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我好困啊……”陶湘喏喏道,这一整天失血又失力。
她的脑袋很快被搁置到了顾景恩的肩上,有暖热的温度透过底下薄薄的衬衣倾氤出来。
男人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陶湘身上御风,严严密密地遮掩着女人的身体。
“睡吧。”顾景恩将陶湘稳稳地一抱而起,快步往屯里走去。
恍惚间,陶湘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但是枕在男人的脖颈,嗅着那醇厚爽凉的木质体香,她一下子就安睡了过去。
顾景恩将陶湘抱回四合院后,整个旮沓屯一下子炸开了锅,好好的知青上了趟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哎呀,不成啊,这怕是头里面有伤,得送镇上医院……”赤脚大夫看着陶湘高高红肿着的脑勺,满头大汗地摆了摆手,这他可治不了。
大队长一听,连忙喊了人去邻村王岗屯借拖拉机,连夜送陶湘去了镇上,至今还没有人发现三个女知青出走的事实。
陶湘醒来以后已是第二天,简陋且充满旧时代感的病房里嘈嘈杂杂,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呵斥交杂在一起,饭菜与药水味交织刺鼻难闻。
守在她身边的人不多,陶湘恍一睁眼,便看见陈阿婆带着果果正在病床旁的小矮桌上调着奶羹,那是医生特批的病人餐。
见陶湘幽幽转醒,陈阿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来:“陶知青你醒了?感觉咋样?”
安睡了一夜的陶湘其实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头颈依旧还闷痛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头,纱布之外触到一块面巾。
这是陈阿婆怕她吹风头痛,特意给带上的抹额。
面色苍白的陶湘想起昨夜见到的黄自如等人,立刻挣扎着想起来:“大队长呢?我有事跟他说……”
“陶知青别急,大队长就在外头给你交医药费哩!”陈阿婆安抚着,“我帮你喊他……”
恰巧大队长等人交完费用开门进来,轰一下涌进来许多屯里的人。
陶湘急切的面容稍缓:“大队长,我昨天晚上见到黄知青她们了,三个人好像被一个中年女人带走了,您快派人去找找看……”
她是真的担心,黄自如这个人就算了,其他两个罪不致此,要是能追回来自然最好。
不过大队长与其他人也是真的诧异。
“她们仨儿?”大队长转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屯民们,“刚刚交钱时还看见的,不是在后头跟着?”
大队长要见的人很快被推搡到了前头,正是黄自如等三人。
她们逃避着目光不太敢与陶湘对视,衣服和鞋上都沾着土,像是做了一晚上贼似的。
陶湘见状目露诧异,黄自如她们昨天不是走了么。
“我们不都在这里?帮忙找了你一晚上呢!”怕陶湘说出什么不中听的,黄自如梗着脖子先发制人道。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陶湘的身上,大队长看着陶湘头上的伤,拍了拍脑门:“是不是陶知青记差了,毕竟脑袋伤得这么重……”
陶湘一时没有证据,又见其他两个女知青一脸哀求地看着她,想想知青出逃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此质疑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
“可能吧,头还疼着……”陶湘蹙起眉头抚着额,垂下了自己的眼眸。
因是陶湘自己私自进山才受的伤,大队长就事论事:“那就多休息,对了,陶知青的这七块钱医药费大队里先帮着垫付了,从下个月安家费里扣,陶知青你看可以吧。”
七块钱对于陶湘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因此也没多想,便点头同意了。
解决了钱这边的事,大队长也不久留,叮嘱完陶湘好好休养,又留下三个女知青陪同照顾,自己便又带着屯里人风风火火回屯子里忙活事情去了。
病房里一下子空了大半,陈阿婆将奶羹端在手里,开始一口一口喂陶湘吃下。
陶湘心里想着事,吃得是慢条斯理,有一口没一口吞着。
可边上的女知青们却心急极了,某个女知青主动请缨道:“阿婆,我来吧。”
见陶湘没反对,陈阿婆便就顺手给了碗,随即忙不迭又带果果去外边水池清洗陶湘换完药后那些带血的纱布,都是用钱买的,根本舍不得扔。
别人喂来的奶羹,陶湘更不着急吃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陶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看对面三人如何交代。
一想到昨晚的事,两个女知青面上就有些难堪不好看:“昨天……”
“昨天什么事都没有,你别问了。”黄自如低声阻了一句,私心底她并不想把昨晚的事说出去,仍想着掩耳盗铃。
陶湘不禁嗤笑几声:“你当然没什么事,可我却被你害得不清!别忘了,是谁把我推下去的!”
