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念念姐弟几个把一对奶兄弟、带跟班一起送出门时,朱学休还乐的见牙不见眼,感觉总算是多年努力有收获,不负一番好心,蓝念念居然在这个时候会同意和他交往,得到一份友情。
友情其实有很多种,知心的、不知心的,有利益的、没利益的,近的、远的,男的、女的。知心的不能太远、太远的未必就能知心,有利益的未必不单纯,没利益也不一定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男人面前不说女话、女人面前不说男话,每一个朋友都具有一定的不可替代性,朱学需要的正是这种不近不远、说亲不亲、又没有太多利益关系的异性友情,正好可以说些不咸不淡的悄悄话,没有人在意、又可以倾诉。
朱学休没心没肺的乐着,蓝念念看到他这样,脸色一直发红,让细心发现的重香看见,心里很不懂。
恋人?肯定不是!
朋友?姐姐和大少爷本来不就是朋友么?
重香看不懂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一张脸一直红着,而朱学休乐的眉梢上都是喜气,只是那看人的眼睛又有些不对路,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
满头雾水!
朱学休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去了牛棚找牛车,仔仔细细的让人洗了一遍,又特意交待要留下一头“中用”的牛,要求干净、整齐,至于漂亮和标致这样的话,大少爷没有说。
牛么,只要毛发整齐,外貌都是差不多。
蓝念念嘴里说的是明日赶墟,但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明天,而是指的下一个墟日。朱学休到蓝念念家里做客时,正值单日,所以必须隔一天才又是仙霞贯的墟日。
九山村属于岭北镇,岭北镇的墟日恰好逢双,但是朱学休从来没想过蓝念念会是约他一起上岭北镇赶集。这并不是他大脑少条线,也不是蓝念念脑残。
如果真是朱学休第二天跑到对方家里去,或者蓝念念约的是让他上岭北镇,那他们两个人才是真正的脑残。
牛车洗好后,就放在太阳底下晾,朱学休一天看了两三回。
等时间到了,天一亮,朱学休带着‘番薯’、几名护卫,赶着牛车就到了九山村,此时对方家里刚刚吃过早饭,蓝念念带着重香一起收集需要带着赶集的货物,新采的蘑菇、冬天收获的薯芋,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乡下有,但又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东西,具有一定的地域性。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在乡下的集市里卖出去。
除了这些,另外还有一担荞头,洗的白白净净,连叶带脑一起卖。
这东西仙霞贯及周边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蓝念念这样带一担去,多半是指望着刚刚过了新年,很多人家里会集中在这段时间办喜事,这样,这一担就能给全收了去。
在雩县一带冬天里虽然不缺青菜,但是在办喜事的时候,能够摆到席面上的青菜不多,只有那么两三种,而荞头正是其中的一种,用来待客、自吃都很不错。
收拾过后,蓝念念对着重香吩咐了几句,一个人提着箩蓝钻进了一间屋里,许久也不曾出来。
朱学休站在厅里,看到蓝念念进的不是自己姐妹俩闺房,想了想,脚一抬,也跟了进去。
刚进屋,就看到蓝念念站在一对上了红漆的樟木箱前,箱子摆在木架上,一个箱子打开,一个箱面上放着她手里拿出来的东西,她刚刚提进来的箩篮也放在樟木箱上面。
在雩县一带,樟木箱这东西一般人的家里都有,这是妹子出嫁时嫁妆中必备的一对,专门用来结婚后贮存物品,防虫咬、防霉变,蓝念念面前的这一对樟木箱十有八九就是她母亲带来的。
蓝念念手里拿着一些鞋底、鞋面、还有几双鞋垫,有绣过的,也有没绣过的,没绣过的就叫白面。看到她一股脑儿的往箩蓝里装,朱学休赶紧阻止了她。
“别装,这东西卖不出去,很不好卖,街上很少有人卖的,买的人也少。”
“鞋底也就罢了,这绣过的鞋面和鞋垫还不如白面的好卖,有些人懒得动手做,自己买些回去绣。但是这绣过的,反而不好卖。”
光裕堂的店铺都是主院在管理,朱学休又经常在街市上转,很清楚什么东西紧俏,什么东西又不好脱手,所以出口提醒对方,让蓝念念不要带绣过的鞋面和鞋垫上街售卖。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女人不比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厨房都不愿意进,那时候的女人真是进的厨房,入的厅堂,几乎每个女的都会用针,在刺绣或手工方面有几手绝活。朱学休只差没有直接告诉蓝念仿,除非她的刺绣特别好,不然根本没人肯买,都是买半成品回家自己绣。
蓝念念显然是没想到朱学休会跟在后头,不过听到他的说话声也没有过多的奇怪,怔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然然站着稍微想想,还是依然把那些乡过的鞋垫和鞋面往箩篮里塞。“我晓得,只是带上去试试运气。”
“这些都是我自己绣的,重香的留着家里自己穿。”
“平时要是不忙,手里总要做点东西,做出来了总是要卖的。不然光放着……不好。”
蓝念念告诉朱学休,朱学休听到是这样,逐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那也行。”
情形可以理解,但是想了想,朱学休又说道:“你那鞋底是自己做的么,耐穿吗?”
“如果耐穿,你就告诉别人是你婶婶、或者是你婆婆打的鞋底,可千万别说是你自己做的,要不然……。”
蓝念念的奶奶早就去世了,但朱学休这样说没有半点羞愧。不过他虽然没说如果不耐穿怎么样,但以仙霞贯的风俗,朱学休相信蓝念念不会把不好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售卖。
嘴里说着,朱学休几步上前,把箩篮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翻了个底朝天,将里面绣过的鞋垫全部拿在手里,其它放了回去。
拿着鞋垫看了看,有些不满意,朱学休转身又把蓝念念手里拿着的几双绣过的也抢在手里,一共有十几双,长短皆有。
“多大的,有尺寸吗?”
朱学休嘴里说着,一手扶住樟木箱,一手把腰上挎着的驳壳枪扭到一边,抬起脚来与手里的鞋垫比长短。
“七寸、七寸多点的都有,最长的有七寸半。”
蓝念念看到朱学休的动作,先是一愣,过后才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嘴里问道:“你穿多长的,我给你找找。”
“七寸半?……那是小了点!”
“我要穿七寸八的,稍微短点也可以,但不能短太多。”
朱学休心里有些遗憾,把手里的鞋垫给放下了。
蓝念念站在他面前,看到他这样子,随即想想对方还真需要鞋垫,光裕堂的主院里好像就没有女人,只有祖孙俩,大小两光棍。
想到这里,蓝念念想着受惠对方众多,说不定还可以借此补还一点人情,于是脱口便说道:“等着穿吗,如果不急,我可以给你做几双。”
“可以!”
朱学休眼睛亮了,认为这个可以有,赶紧的应着。“麻烦你帮我绣两双……”
“不,是四……十双,绣十双!”
朱学休看着眼前的箩篮,边说边想,主意一变再变,左右手各伸出一个食指,架起来给蓝念念示意。“我会付钱的,一个子不少,街上卖多少,我就给多少。”
“你看看,我不骗你,我是真缺鞋垫,这一双鞋就没鞋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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