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听他们痛苦哀嚎的声音还是很好玩的，他们不也是这么做的么？韩警官，你看看我的小拇指，他们把我压在地上，用钳子狠狠的把我的小拇指拔下来，疼得我的心脏都在抽，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死去了……”
他形容着当时他的感觉，可韩元杰却是只觉得更加警惕，对上眼前人那带着几分嚣张的黑色眸子，声音沉着冷静。
“你这样也会坐牢。”
他陈述事实，毕竟四个人，除了每个人的十个指头上指甲盖都没了之外，身上还有其他的刀，他们在现场也没有找到任何刀具，这样的故意伤害，最后肯定是会判刑的，就算是对方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那就坐牢啊，我觉得坐牢也不错。”
萧清荣重新坐回椅子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之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一般，让韩元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多了几分无奈。
他就这么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许久，终究还是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你的仇人正在悬崖边为了不掉下去而抓住了悬崖边的石头拼命努力，你要怎么让它掉下去？”
这是心理学反社会人格测试中的问题，从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少年的时候，韩元杰就觉得对方似乎有极大的精神疾病，他对于任何事情的表现都太过于冷静，太过于不在乎，这相当于一种病态的感觉。
正常人在遇到血腥遇到杀戮的时候都会恐惧和害怕，对警察有天生的畏惧心理，但是眼前的萧清荣完全没有，而且在黑暗教室中那样的封闭空间里面，他一个人反杀四个人，而且拔掉了对面四个人的指甲，韩元杰甚至可以想象那个时候的画面。
就如同萧清荣所说的那样，他被拔掉指甲盖儿时候的痛苦，以同样的方式回到了想要欺凌他的人身上。
人类的精神变态往往都是一瞬间的，很多杀人犯都是幼年时期或者是少年时期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才会变成坏人，而现在，韩元杰第一眼看到萧清荣，就觉得对方很聪明，一旦就这么放任下去。
给与对方足够的成长空间，对方肯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杀人狂魔，是让警方都无法掌控资料那种。
萧清荣挑挑眉，没想到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问这么老套的问题，他笑了笑，白净的脸上看着格外的清秀明朗，在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洗过了脸，原本脸上沾染的血迹已经没有了。
“我啊？我会找钉子把他的手钉在石头上，然后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他笑嘻嘻的回答，让韩元杰直接站起身来，接着扭头就离开了问询室，将萧清荣一个人放在了问询室里面。
出来的韩元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刚打算打火，一旁的警察就过来了。
“韩队，怎么出来了？要不然我去问？”
这人也是老警察了，刚刚帮着郑梦阳处理好受害人家属那边的事情，这会儿也已经多少了解到萧清荣的情况，给韩元杰点上烟之后，感叹一句。
“里面这孩子可怜啊，亲爹死了，亲妈也不要他，刚刚我打电话过去给他亲妈了，一听说他在警察局，那边直接挂断电话了，我打了好几个过去，都没有消息，这当妈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韩元杰左手捏着烟吞云吐雾，吸了一口之后，扭头看向王警官。
“老王，这个案子交给你了，我觉得我应该休息一段时间，找心理医生看看。”
他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对于这么一个孩子，都会怀疑对方是变态杀人狂，上一个案子里面，韩元杰破获的大案子就是连环杀人案，犯人也是小时候开始犯案，他免不了将上一个案子的事情带入这个案子，这从某种含义上来看，他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
像是在警察局工作的，只要是侦办大案子的警察，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创伤，就如同当兵的人一样，第一次开枪，第一次击毙某个歹徒，都会造成永久性的心理创伤，韩元杰觉得自己不该用这样的眼光看别人，所以他决定退出这个案子，他需要去见见上面安排的心理医生了。
“……韩队放心，我肯定好好的办理这个案子，韩队你只管去。”王警官听到心理医生四个字并不意外，他们大队这边一直有准备最优秀的心理医生给警官免费梳理情绪，像是刑侦大队这些一线警察，更容易产生心理问题，本来韩元杰就是帮忙，这下案子算是直接落在了王警官的头上。
一根烟抽完之后，韩元杰直接离开了警察局，将这个案子全都抛之于脑后。
与此同时，在临水医院，被警察局通知过来的家长们一个个着急的像是火堆里面的蚂蚁，一个个的询问，萧云和另外一个警察只得赶紧安抚他们。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这四个孩子才被换到了普通病房，家长们这才看到了孩子们身上的伤口。
这四个人的指甲全都被拔掉了，是从根部拔掉的，以后能不能长出来还是问题，还有每个人身上都有刀伤，最诡异的是这些刀伤竟然是手术刀的痕迹，而且每一刀都刚好避过了人体的重要器官，甚至留下的创口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血液凝结了，这倒是让医生们感觉十分的稀奇。
看着自家儿子这种情况，几个家长都哭了起来，并且询问自家儿子怎么成这样了，这才得知凶手已经被抓，警察局已经开始立案，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表示一定要让凶手好看！
萧云也跟医生聊过了这些伤口，当听说这几个人的伤口是手术刀所致，而且刚刚好避过了人的重要器官之后，那感觉更是十分的奇妙。
他们离开的时候，现场周围都已经搜索过了，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凶器，所以这个案子想要尘埃落定，还是要继续找凶器的！
警局里面，审问萧清荣的变成了王警官，还有另外一个警官记录，这次就比较顺利了，萧清荣本来就是自首的，所以很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作案原因，以及作案过程，和最后报警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王警官听完这一切，简直是心里难受的不行，安排萧清荣去睡觉之后，则是跟守夜班的小警察两人一起整理资料。
“王哥，你说现在的孩子怎么就那么狠心？刚刚那孩子虽然伤了人，可先撩者贱，明明是先被人欺负的，你看看这些资料，这也太狠了吧……”
