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内共有十六座大殿,最主要的四座大殿为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和延嘉殿,均建在承天门至玄武门的中轴线上。太极殿又称“中朝”,是大唐宫内的主建筑,每月朔望两日,李渊在这里接见群臣,处理政务。
太极殿北是两仪殿,为“内朝”,只有少数有资格作决策的亲信大臣才能进出参与,国政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讨、决定,才轮到在“中朝”提出和讨论执行的人选及方法。
沈牧这神医随着常何和冯立本从皇城南面靠东的安上门进入皇城,两旁官署林立,左有太常寺、大府寺、尚书省;右有太庙、少府监、都水监、东宫仆寺等等。他特别留意的是都水监,皆因这里掌管长安一切水道交通,对他寻宝的跃马桥有莫大关系。他虽连跃马桥的影子都未见过,心中早认定宝藏的入口最有可能在桥底下水道处,否则宝藏该早给人发现。
当进入分隔皇城宫城的广场横街,以沈牧如此见惯场面的人,也被这横分南北、气贯东西的长街式广场的磅礴气势所震慑,叹为观止。尤其是承天门上建有重楼,只要想象唐室有什么庆典在外朝举行,帝君登上承天门楼主持的气象,禁不住热血沸腾。
他想:终有一天,登楼主持庆典的人会是我沈牧而非李渊或李家的任何人!
三人在东宫外重明门下马,步入东宫;由东宫卫土组成的“挟门队”分列两旁,气象森严。
过了重明门就是显德门,门内是东宫的正殿显德殿,接着是崇教、丽正、光天和承恩等宫殿,两侧还有宜春院、崇文馆、集贤馆及其他一些殿堂楼阁。
显德殿是太子李建成接见文武百官和监国问政的地方,不过今趟李建成接待沙天南父子却选在宜春院。沙天南虽富甲一方,终非外国政要人物,故以建在东宫园林内的宜春院较为合宜。
沈牧直到这刻仍弄不清楚长林军驻扎的长林门所在位置,估计该是东宫的北大门,等若太极宫的玄武门。
在雨雪飘飞中,沈牧在门官大叫“莫一心先生到”的嘹亮唱喏中,步进宜春院去。
太子建成从座位起立,欣然直往从宜春院入堂的沈牧迎来,其他人等慌忙追随左右,骇得沈牧心中唤娘,硬着头皮“应付”李建成的刮目相待。最令他提心吊胆的是独孤峰、独孤策和独孤凤这三位“老相好”,若被他们识破身份,任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亦只能以饮恨宜春院收场。
沈牧以过去三天反覆练习的姿态步法,又运功收敛眼内神光,改变咽喉的大小,扮作愚鲁野民见到太子殿下时手足失措的畏敬模样,未待李建成来到,往下跪拜道:“小人叩见太子殿下。”
李建成加速抢前,在他双膝着地前一把将他扶起,呵呵笑道:“天佑我李建成,莫神医来得合时,不必多礼。莫神医是孤的上宾,免去一切宫廷俗礼。”
沈牧心道这就最好,老子哪有兴趣向你这小子又跪又拜。表面当然装出受宠若惊,半眼都不敢朝其他随李建成拥过来的人望去的战战兢兢模样,颤声道:“小人不敢!嘿……小人……”
李建成挽着他的手臂,欣然道:“坐下再说!坐下再说!”
沈牧在李建成身旁坐好,这位大唐的太子将大厅内诸人向他逐一介绍,除沙家四父子外,他认识的有独孤峰、独孤策和独孤凤、常何、冯立本,首次相见的是魏征、王桂和谢叔方三人。
王桂和谢叔方该是李建成的亲信,魏征原是李密的首席谋臣,未知是否因李密与李建成关系密切,所以魏征加入太子党的阵营。
沈牧对此无暇深究,只要独孤峰等没对他起疑,便已还神作福,哪还有空去想及其余事。
在众人目光下,沈牧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茗,匆匆喝过后,李建成欣然道:“听沙翁说莫神医的针法医术,乃家传绝学。未知曾否谓过一种病状,患者热而心烦,皮肤麻木,耳鸣乏力,脐下气逆上冲,两足冰寒……”
沈牧知他最关心张婕妤的怪病,因为如能治好她,不但可讨好李渊,更可进一步力加强和这李渊宠妃本已极为密切的关系。而他亦是骑虎难下,不得不面对这场仗,装作“惊魂甫定”地用神沉思一会儿,才道:“全身烦热而独双足冰寒,确可令一般大夫束手无策,皆因这有两个病源。皮肤麻木,下气上冲,正是两病交侵之象。不过殿下放心,这病可包在小人身上,保证可针到病除。”
他信口胡诌,又把话说满,完全是豁出去尽博一铺、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心想凭自己的《长生诀》疗伤圣气,怎都能令张美人有些儿起色吧?
