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
果然是明察秋毫!
难道真的是活到老学到老,每一位年长者都能精明到这种地步?
朱学休和管清心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傻登登的看着管母,管母看见,不由得乐了。连朝着女儿女婿摆摆手,让他们‘还魂’,看到他们夫妻有了动作,管母放下手里的筷子,向管清心和朱学休吐道:“我有一批粮食,五谷杂粮,你们要么?”
话音刚落,管母不等朱学休和女儿回话,接着又吐道:“说清楚,我们只要鹰洋、花边,真金白银,不收纸票子。”
法币贬值。一年一年,一天不如一天,大宗的粮食早就用银元和黄金结算,只是小门小户的生意、底屋的老百姓才用纸钞交结,管家有自己的榨油厂,眼界开阔,而且手里的粮食不少,不接受纸钞完全合理。
管母一问,夫妻俩顿时点头。
“要,有多少?”
夫妻俩异口同声,过后夫妻相互看过一眼,有些尴尬。
谁知管母根本不介意,听到女儿女婿的回答,反而眯着一双眼,正正身子,危襟正坐,对着女儿女婿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百担,全是杂粮,雪豆和六月包子。”
雪豆就是蚕豆,六月包子就是农历六月成熟的黄豆,这些都不是正粮,也不是谷米,管母有些心虚的问着。
“你们要么?”
“要,全部要!”
夫妻俩根本没有听见,听到是五百担已经开始点头,连连点头,管母的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吐了出来,又是异口同声。
管家根本没有多少田地,哪来的这么多粮食,难道也学着光裕堂积粮?……但是他们没有么多钱财!
稍纵即逝,闪电之间!管清心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她与丈夫隔着桌面再次相视一眼,无声交流,管清心就问了出来。“妈,这不是我们家的吧,你是将我们附近几条村的收成都集中在一起!”
管清心一语道破。
黄麟镇土质较差,又多是黄土地,除了茶籽树就是数黄豆和蚕豆栽种的最多,管清心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
管母听见只是嘿嘿一笑,脸上有些笑容,神情有些尴尬,只是脸上却毫不害羞,她朝着女儿卖了一个笑脸,有一点点的心虚,转过脸来问着朱学休。
“怎么样嘛,收不收?”
“我们只要真金白银,纸票子不收!”
曾母大手一挥,再次强调只能用金条或者是银洋交易,而英国的鹰洋也可以接受。
朱学休和管清心傻登登的看着她,目瞪口呆。
难怪这么好说话,处处维护女婿,管母这就是来贩卖粮食,口口声声的说前来光裕堂看女儿和外孙说不定就是一个借口……
夫妻俩迅速想到了这一点,迅速的点头,然后迅速的相视一眼,无声的交流,最后管清心就摆出一脸幽怨,拿眼看着母亲。
朱学休更是摆出一副光裕堂大少爷的风范,荣辱不惊,泰山崩于眼前不色变,脸上一点也不着急,似乎之前抓破脑袋壳想办法筹粮食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管母并不晓得仙霞贯每次大灾,都有大户出头组织赈灾风俗,而这一回仙霞贯势如中天的光裕堂首当其冲,看到女儿之样幽怨的看着自己,女婿又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爱理不理的样子,登时她就有些心虚了。
“怎么样嘛,给个实话!”
“我们要价不高,只比市场上多两成就可以了!”管母如此说道,目光闪烁。
管清心是她的女儿,管母对女儿的脾性一清二楚,在人情往来上不计较,但是在买卖上从来都是抠针眼,一分一厘都计较。如今看到女儿一脸的幽怨、暗里偷笑的样子,管母的心思不由得往下沉,只能眼睁的看着女婿。
然而她却忘记了光裕堂大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出了名小狐狸,偷奸甩滑没少干,吃亏上当不曾有!
朱学休老神在在的坐在凳子上,一脸的为难,最后鼓起勇气的问道:“你能不能便宜一点,我们的钱不够,真金白银,哪有那么多?”
“你要是能再便宜一点,我们就把它全部收下来。”
朱学休讨价还价,心里计较,计较着黄金白银与时下纸票子的差距,想着要压下来多少,只是他的脸上却是丝毫不露,满满的是诚恳,仿佛这有多么的不情愿和为难。
管清心更是在一旁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样的相助着丈夫。
他们晓得不是自家的岳母家里或娘家的东西,夫妻俩顿时一条心,齐力断金,一位开口讲价,一位帮着自己的丈夫对付母亲,母亲现在代表的仅仅是黄麟镇的几村百姓,如今更是属于生意之间的往来。
朱学休夫妻默默对视,再次相视无语,不约而同的做出了相同的决定,夫妻俩心里暗自得意,有几分自鸣,管母登时傻了眼,进退两难,思索着怎么回答,这女儿女婿太不省心了。
然而房间里寂静无声,双方相峙无语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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