的穆小天完全没有感觉到,燕然的到来。
燕然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上前护住了穆小天,可幸好的是,燕然的轻功不好,若是再快一点,这致命的一击,就不是两人共同承受,而是他一个人全全接住了。
对于一个平时练武只为了强身健体的人来说,结果会怎样,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穆小天后来除了心疼,也庆幸着。
“燕然——”
致命一击之下,燕然用后背接了一部分,看着穆小天眼中的心疼与震惊,他最终还是昏倒了。
一同倒在地上的二人,穆小天仍留有一丝力气,她着急的呼喊着燕然,用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确认仍在跳动后。
忍受着胸中巨大的悲痛,穆小天站起身。
那独孤九自爆后已经奄奄一息,连一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狼狈不堪的穆小天提着剑,眼中净是杀意的走到自己跟前。
“恶心。”
一剑刺下去,独孤九倒在地上再也不无法起身,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却无人再听他说他的不甘。
穆小天做完这一切,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就淌下来。
不同于之前因为儿女情长的委屈,不同于任何时候的哭泣。她的父亲母亲,穆府陪她长大的老老少少,还有没有被破坏前的花谷,还有可恨的独孤九,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式了。
“穆姑娘,燕然!”
被赶来的莫宗杰叫醒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穆姑娘,燕然,燕然在这边吗?”
燕然?对,还有他。
手中的剑落到了地上,因为已经举不起来,嗓子甚至有些沙哑:“快,燕然在那边,他替我受了一半的冲击,昏迷在那边。”
“好。”
把穆小天交给郑柯阳搀扶着,莫宗杰赶到燕然那边,喊了他几声却不见有反应。
挥手让这两个伤的最重的人扶上车。他指挥一部分人留下收拾,一部分人护着二人下山。
车内,穆小天侧靠着郑柯阳,气息虚弱但仍旧有意识。她眉头紧蹙,心扑通扑通比坐下的马蹄声还要快。
离秋护着仍旧昏迷的燕然。
“我是个半吊子,把脉只能看出个一二分,爷这是被外力冲击之下,损伤了心脉,程度应该也比较深,但再多久看不出来。”
“咳咳咳……那独孤九几十年的功力一下子爆出来,不是说接就能接下来的。咳咳咳……况且他,他在独孤九面前,几乎等同于不会武功……是我,是我害了……咳咳……”
“穆姑娘不必这么说。”离秋冷冷的打断穆小天:“也是我,没顾好爷……”
“我知道你,你怨我,离秋……”
“这是爷的意愿,我为何会怨姑娘……唉,先回去吧,请大夫看看。”
郑柯阳担忧的看着穆小天,知道燕然竟然为了穆小天去接那一击的时候,他对燕然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
这个人,或许会是穆小天的一个好归宿,这几天的经过看在眼里,穆小天对燕然也有情,可穆小天会愿意吗?在京城的一个四方院子度过余生,在客套虚伪的人中周旋,如果穆小天真为了燕然做到这一步,那样的穆小天,还是自己吗,还开心吗……
一车人在忧心忡忡中,终于等了滁州城里。
“去本官府上。”
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燕然,莫宗杰脸上不再有以往的玩世不恭,而是十分的正经,语气冷的让身后的下属直缩脖子。
“不行。”
穆小天虚弱的走上前:“不能回你府上,回客栈,燕然现在情况不明,先派人赶紧去请大夫过来瞧具体的情况。”
“本官府上一应东西都齐全,也更舒适,客栈诸多不方便,穆姑娘……穆姑娘先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帮燕然省心了。”
现在的莫宗杰只知道,再天仙一样的人,哪怕燕然多么的在乎,此刻都比不上他的性命安危重要。
穆小天嘴角列出一个苦笑,这是在怨自己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先去福来客栈吧,花谷名医赵一培不知道各位听说没有,我们那儿有治疗内伤的上好药,刻不容缓,我们回去拿再送过去怕还是要费些时间的……走吧,莫大人。”
无论什么都不如燕然的安危重要,莫宗杰挥手着人去找大夫,剩下的人一同去福来客栈。
大半夜的,一群官兵带着几个灰头土脸的人就进了福来客栈,好在这几天的事让福来客栈的掌柜的有了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认出是官老爷和穆小天后,赶紧找人帮忙。
离秋稳稳的把燕然放在床上,手上十分的小心,眼中也全是担忧之色。
“伙计去拿水,把药给燕然送服下去。”
已经先回房间找了药拿过来的穆小天,吩咐完伙计。
郑柯阳在一旁补充解释道:“放心,不是乱下药的,这是稳固心脉的温补药,百利无一害。”
无人应答他的话,伙计过来后,穆小天接过了水,只是刚要去喂药却想起来什么:“劳烦离秋来喂吧,我……我手不稳当。”
离秋点头接了过去,倒是旁边郑柯阳想起来穆小天也受了很重的伤,自己见她那会也是昏迷的,但他刚要张嘴询问,却被穆小天拽住,示意他最好不要开口。
床边离秋把人拖起来,药丸十分小巧,送入口中也容易,顺了下去后穆小天松了口气。这是赵叔给自己保命用的,若非燕然那一挡,不然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她自己了。
大夫被人拖着,小跑到了客栈。
发现自己来的地方都是大人物后,在众人的眼光中颤颤巍巍的开始把脉。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大气不敢喘怕影响到大夫。
“床上这位病人,是承受了巨大的内力冲击,心脉受损严重,很明显是硬抗下来的,虽不至死,可究竟何时能醒来,需要进一步用药看一看了,但是不知是否刚才给他用了药,病人的内里气息本被打乱,但这药下去后竟然被调顺了。这样病人的结果会好一些。”
“究竟何时能醒是什么意思?”莫宗杰皱着的眉头松不下来。
“这……如此严重的情况能留一口气已经是万幸,醒来就看造化了……诶,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大人……”
“造化又是什么?你给爷说清楚,说不清楚你就……”
“莫大人!”
