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一下子出了两个孕妇,儿女也都孝顺有加,家属院不知有多少人羡慕陶家叔婶的好福气。
但偏偏有人看不惯,宋草的父母也不知是从谁嘴里听见的风言传语,带着儿子儿媳一大帮人千里迢迢从乡下到城里给她“主持公道”来了。
其实早在一年前给聘礼的时候,陶家就与宋家说清楚过,他们给出市价三倍的彩礼钱买断宋草与宋家的关系,从此出嫁女宋草只是陶家的儿媳。
那时宋家女儿多,不在乎一个宋草,开开心心收完钱后就把宋草送来了,再没过问一句。
如今听说陶家大富大贵,为了能继续沾些好处,他们拿捏住陶光荣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光彩之事,叫嚷着要把怀了孕的宋草带回去照顾。
“你家陶光荣不是什么好东西,宋草看样子还是得回娘家养胎……”宋母拽住宋草的手,冲陶家婶婶嚷道。
她看了眼餐桌上摆着的几道荤食:“你们陶家得给营养费,一个月……一个月起码得要五十斤粮票,五斤肉票和三十块钱!”
陶家婶婶没有应声,冷眼瞧着漫天要价的宋家人。
给陶光荣说亲时,陶家就差人打听过宋家的情况,他们一连生了五个女儿才得个儿子,重男轻女到了极点。
宋草排老三,正是不上不下的位置,自小爹不疼娘不爱,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才选中她当儿媳,为的就是宋草脱离宋家后,能一心一意专为陶家。
半晌,陶家婶婶看着宋草问道:“你怎么想的?要跟他们回去吗?”
她眼中闪过冷光,若是宋草同意回去,那她也只能重新替陶光荣寻个媳妇。
宋草低头咬着唇迟疑许久,眼泪滑落眼眶,声如蚊呐:“不回去。”
“你说什么?!”宋母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素来胆小的女儿,抬起手就想去掐她胳膊。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清亮温软的女声阻止了她:“她说不回去。”
陶湘在顾景恩的搀扶下进了屋子,他们是来吃午饭的,正巧就碰上了来找麻烦的宋家人。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穿着一身米白的毛衣裙,外头套了件褐色的羊毛大衣,瞧着就一副温和柔软的样子。
反倒是旁边的顾同志,虽然没有穿军服,但是身姿挺拔仪态威严,面目冷峻地看着别人的时候,仿佛能释放出无尽威压,让人胆颤心惊。
宋家人认出了他是陶家的军官女婿,没想到第一回上门就遇见了瘟神,心中萌生退意,可又实在舍不得快到手的巨额营养费。
宋母又恶狠狠盯着宋草问了一句:“真不跟我们走?”
宋草回避开她的目光,躲到了陶湘的身后,使劲摇着头。
“好!那你以后就不是宋家的女儿了,再出什么事也别指望娘家人替你出头!自己掂量着吧!”宋父宋母抛下狠话,无奈只能带着人离开。
在陶光荣下工回家后,陶家婶婶把这件事说给了他听,近乎揪着他的耳朵告诫要对宋草好些,因为日后宋草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古往今来的男女婚姻中,女人似乎总是处于弱势地位。
陶湘不知道陶光荣是怎么想的,她自己倒是分外感慨。
小洋楼里,顾景恩倒完陶湘的洗脚水回来,便见她斜倚在床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白嫩的脚丫无意识地垂在床边晃荡,也不怕冷。
男人伸手捉住了那只绵软的脚,重新塞进被子中,严严实实地捏紧了被角。
“哎呀,热!”陶湘不满地哼哼。
孕妇本就体热,她还刚泡完脚,更是热得快出汗了,想要凉快凉快。
顾景恩脱去了外衣裤钻进被窝里,他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气:“我身上冷,你可以抱着我。”
陶湘才不上他当,抱着肚子挪动身体去了床的另一侧,每次被动或被诱骗着靠近,到最后总会被男人哄着讨要,她都厌了。
顾景恩在身体暖和了之后,贴近陶湘,将其拢抱在怀里,像之前的每一晚那样亲吻着她的脸颈。
但这一回,陶湘避开了。
顾同志微微挑眉,语气温润如玉:“湘湘,怎么了?”