记录资料的是一个女警察，虽然没有结婚，可一想到自己以后的孩子可能会经历的校园暴力，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
王警官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烟，想到刚刚自己的审问，心里也是叹一口气。
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了，孩子们也越来越大胆了，想想以前他们就算是在学校拉帮结派，也都是只是打打架那么简单，结果现在，这些孩子都在干嘛？
用圆规扎人的手，把人的手扎的跟什么一样，看着就令人害怕。
鞋子里面放图钉是基本操作，把人堵厕所里面关厕所只是小意思，还有趁着对方喝水之前把里面灌尿的，这都不算什么，想到那孩子说的窒息，王警官也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一个正常人憋气的时间是多久呢？其实一般人就算是强行憋气也不可能超过三分钟，可是那个孩子却被人按在厕所里面一次又一次，差点儿死在那里……
看着这些看似是小事的虐待，现在构造出了一个恶魔。
王警官已经充分了解到了这个案子，知道这个案子的自首人，其实也是这件校园暴力中的受害者，只是这样一个受害者，在这个夜晚中变成了加害者。
被拔掉了小拇指的指甲盖儿之后，他选择了反抗，拔掉了其他人的指甲盖儿。
这样的案情总是让人心情难过的，因为没有人会愿意看着屠龙者最后变成恶龙，更何况，受害者本就无辜，可是却别加害者强行压迫，最后变成了加害者。
叶家这边的管家也接到了警方的电话，只是这件事情大晚上的不能打扰老爷，管家也不可能连夜过来，所以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叶家的管家，在萧清荣父亲去世之后一直照顾他的人来到了警察局。
“不可能的，清荣最是听话不过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孟管家震惊无比，不敢相信做下这样事情的人是萧清荣，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孩子腼腆的很，不善言辞，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而且不爱得罪人，更不会去做这么凶残的事情了。
萧父死的时候萧清荣才五岁，后来一直都是孟管家照顾的，甚至因为萧母另外嫁人了，而且还不要萧清荣，在萧父去世之后，萧清荣的户口是挂在孟管家名下的。
“你知道么？他在被换到了第一实验初中之后，遭受到了同学的校园霸凌。”王警官说道，他同情这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如今犯下了这样的错误，可是如果没有一开始的校园霸凌，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什么？”孟管家是真的不知道，因为萧清荣回家之后从来不会说这个事情，可能也不是亲生孩子的缘故，孟管家对萧清荣的管理就是管吃管喝，上面叶先生每个月都会给萧清荣一笔定期的生活费，足足有一万块。
孟管家是为了这一万块才让萧清荣上了自家的户口，毕竟萧父当年可是为了救叶先生死的，他虽然说拿了一万块，可这么多年也没亏待萧清荣，这些钱几乎都是花在他身上的。
在叶先生家里工作，孟管家一年的薪资就不少，他倒是不会贪图一个孩子的钱，这钱还是他父亲的卖命钱。
“你作为萧清荣的监护人，不知道这些么？我们的人已经去学校继续进行调查了，等周一的时候会认真调查第一实验初中的情况，另外我想问一下，萧清荣会用手术刀么？”
今天早上医院的伤情资料已经过来了，上面特别明显的标注了手术刀，加上当时下现场没有凶器，在萧清荣的话中，他说了拔掉指甲的事情，刀也提到，但是手术刀这个凶器，是没有的。
警局这边已经派人去找凶器了。
一个案子最终被判，最主要的组成就是证词，证物，证人，这三样缺一不可。
现在现场可就只有梁博新等人对萧清荣进行校园暴力的凶器，已经在检验科检验了，另外就是最主要的钳子，也在检验。
“手术刀？不可能啊，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手术刀，而且他希望以后当一个老师。”孟管家给出回答，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不了解萧清荣，但是就算是如此，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固然萧清荣有错误，但是那几个受伤的人，也是有错误的。
王警官记录着孟管家说的话，这会儿孟管家和萧清荣不能见面，孟管家也没说别的，直接打电话请律师了，他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处理。
等律师来了之后，就开始跟警察交涉起来，孟管家则是回到了叶家，看到先生不在家之后，赶忙急匆匆的到了公司。
经过汇报之后，孟管家终于进入了叶先生的办公室。
“怎么了？听下面的人说你急急忙忙的？”
叶先生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话也很温和，是一个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的人，他对家里的这些佣人也是十分尊总，孟管家在叶家好些年了，也不隐瞒，赶忙说道。
“先生，是清荣的事情，清荣之前不是被嘉豪初中抽中了去当交换生么？没想到这孩子在学校被校园暴力了，结果昨天晚上出事了，他把人家的指甲盖儿都给拔掉了……”
赶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叶先生，孟管家就打算看看先生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毕竟当初萧清荣的父亲可以说是叶先生的救命恩人。
“请律师了么？”叶先生听到这些之后，神色倒是多了几分惊讶，不过时候就冷静了下来。
“已经请律师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要按照最后的伤情鉴定，估计清荣要坐牢，但是如果让那些人撤诉的话，应该没多大问题，先生您看？”
孟管家主要来问的就是这个，按照叶家如今的势力，就萧清荣这样的事情，最后肯定能够定性在校园霸凌上，到时候给点儿钱就可以不坐牢，但是这个钱数目肯定是要大一些的，孟管家拿不出来，可叶家却是轻松能拿出来的。
叶先生这才抬眸看向孟管家，眼神带着几分深邃，声音依旧是十分亲切。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孟管家，那孩子也是一样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可能出钱私了的意思，孟管家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叶先生对这个救命恩人的孩子似乎没有那么在意，却是赶忙说道。
“好的先生，我明白了，我会让律师全权处理这件事情的。”
他说完话就离开了，而警察局里面已经闹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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