听到大夫这么说,穆小天也同样如同被雷劈中,制止莫宗杰的暴力行为,她厉声道:“把人先放下,这位大夫,刚才你说你觉得他吃了什么药所以体内气息好了很多是不是?”
大夫惊魂未定的喘着气:“是是是,是!”
“别慌,没人拿你怎么样,好好听我说,这药叫七宝丸,出自花谷赵一培的手,若是有这药的调理,能否希望大一点。”
第38章
赵一培在世间所有的医者的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崇敬。
“赵一培赵神医?”
“是。”
“怪不得,怪不得,这七宝丸是练武之人上好的调理药,据说因为配方难寻,这药世间都不剩几颗了,但是比这病人还要严重的情况,别人说无救,赵神医都有一治之力,若是赵神医出手,一定没问题。”
大夫神情激动,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赵神医的药。
莫宗杰却抓住他的话问道:“你说的是一定?”
“是的。”
再次得到肯定答复的莫宗杰兴奋了半天又有些疑问,转而问穆小天:“赵一培的名号我也听说过,花谷出事后……”
“我爹倾力就赵叔出来的。”知道他要问什么,穆小天直接了当答道。
“可我听说赵一培如今在苏州郑家,这里是北方小镇,距离苏州那般的远,燕然撑得住吗?倒是距离京城很近,宫中的太医也许可以……”
察觉到莫宗杰的意思,心知他也是忧心燕然,穆小天打断了他:“莫大人!燕然如此,还是因我而起,我同你一样十分忧心,大夫说的是一定,这您也问过了确定过了,你能不能放心把他交给我?”
莫宗杰一愣:“可苏州距离此地尚远。”
“出发前,赵叔已经带了人回花谷了,既然活过来,难不成因为一个独孤九就一辈子躲躲藏藏?花谷距离这里也就几天的路程,不过燕然这样子,尽量走的平稳一些,也不过六七天就能到目的地。”
“如此……便好,我是驻守此地的,因此不能陪你们,但我会派人护送,离秋也在……”
说着说着,莫宗杰算是肯定了去花谷找赵一培的事。
“大夫,七宝丸若是一直喂可有什么副作用?”
“竟然还有?一颗已经能帮病人平稳体内气息了,多了更好,只是一时不要太急,明日再服用即可。”
穆小天点点头,刚才被制止说话的郑柯阳这下忍不住了:“天天,你自己的伤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我问你,我刚才扶着你的时候,碰到你肩膀你就疼的吸气,除了最后一击之前的打斗你肯定还受了伤是不是?”
叹了口气,穆小天不答话。
“世间恐怕就剩这两颗,你都给他你怎么办?体内的毒你……”
“柯阳!别说了,求求你……”
“我……”最终还是气不过的郑柯阳甩头直接走了。
另一旁一直沉默的离秋道:“那既然莫爷也同意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吧,现在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准备准备就差不多了。还有,穆姑娘,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好。”
莫宗杰回去安排人手和明日的马车行礼,其他人也都退了出来,只留下了离秋和穆小天。
“穆姑娘先坐吧。”
强撑着一口气,浑身都在疼的穆小天脸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出了汗。
“我是练武之人,姑娘的伤瞒不住我的,不必再掩饰,坐吧。”
“……恩。”
“姑娘三年前不管不顾走后……哦不,姑娘还留了信。”
穆小天露出一个苦笑:“是。”
他摇摇头:“不是,姑娘出了一封信,还有姑娘曾写过的几行句子,甚至还有错别字。”
楞了一下,错别字?那是曾经一次,自己写下的白话诗吧。
“草在结种子,树在摇叶子……”从嘴里轻轻吐出这句话,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在书房里的日子。
没有打打杀杀,没有恩恩怨怨。
“对,连带着这个跟那封信,我们家爷看了不知有多少遍啊。”
“我,我承认,我当时的离开很仓促,可是当我恢复记忆后,我就明白我必须要走,而且不能回头,我母亲在我眼前被杀,我的家乡被一把火烧的干净,我……”
我知道你怨我,燕然怨我啊!
“所以穆姑娘,我们爷不曾怨过你,他能用一颗谅解的心,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甚至他哪怕十分难过,也能够理解你。爷打小我便跟在身旁,他是在边陲出生长大,心性坚毅,我第一次见爷那般难忍,就是姑娘离开的这三年。”
“我欠他个道歉,我,我也欠他一个答案。”
“是,姑娘这样想的话,那离秋也就不跟您多嘴了,可是若是姑娘的答案是离开,那我想您也不会同意这次的帮助,少将军府您的院子一直都在,爷经常会去,里面的那株葡萄爷更是看护的极好。”
一方面对深宅大院有着排斥,一方面感动跟愧疚让她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还有就是,姑娘的身体……”
“无事,我有分寸的。”
“……这样最好,毕竟爷也不希望您有事。”
离秋的主子是燕然,他本能的只会站在燕然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不可能像燕然那样,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考虑。因此无论离秋怎么替燕然说话,都没有任何问题。
“放心吧。”
“恩,天亮出发,这会儿时间也没剩多少了,姑娘去休息一会儿吧。”
穆小天回到自己房间里,再也撑不住跌倒在床上,好半天才缓过神,默默的坐起来给自己运功疗伤。
稍微好一点,才翻出两个瓷瓶,一个里面只剩下一粒,那是世间最后的一颗七宝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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