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里山路,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等朱学休等人回到陂下时,已是下午六点。
初秋的下午六点钟,正是艳阳高照之际。
虽然邦兴公不在家,但蓝念念就是死活不肯入院子,无奈之下,朱学休“番薯”驾车把他们姐弟仨人一起送回九山,连斧头也一块送了回去。
唱过《树缠藤》,那就等于两人明了关系,朱学休想着送对方一件小礼物,以示情意,这也合仙霞贯的规矩,而且因为朱学休当时有事,没有亲自送蓝念念回家,所以想着过两天就过去探望,进行补偿,然后一并把礼物送了,一举两得。
仙霞贯定情的小礼物,女方送给男方会比较容易,因为随便的精心织出一件衣物、或者是绣个帕子,然后送给对方就可以了。但是男方要送女方,那就麻烦的多了。
衣物鞋袜这些都不能代表情意,而帕子么,不是自己绣的也一样体现不了男方的情意,不管你会不会用绣针,你都不能送这些,送了,别人就得笑话你。
项链、戒指、手镯、耳环等这些贵重物品也同样不能送。
不是因为它们不够贵重,体现不了情意,而是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过于贵重,对方十有八九不肯收。
既怕有人说三道四,说自家的妹子贪慕钱财,再者是免得男女双方情破,若是日后男方前来讨要定情物,双方都会尴尬,甚至是难堪。
朱学休喜欢蓝念念,就想为她弄点不一样的定情物,既要能体现他的情意,又能够别具一格让蓝念念心里喜欢,最主要还是价格合适,免得对方拒绝。
愿望是美好的,但是想来想去,在床铺上翻来覆去,一整宿也没有想到有什么东西能够同时满足这三个要求。
“难怪店子里的红头绳是卖得最火的,特么的简直是太有理了!”
想到最后,朱学休忍不住的嘀咕,感叹了一回,过后直接躺回了床铺上。再也不想。自己想不着,只能明天去请教壮婶,她是院子唯一的女人(张如玉除外)。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朱学休顶着两个黑眼圈,在‘番薯’的帮助下刷牙洗脸,过后还坐在凳子上发呆,迷迷糊糊的像是没有睡醒,心里偏偏还想着过一会儿如何开口向壮婶询问,既能得到详情,又能免得她想三想四、问这问那的。
‘番薯’就在朱学休边身边,眼巴巴的、满脸好奇的看着朱学休,看到朱学休好不得意,忍不住的想冲对方翻白眼,想着让‘番薯’离远点,牛高马大的站在他面前碍碰上眼。
只是转念想想,对方就是一‘番薯’,朱学休也就懒得计较,免得出力不讨好,同时还要浪费气力和口水。
只是朱学休不想冲着对方发脾气,‘番薯’却是不干了,不但站在朱学休面前,而且还一再靠近,看到朱学休没有反应,最后就在他面前不停的晃来晃去,真正的是碍人眼。
就这样还不算,过分的是‘番薯’一对牛眼睛鼓的圆圆,也不说话,怒目圆睁地瞪着朱学休,惹得他一团雾水。
“我得罪他了?”
朱学休想想,然后就是摇头,不觉得自己这几天有哪里得罪过眼前这位‘番薯’大爷,冥思苦想,始终不得要领。
看到朱学休坐在凳子上坐着老半天、许久不动,朱学休还没发火,‘番薯’首先憋不住了。冲着他便说道:“想什么呢,有客人在等你,等着你去见哩!”
“昨天那位姓古的老表早就到院子里了,都等半个多小时了,刚才你还说让我提醒你……”
话没有说完,朱学休绷了起来,恶狠狠的瞪了‘番薯’一眼,扭头就走。
难怪火气这么大,又在朱学休面前晃来晃去的爱人眼,原来是朱学休自己要求的,要求‘番薯’提醒他。
先前刚刚从卧室里起床、出来的时候,古老汉就到了院子里,被早早就在院子里候着的‘番薯’迎到了前厅里。
一大早登门这并不符合仙霞贯的惯例,但对方是前来道谢的,朱学休也就没说什么,怕自己记不住,所以告知‘番薯’若是自己忘了就让他提醒一二,不想正中其言,还真是给忘了。
登门拜谢的不止一个人,除了古老汉之后,陪着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个半大的、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的短头发,穿的严严实实。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看到朱学休领着‘番薯’从过道里穿到前厅,古老汉赶紧领着那孩子一起想要跪下。
“大少爷……”
“别,别,你别跪!”
看到对方要行大礼,朱学休赶紧阻止古老汉两个,道:“我昨天就说了我们这里不流行这个,今天也说过,你别动不动的就下跪。”
“我受不起,你们这是想折我的寿!”
朱学休把古老汉拖倒凳子上,又拿眼示意着旁边那位半大的孩子,嘴里对着古老汉说道:“赶紧的吧,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我还有事,马上就要出去了。”
“若是我能帮,我就帮;不能帮,你就是再磕几个(头)我也帮不了,赶紧的……”
“有事说事。”
朱学休不相信古老汉一大早登门拜访,只会为了道一声谢。
如果是这样,他们随时都可以过来,用不着这么早,哪怕是迟几天,朱学休也能理解,毕竟对方的孙子昨天还病着,对方这么早登门肯定是有急事。
朱学休心直口快、嘴里说的难听,而古老汉听见,却是没有半点生气,反而一直点头应着,心是拎得清。
只看昨天对方把马车借给他们使用,自己步行回家,今日不又让磕头拜礼,古老汉就晓得光裕堂的大少爷没有看不起他,不然他今天也不会登门。
双方身份不对等,雩县周边,包括很多主家都是这样说话,嘴里故意说的难听,就是让你不要客气,直接把要说的话吐出来,好让对方定夺。
“谢谢,谢谢大少爷!”
古老汉又重新站起来,对着朱学休感谢,过会嘴里就拐弯抹角的说开了,朱学休只是一听,就晓得对方求的是什么事。
古老汉求的一共是两件事,一件替身边的几个半大的孩子求的,希望朱学休能安排他们暂时到光裕堂的榨油坊出工,让这些孩子有些饭吃。
如今正是花生榨油的高峰期,往榨油坊添几个人手做短工完全可以。
古老汉的第二件事是想让光裕堂或者是大少爷为他们作保,让他们在未落户前先行开荒、整理土地,这样可以提前播种,到了秋后收成也能高些,要是再拖下去,就是种番薯,产量也大大降低了。
听到古老汉的索求,朱学休觉得是第一件事可以应承,但是第二件事却是有些难度,这要担责任,联保制度可不是开玩笑,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不要说古老汉是外乡人,就是仙霞贯本乡人,要不是一般的实诚人家,朱学休或者是光裕堂也不会替对方作保。然而古老汉以带来的皆是妇孺为借口,苦苦哀求,实在是让朱学休委实不好意思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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