陶湘紧抿唇瓣:“都说了,我热。”
她的话里赌气成分多一些,男人自然听得出来,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收回手悉悉索索离远了些。
顾景恩黏糊的时候,陶湘尚且不觉得,等他听话撇远了去,倒不是滋味起来。
又过了一会,陶湘气着气着都快睡着的时候,身后忽然贴上一具冰凉的男人身躯。
好像三伏天灌入的冰汽水,叫陶湘好一阵舒坦,忙主动往顾景恩怀里挤。
恍惚间,好像听见男人轻笑一声,把她拥得更紧了。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的人知道。
顾景恩的好,只有陶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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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梅雨季节到来的时候,陶兰收到了首都大学叫她六月前去报道的录取通知,她一直以来的艰苦辛勤终于有了回报。
作为恢复高考后本地为数不多被录取的第一批大学生之一,整个火柴厂家属大院里的人都蜂拥上陶家贺喜。
陶兰已经重新归入陶家的户籍,身份依旧是陶家叔婶的女儿,她卸下了曾经的不甘,整个人恬静许多,甚至还有人不在乎她的过往,要上门提亲的。
陶家婶婶天天乐呵呵地帮陶兰相看着,不过陶湘知道,陶兰的未来还远不止于此。
首批大学生的含金量,日后有目共睹。
说来也巧得很,就在陶兰去上大学的那六月末,陶湘意外发动了。
因离预产还有些日子,两人仍旧是住在小洋楼里,还是顾景恩察觉不对,急忙将破了羊水的她送去医院。
陶湘被推进产房后,男人握成拳头的手都是抖的。
接生的医生早就被安排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面色凝重,来来回回地想着。
而陶家叔叔病重体弱,无法来医院,陶家婶婶则带陶光荣与宋草急匆匆赶来,在产房外等候消息。
几人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七月的第一天,产房里终于接连响起了两个婴儿的啼哭。
“哇哇”“哇哇”彰显着他们的降世。
陶湘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两个小团子皆生得粉雕玉琢,奶嫩白皙,相貌随了他们母亲与父亲的长处,叫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第八十三章
整整一天一夜的生产使得吃尽苦头的陶湘精疲力竭,一连昏睡了三天才缓过神来。
不过看着被顾景恩抱来床边的两只幼嫩婴崽,她又觉得分外值得。
“他们好小哦,还没有一个抱枕大……”陶湘看着她生的两个孩子,杏眼里亮晶晶的,可都不敢伸手抱。
还是顾景恩主动把龙凤胎里的哥哥塞到陶湘怀里,以妹妹为例,教她抱娃的正确姿势,陶湘这才上手抱到了孩子。
三天不见,男人已然升级成为了二十四孝好父亲。
两人并排坐在床头,怀里各抱着一个宝贝,看在其他人眼中,画面恬静美好。
顾景恩唇角微翘,眼尾处的笑纹显示出他心情极佳:“哥哥出生的时候五点六斤,妹妹要小些,刚满五斤……”
“湘湘,辛苦你了。”他侧着身亲了亲陶湘的额角,脸上满是满足与心疼。
有妻有子有女,顾景恩的人生已然无憾。
面对男人的夸赞怜惜,陶湘红了脸。
不过因为他们刚才的一顿折腾,两个宝宝也从睡眠中醒了过来。
孩子们嘴里“布鲁布鲁”吐着泡泡,倒是没有哭,睁大的眼睛一双如陶湘的清澈圆眼,一双如顾景恩的斜长凤眼,活脱脱就是两个人的翻版。
陶湘看得有趣,顺口问道:“给他们取名了吗?”
顾景恩摇摇头:“还没有,等着你来取。”
作为父母,两人先前也设取过无数带有极好寓意的名字给肚里的宝宝,可如今看着面前两张稚嫩的小脸,陶湘却觉得那些名字还不够好,配不上她的宝贝们。
“那报名上户口的事先缓缓,等我好好想想再说。”陶湘一心逗弄着怀里的妹妹,柔软的鬓角发梢随着她的姿势微垂在颊侧,勾勒出脸上柔灿的母爱光辉。
“好。”顾景恩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拢住陶湘的肩,一家四口依偎在一起,他心中的幸福甜意饱胀得快要溢出来似的。
自陶湘醒后,比起取名,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给孩子们喂奶。
她的奶开得并不好,顾景恩请来的催乳女医师一连按了两天,陶家婶婶也整天变着花样做开乳的汤食,但都毫无作用。
只见她原本高耸白嫩的浑圆被磋磨得又红又胀,青红遍布紫筋浮起,但偏偏一滴奶都没有,龙凤胎依旧只能靠进口奶粉以及陶光荣从乡下牵来的母羊产乳哺育。
陶湘痛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哭哭啼啼捂着胸口再不让任何人靠近。
顾景恩心疼坏了,直接将催乳师遣走,想想实在不行就索性让两个孩子喝奶粉长大算了。
陶家婶婶却舍不得两块宝肉受这么大委屈,哪有生出来的孩子不喝母乳的,她悄悄给顾景恩出了个主意。
这个主意上了点年纪的女人都知道,催乳师也曾给小两口建议过,但陶湘只听了半句就听不下去地打断了,她觉得太肉麻,情愿用传统的推按催乳办法,顾景恩也只好随她。
可看着襁褓里两个因为吃得不好而比同龄人显得弱小许多的孩子,男人心想,要不再试最后一次吧。
于是当夜,本该帮陶湘擦拭完身体后离开的顾景恩并没有走,搁下面盆与毛巾,在床边坐了下来。
陶湘正仰面躺在病床上酝酿睡意,只听男人说道:“湘湘,我们再试一次吧。”
“什么……”等反应过来,她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不要!”
