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这才低头吃面,咕哝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婠妖女,忽然间消声匿迹,教人防无可防。就算救回虚行之,这到江都的路途亦不好走。”
徐子陵叹道:“现在我们除了见步行步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沈牧笑嘻嘻道:“我们是斗智不斗力,不若你扮岳山去见见尚秀芳,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若要扮岳山,就不是去见尚才女而是见婠妖女了!你有没有办法探到郑石如住在什么地方?”
沈牧摊手道:“何不试试白清儿那条官船?横竖到今晚仍有大半天时间,找些玩意儿也是好的。”
徐子陵犹豫道:“若碰上祝玉妍,她说不定与岳山是老相好,那岂非立给识破,惹来一身蚁?”
沈牧道:“迟早也要和祝玉妍对着干的,怕她什么?况且遇上她的机会微乎其微,这或者是唯一探查阴癸派的方法。”
徐子陵沉思片晌,点头道:“好吧!就依你之言,去碰碰运气好了。”
徐子陵故意戴上竹笠,垂下遮阳纱,只露出嘴巴下颔的部分,浑身透着诡异莫名的气氛,朝仍泊在码头白清儿那条船昂然走去。
码头处人来人往,忙于上货卸货,河面更是交通繁忙,舟船不绝。
此时的天气,乌云密布,大雨似可在任何一刻洒下来。
徐子陵蹲在街市一个包点档吃早点,想起不知所踪的贞嫂,四周虽是人来人往,喧闹震天,他却有孤身一人的感觉。
人事不断变化,谁都没法控制。
几天前他们还是王世充倚之为臂助的客卿贵宾,现在却成了反目的仇人。
李世民本可成为好友,目下却是水火不容的大敌。
此时沈牧来了,笑道:“疤脸兄你好,这处的包子如何呢?”
徐子陵把一个菜肉包子送到口里,叹道:“没钱买包子时的包子才最好吃。有什么新情况?”
沈牧道:“刚才我沿洛河走来,看到一艘战船驶往皇城,我敢肯定它是从偃师回来的,因为我们坐船回来这里时,它仍泊在偃师对外的码头处。”
徐子陵道:“这不是平常不过的事吗?”
沈牧得意道:“但这船却非比寻常,不但船上戒备森严,还要前后都有十多艘快艇护航,岸上还有骑兵掠阵,你说为何如此大阵仗呢?当然是怕有人劫船,且怕的正是我们扬州双龙这两位好汉。”
徐子陵一震道:“虚行之果然是溜到偃师找我们,现在却给他们擒回来了。”
沈牧决然道:“不理皇宫内是否有千军万马,今晚我们就进宫救人。”
徐子陵摇头道:“不要待今晚!我们现在便入宫救人。你不是说宫内仍有很多杨侗的旧人吗?只要能潜进宫内,我们就可相机行事,设法把人救出来。”
沈牧抓头道:“日光日白,两个大汉翻墙越壁是否有点碍眼?从城门进去又怕人家不欢迎。”
徐子陵仰望天色,道:“今次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这场雨下得成。我们便有机会入宫救人,但先要做好准备工作,再看看老天爷肯否帮忙。”
沈牧和徐子陵躲在城北道光坊汇城渠一道小桥下,遥望皇城的东墙。
天上的乌云愈积愈厚,虽为他们带来希望,大雨却始终没洒下来。
此时离正午只有半个时辰。
换上禁卫武服的沈牧、徐子陵,策骑来至曼清院大门处,喝道:“秀芳小姐的车驾起行了吗?”
把门者连忙启门,道:“两位官爷,秀芳小姐仍在梳洗,不过马车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行。”
沈牧大摆官款道:“给我引路!”
接着两人跃下马来,随带路者往内院走去,路上沈牧旁敲侧击,很快便弄清楚尚秀芳所带随从和平常出门赴会的情况,心中立有定计。
天上仍是密云不雨,压得人心头沉翳烦闷,院内的花草树木,也像失去了颜色。
抵达尚秀芳居住的小院时,尚秀芳的十多名随从正在抹拭车马,准备出发。
沈牧遣走引路的人,把那叫白声的随从头子拉到一旁说道:“玄应太子特别派我们来保护秀芳小姐,白兄该知近日东都事故频生吧!”
白声打量两人一会儿后,道:“两位军爷面生得很。”
沈牧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我们这些日子来都跟玄恕公子到了偃师办事,所以少有见面。不过上趟秀芳小姐到尚书府,我不是见过白兄吗?只不过我守在府内而已,还记得秀芳小姐第一首便是什么‘少年公子负恩生’,嘿!我只记得这一句,其他的都忘了!”
他说的自是事实,白声疑虑尽消,但仍眉头紧皱道:“我也闻得东都不大太平,玄应太子果是有心。不过小姐素不喜欢张扬,两位军爷这么伴在两旁,只怕小姐不悦。”
旁边的徐子陵心中好笑,心忖这么十多个随从前后簇拥,仍不算张扬吗?可知只是这白声推托之词。又或尚秀芳小姐想予人比较平民化的印象,不愿公然与官家拉关系。
沈牧却是正中下怀,拍拍白声肩膀道:“这个容易,待会儿我们脱下军服,远远跟在队后便可以了!”
白声那还有什么话说,只好答应。
此时盛装的尚秀芳在两名俏婢扶持下出门来了。
沈牧忙“识趣”地扯着徐子陵避往一旁,沉声道:“现在只要能过得皇城入口那一关,我们便是过了海的神仙啦!”
尚秀芳的车队开出曼清院,朝皇城驶去。
徐子陵和沈牧在队尾处,瞻前顾后,装模作样。
各人都不住抬头望天,怕积聚的大雨会随时倾盘洒下,且下意识地提高了车速。
走了不到片刻,后方蹄声骤响。
沈牧和徐子陵警觉后望,立时心中叫糟,原来追来者竟是李世民、庞玉、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四人。
此时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向天祷告,希望李世民并不认识尚秀芳的每一个从人,否则立要给揭破身份。
李世民等可不同白声,岂是那么易被欺骗的。
两人连忙前后散开,又运功收敛精气,佝偻身子,免致引起李世民等人的警觉,暗幸若非坐在马上,只是两人挺拔的身形便可令敌人对他们大为注意了。
李世民领先越过他们,似乎心神全集中到什么要紧事情上,并没有对他们投上一眼。
白声等纷纷行礼,李世民则以颔首微笑回报。
庞玉等紧随着李世民,也没有怎样注意他们。
李世民追到马车旁便同速而行,道:“秀芳小姐好!世民来迟了!”
两人心叫好险,原来李世民竟预约了尚秀芳要陪她入宫的。
尚秀芳隔着下垂的帘幕还礼问好后讶道:“秦王一向准时,为何今天竟迟到了,秀芳并无任何见怪之意,只是心生好奇吧!”
李世民仰望黑沉沉的天空,伴着马车走了好一段路,才叹道:“秀芳小姐可还记得寇仲和徐子陵吗?”
后面的沈牧正倾耳细听,闻得李世民向尚秀芳提及自己的名字,都大感兴趣,一方面奇怪李世民的迟到为何与他们有关,另一方面亦想知道这色艺双全的美女如何回答。
尚秀芳尚倏地沉默下去,好一会儿始轻柔地道:“提到寇仲!秀芳曾与他有两次同席之缘,印象颇深,总觉得他气质有异于其他人。至于徐子陵呢!只在听留阁惊鸿一瞥的隔远见过,仍未有机会认识。秦王的迟到难道是为了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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