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几个人一起用过晚饭,朱学休洗漱过后,就在小书房里呆着。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想的头痛。
夜,慢慢变得深沉,院子里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
朱学休不晓得陈婷婷和管清心有没有洗漱,是否已经完成,家里有个外人,还是女人,这就很不方便。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顺便说说下午遇到的事,管清心居然跑了进来,来到了小书房。
管清心披头散发,穿着宽松的衣物,脚底下踩着一着圆口的布鞋。以前的布鞋都是圆口的,前面的背面只有一点点布,只能盖着几个脚趾头,挡着小半个脚背面,大部分的脚背都是露出来,一片雪白,显然是刚刚洗漱过。
她的手里端着一个红黑混色的案盘,案盘上摆着一壶酒,旁边还有几个下酒的小菜。
“坐了这么久,累了吧?”
“这么天抢收、又抢种,人都瘦了几分。”
管清心一边说着,一连把案盘放下,把里面的酒和小菜在桌面上摆开,道:“这是我刚热的,你试试,应该还不错。”
“这酒也是我前几天在铺子里挑的,很绵口,不上头,犒劳你这段时间辛苦了,让你补补。”
管清心脸上带着笑,帮着丈夫斟满,然后手里拿出一本簿子,递到了朱学休的手里。
朱学休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本账本,是光裕堂在仙霞贯的谷米行账本。
“怎么还收到这么多谷米,不是歉收了吗?”
“乡亲们不用过日子了?”朱学休问,两眼看着手里的账本,两条眉拧到了一块儿。
今年夏末抢收,许多百姓家里的谷子都抽了芽,最终没有保住,比往年差几成,几乎少一半,然而光裕堂的谷米行生意却几乎没有变化。
抽过芽的稻草里面没有米,完全变成了空壳,只能变成米糠,拿去喂猪、喂牛,有时候,还可以撒到池塘里喂鱼,但是就是当不了人的口粮。
朱学休看到这账本,隐隐有些担心。
管清心听见,凑过来,在账本上看了一眼,嘴里道:“这才是乡亲们要过日子,所以才把谷米卖了,要不行,他们根本不会粜出来。”
“你想想,现在票子一年比一年不值钱,而一年到晚只有这一季是头一季,有收成,能变成票子。以前的油菜并不能卖多少钱,都要在家里留着自己吃,只有谷米才值钱。所以……”
“大半年了,家里总要置办些东西,不粜谷,他们卖什么?日子还过不过,衣服柴米可以省下来,那种子、药水,小孩子老人看个病总是要花钱的。”管清心如此说道。
朱学休听见,心里想想,也觉得在理,不去反驳,只是心里沉甸甸。想了想,把账本翻到了最后,只是上面却没有自己想要的数据,朱学休赶紧的放了,在桌面上找,翻了几下,又翻出一本账本拿在手里。
这一本是光裕堂在整个雩北的谷米账本。
朱学休看着它,想了很久,咬咬牙,嘴里说道:“从今年下半年起,我们不出粮食,把所有的粮食收集、锁起来,运回仙霞贯,……我估计明年会有粮荒,不能让乡亲们饿肚子,我们不做那亏心的生意。”
“这一点,你要保证好。”朱学休吩咐着妻子,嘴里嘱托。
管清心听见,心里惊讶,脱口就道:“粮食不卖?那我们吃什么?”
嘴里问着,管清心说道:“我们这样收下去,光收不卖,我们可能顶不住,你可要考虑清楚,仙霞贯可是有一半人靠着我们吃饭。”
“要是这样收到明年,工钱都可以会发不出来!”管清心伸长脖子,看着朱学休手里的账本,估摸着里面要搭进去多少钱。
朱学休也苦苦地看着眼前的账簿,拧成了一道眉,不过嘴里还是依然说道:“没办法,只能这样,钱方面估计会比较紧张,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高田村曾经说过,可以让我们先欠着,支持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卖了再给,现在到了他们履行承诺的时候。”
“呼……”朱学休长吸了一口气。
嘴里继续说道:“其它的事情到了晚稻再看看,除了这些,被服厂那边应该也可以结了,半年一次,他们总不能拖我们的,你放心吧。……如果这还不成,晚稻看看能不能先欠一部分,让乡亲们把粮食给我们,我们用物资换,这样可以增加流动资金,再说了,他们也不一定就一定急着要钱,说不定等到年底,我们又松动了一些,情况有变。”
“我怀疑今年的晚稻收成不好,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朱学休如此说道。
管清心听见,心里大惊。“怎么会?……”
只是她还没有说完,朱学休就反驳了出来,两眼一竖,不自不然之间一身的寒气就散了出来。“怎么不会,每年早稻收不好,晚稻也就同样收不好。今年下雨,田里的都到了山上,那么晚稻,山上的就会到田里,把田里糟蹋啰。”
“蛇、青蛙、老鼠、松鼠、黄鼠狼,还有麻雀,吃不完,它们挤也能把田里给挤了。”
朱学休两眼睁睁,看着眼前,仿佛预见了秋冬的季节,管清心一听,顿时张大了嘴巴,失声惊呼。
“啊……”
惊叫失声,管清心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赶紧的伸出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两眼看着朱学休,又看看他手里的账本。
朱学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一计长计短,管清心年少时在外求学,在赣县呆了好多年,对这些事情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
“就这样,先定下来,后面我们随机应变。”朱学休再次强调。
管清心连连点头,再也没有异议,眼神中有些惊恐,她不是怕粮食收成不好,而是想想那些毛茸茸的动物就心里害怕,花容失色。
看到她这样,朱学休嘴里笑笑,拿里面前的酒杯,浅尝了一口,过后又陷入了沉思,几次过后,面前的酒杯就空了。
管清心站着,一直打量着他,看见酒杯空了,赶紧出手再次帮他斟满。
“咕咕……”
倒酒的声音响声,朱学休顿时醒了过来,拿眼看着眼前的妻子。
看着她,看着管清心一直把杯子倒满,朱学休帮手接过,把酒壶放到了桌面上,嘴里说道:“冬香婶她女儿生了,你是不是给了她一个红包?”
gu903();“她今天退回来了。”朱学休说着,就从兜里摸出红包,递到了管清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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