顾景恩并没有强求,他带陶湘去看了睡在保暖箱里的龙凤胎,那里还有许多其他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一个个都小小嫩嫩的。
陶湘起初看看还挺高兴,但越对比着其他孩子来看,越是蹙起了眉头,她的孩子们似乎要小上许多。
这时,站在她身旁的顾景恩继续开口说道:“宝宝们的体重比起出生下降了许多,更别提跟其他同月龄的比……”
也不知是不喜欢吃奶粉与羊奶,还是体内吸收不了,龙凤胎进食很少,慢慢连哭都没了力气,如果陶湘还是不肯开奶,那就只能去外头雇个奶妈来喂养了。
好在陶湘还是心疼自己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孩子的,她最终轻轻点了头同意。
这一夜陶湘过得分外难熬,胸前最柔软处颤颤巍巍,深陷于男人唇舌。
不同于情到深处,动作间完全是为了一项义务进行,陶湘又痛又难过。
“好了没呀?”她声音沙哑,一手横臂遮住眼睛,一手无力地搭在男人肩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陶湘觉得胸口麻木处猛然一道刺痛,像有什么通了。
她睁开湿漉的眼,只见顾景恩已抬起头来。
男人眉头舒展,额上都是汗,伸出大拇指揩去嘴角的一团白渍:“好了。”
还不待陶湘松一口气,他又说道:“湘湘,还有一边。”
陶湘当场表示震惊:“呜……”
那天晚上直到最后,陶湘呜咽得都没了声响,嗓子哑哑的,脸红得要命。
她的胸前被顾景恩围上了两条毛巾,奶液太多了,如出闸的洪水根本停不下来。
男人一边帮忙按着,一边亲吻陶湘汗湿的侧脸,神情舒缓愉悦。
打那晚以后,两个孩子终于吃上了母乳,一人一边很快吃得白白胖胖起来。
但龙凤胎再怎么吃,也是吃不尽的,更多的还是被陶湘挤出,让顾景恩倒掉。
时间久了,便有其他少奶不够吃的婴儿家属见状上门讨要。
陶湘哪里敢给,想想就不好意思,顾景恩也不允许,最后还是陶家婶婶给了几碗羊奶才打发走。
此时离龙凤胎出生已经快半个月了,因着这场要奶的笑话,顾景恩和陶家婶婶提前帮陶湘收拾东西回家继续坐月子。
他们回小洋楼没几日,得知陶湘产子消息的顾父,紧赶慢赶终于也从北方军区来到了南边。
这些年他像个孤家寡人过了大半辈子,临了竟让他得了两个孙子孙女,欢天喜地之余,急急忙忙就带着一大堆昂贵礼物奔过来看。
也是顾景恩在陶湘出院回家后才想到要给顾父回个电话,不然对方还在北边掰着指头数儿媳妇的预产期呢。
“取名字了吗?”顾父看见龙凤胎的头一件事也是问名字。
在得知还没有取以后,他从口袋里献宝似的掏出来两张红纸,上头请高知老友用黑色毛笔提了两个名,“煜湛”与“煜池”。
“两孩子生于六月,属火缺水,用这两名正好!”顾父看着龙凤胎一派得意,也不怕别人说他封建迷信。
陶湘虽然觉得这两个名字笔划太过繁多,以后要是孩子被老师罚抄姓名可能会抄哭,但为之前误会顾父而感到抱歉,她还是同意了。
“那以后哥哥就叫陶煜湛,妹妹叫陶煜池。”陶湘笑意温婉,顾景恩也看着她一起柔和了下颌。
熟料顾父却变了脸色:“都姓陶!?”
他并不知道顾景恩承诺入赘上门的事,更不清楚两个孩子早说好了都跟陶湘姓。
如今都明白过来以后,只觉得荒唐,他堂堂顾军长的儿子去做了上门女婿,连同孩子都跟女方的姓,说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顾父破天荒发了好大的火,听得陶家人都懵了,最后还是顾景恩把他拉出小洋楼才止住了这场争吵。
顾军长当场发出话来,若孩子不姓顾,那他就不认这两个孙子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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