病床上的姑娘额头带血面容憔悴,但是双眼却目光笃笃,看得人哑口无言,黄自如一时无力反驳。
其他两个女知青内心深处其实也对黄自如存了意见,言语间对其诸多埋怨:“好陶湘,那我们就跟你说了吧,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讲……”
原来昨天晚上三个女知青确实胆大包天跟着张凤娥夫妻俩离开,但是半道上,那对坏心眼的拐子二人担心陶湘将事情透露给屯子地方上的人,怕惹来麻烦,因此威胁着搜刮干净几人的行李物品后,又把身无分文的女知青们丢下了。
黄自如她们之后完全是徒步连夜走回来的。
“也不知道黄自如是哪里找的客车司机……”两个女知青拧着眉头,“唉,昨天晚上要是听陶湘你的就好了,他们果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也不至于东西都被抢了,好些钱和票……”
陶湘抿着唇,没有说话,这遭遇真是让人同情不起来,尤其她自己还因此吃了一个大苦头。
黄自如闻言挺不服气,见两人把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她气得连面容都扭曲了:“那都怪我了?没出事时千好万好,一出事就全推我身上,我叫你们去吃屎怎么不去?”
哪里还像一个知识女青年说的话,简直粗俗不堪,两个女知青红白着脸,不知该怎么怼回去。
“难道黄知青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你差点就把她们带到火坑里去了,你还把我弄成现在这副模样……”陶湘语气淡淡,但话里的重量谁也不敢小觑,“说轻点是故意伤害,说重点就是意外谋杀,黄知青是想让我请公安来评评理吗?”
有陶湘帮衬,两个女知青立刻顺着话头说了下去:“就是!可不是我们让你推陶湘的。”
黄自如最怕的就是这个,当下就惨白了脸,比陶湘的病容还要更难看上几分。
“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黄自如难得低下了头,却被陶湘毫不留情地退了回去:“别了吧,我可承受不起黄知青的道歉,怕是会折寿呢。”
“那你想怎样?”黄自如定定地看着陶湘,双手捏成了拳。
自打被丢下车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切都要不对了。
“怎么能叫我想怎样,是黄知青想怎样才是。”陶湘看了会儿黄自如,忽然笑了,笑靥如冰化春风:“我伤得这样厉害,医药费、营养费……林林总总,这些黄知青总要补给我吧?”
黄自如的手握得更紧了,声音有些涩意:“我没有钱,本来就没有多少,昨天晚上还都被……”
陶湘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笑容依旧甜美,声音却冷了八度:“那,就是黄知青你自己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呀,出了点小问题,编编还没给开v,所以v章可能要周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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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黄自如有没有钱根本不在陶湘的考虑范围之内,没有钱,写了保证书在限定日期内也得尽数还完。
管她怎样挣,怎样攒,哪怕不吃不喝。
总而言之,这钱必须得补上。
陶湘在镇上的医院只住了两天,随后就准备回旮沓屯,倒不是为黄自如省钱,只是看着陈阿婆和果果一老一少每天往返好几里路给她送饭,觉得太麻烦人家。
反正她的头伤主要还是靠静养,那还不如回四合院里躺着去,起码能自在些。
至于让黄自如来照顾是陶湘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定的,她怕对方在饭菜里下毒,就算不下毒,吐上几口唾沫也够恶心上几辈子的。
脸皮都已经扯得这样开,陶湘不认为自己还有跟黄自如和好的可能,最好双方日后都别见。
陶湘回旮沓屯还是坐的王岗屯的拖拉机,边上除了常见的几个人之外,还多了一个王爱国。
王爱国比起初见晒得更黑了,看见陶湘时笑得露出一口子白牙,憨得很:“上次我听小王哥说拉了你们村一个姓陶的知青去医院,我一听就是你,所以这次捡着空特意来看看。”
他口中的小王哥就是上次的那位拖拉机手,王岗屯大队长家的小儿子,陶湘略有眼熟。
大家都是朋友,被惦记关心总是好的,于是陶湘也耐着性子笑谈了一路。
拖拉机一路开到了村尾四合院门前,后头跟了一连串小屁孩追着这铁疙瘩,屯里的人纷纷出门瞧热闹,陶知青回来了。
陶湘下拖拉机的时候,王爱国扶了一把,前头开拖拉机的小王哥也跛着脚帮衬,看上去腿脚像是有些不便。
屯里有人见了就问:“那搭把手的小伙子是谁?”