李建成大喜道:“如此就有请莫神医立即为病人施针治病。趁父皇到东大寺去,若能凭神医妙手回春,可令父皇惊喜莫名。”
沈牧硬着头皮随他起立,暗忖在长安混得是龙是蛇,就要看这娘的一博。
“碧水澄潭映远空,紫云香驾御微风;汉家城阈疑天上,秦地山川似镜中。”
太极宫与东宫有通训门相通,过门后是太极宫的东园,也是著名的东御地所在处。
在雪粉飞扬下,广阔的东御池晶光亮澈,默默地反映着池畔铺上新装的亭台楼阁、老槐垂柳,仿似人间仙境。
沈牧在李建成、常何、冯立本三人陪同下,沿着池旁碎石铺筑的园中小道,朝张婕妤所居位于东御池北园林内的凝碧阁缓步前行,在分隔东园和主殿群的隔墙外,远处太极殿的殿顶耸峙于雪白的林木之上,气象万千。
李建成在沈牧耳旁低声道:“张娘娘今趟的病起得非常突然,半个月前她在宫内玩球戏时忽然晕倒,此后得此怪疾,一直时好时坏,连韦正兴都束手无策。”
沈牧记起韦正兴是关中最有名的医师,有‘活华陀’之称,顺口问道:“韦大夫怎么说呢?”
李建成冷哼道:“他说来说去都是寒燥虚实那一套,只有秦王才硬说他医术了得。照孤看不过医道尔尔,只是凑巧医好几个病症,便声名大噪,遇上真正棘手的奇难杂症,立即束手无策。”
沈牧这才知韦正兴是李世民方面的人,难怪李建成如此紧张和礼待自己。不过假如他沈牧出师不捷,立即会被打落冷宫。再想到李建成的狡猾,趁李渊离宫时让自己去尝试诊治,医不来李渊都不知道,更不会怪到他这个太子身上。
问道:“娘娘一向的体质如何?”
李建成露出思索的神情,眉头深锁道:“张娘娘以前的身子是相当不错的,这次病情事起突然,令我们大感意外。”
说话间,众人穿过蜿蜒于竹林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东御池之北,罗植各种花卉草木,凝碧的地水映照下,凝碧阁座落其间,台殿亭阁,与四周的环境融浑为一。
李建成领着沈牧等登上台阶,一名四十来岁的太监在两个小太监的陪同下在大门相迎,李建成介绍道:“郑公公,这位就是莫神医哩!”
那郑公公见到沈牧的尊容,鄙屑之色略现即敛,勉强打个招呼,道:“太子殿下请!”
当李建成等一众留在大堂,沈牧这冒牌神医却登堂入室,在郑公公领路下,穿廊过户抵达大唐皇帝宠妃张婕妤的香闺门外。
郑公公着沈牧远候一侧,自己过去轻轻叩门,一副惟恐惊扰张婕妤的模样神态。
沈牧闲着趁机欣赏这凝碧阁的内园景色,纵在这冬寒雪飘的时节,他仍轻易想象出在园内繁茂的古槐和苍柏下,春夏时在浓荫遮地、满园碧绿的蔓草衬托中,雪白的梨花和嫣红的桃花争香竞艳的迷人情景。
这种睹此思彼的想象力,令沈牧心神提升至超乎眼前的物象到达另一层次,感觉新鲜。
院内正中处有个大池,池中筑有一座水亭,亭旁有座假石山,近顶处雕凿出龙头,张口喷出一道清泉,射注池内,飞珠溅玉,蔚为奇观,更为清寂的冬园带来一点点生气,颇有画龙点睛之效。
正欣赏间,宫门张开,一名宫女的声音道:“郑公公安好,是否神医来了?”
郑公公低声道:“正是莫先生来了,方便吗?”
沈牧当然诈作不闻不知,感到那宫女正探头出来朝他张望。
gu903();宫女显然被他的鄙俗模样吓怕,好一会儿才道:“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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