王岗屯的跛脚拖拉机手大家都见过,只有王爱国一个是生面孔。
“是陶知青的朋友吧,好像也是对面王岗屯里的知青……”
远远站在人群外的顾景恩安静听着别人的每一句评论,黝黑的眸子里一时看不出什么情绪。
男人生得俊逸清朗,身材又挺拔劲瘦,哪怕离得不近,但陶湘还是第一时间捕捉住了他的身影。
鹤立鸡群,这是陶湘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词汇,她更记着,是他把她从坑里救出来的。
但还不给陶湘多看两眼,那边的顾同志却转身离开了,同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一样,离开得也悄无声息。
陶湘歪着脑袋笑了笑,倒也不是太在意,她已经对顾同志闷骚的性子有所了解,一边继续打起精神应付起边上屯里诸人或关心或好奇的话语。
而等迈进四合院里,周围堵着的人顿时少了大半,陶湘松了口气,却又很快因西厢墙边整整齐齐码起来的完整煤饼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陶湘偏头惊讶地对着扶持她的陈阿婆问道,城里姑娘的眼睛瞪得滚圆,黑紫溜溜像两颗水灵葡萄。
“这些煤不是陶知青的吗?”陈阿婆瞧着乐呵,倒是没怎么大惊小怪,“小顾说是你的,还帮忙堆起来了……”
陶湘倒不是对煤出现在这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竟有人帮她将四十斤的碎煤又重新捏好了,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对了,还有一只铁皮饭盒和箩筐里的野鸡,他也说帮你拎回来的,本来是要做给陶知青你吃,但大夫说你现在还不能吃……”
“再过两天才能开荤,陶知青你想怎么烧?……”提到家里的野肉,陈阿婆显得十分兴奋。
不到年关大队杀年猪,陈家的饭桌上都难得见到些荤腥。
“都行,听阿婆的吧。”陶湘心里慢慢溢出莫名的甜,浑像吃了蜜一般。
陶湘被拘在西厢养伤的日子难熬得很,不能动弹吃油腻,为身体着想,只得乖乖躺在床上静养。
每天不是荞麦粥,便是红薯粥,要不然就是菜粥,最有营养的顶多称得上医生特批的小米鸡蛋与营养奶粉,这些是当下病人才有资格吃的好东西。
可陶湘吃腻了,空间里的食点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她想吃肉配大米饭。
何况她又不真正是这个时代的人,穿越伊始早在陶家就吃过一遍,如今再吃,清淡到嘴巴里一连数天都没什么滋味。
因此在伤口结痂后,陶湘头一件事便是让陈阿婆把挂在西厢梁上风干的其中一只野鸡收拾收拾给炖了。
那两只鸡之前被陈阿婆拔完毛以后,用粗盐抹着,一直悬在梁上空置。
搁以前这种卖相极差的生肉,陶湘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下乡到现在一回肉都没吃上,实在是馋得不行。
秋鸡肉多肥硕,野鸡的肉尤其弹性劲道,哪怕被拔毛风干以后,拿在手里掂量也有两三斤的样子,足够烧上一锅吃两顿的了。
坐在门里洗鸡的陈阿婆乐得唯一一只眼睛也眯成了条缝:“倒是难得,山里头野鸡精的很,屯里也就猎户能吃到。”
她没有问陶湘是怎么得来的野鸡,想想总归应该是偷偷使钱跟人买来的,还有外边那堆煤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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