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干咳一声,神情颇为尴尬。沈牧三人立知媚娘子肯定陪过杜兴,而荆抗却是有意无意地揭他疮疤。
这个老家伙真厉害。
许开山岔开道:“听说天竺狂僧伏难陀亦是用毒高手,不知会否与媚娘子有关连?”
跋锋寒皱眉道:“此人是谁?”
许开山道:“拜紫亭逆势立国,与此人有莫大关系。伏难陀来自天竺,曾遍游天下,识见广博,辩才无碍,听他传后才匆匆立国。”
杜兴唱反调道:“不过你又不能不说伏难陀有点本事。在拜紫亭宣布立国后,颉利和突利随即连番冲突,以致无力干涉,更令契丹王不敢轻举妄动,保存实力以观变。”
跋锋寒微笑道:“天竺来的高手,想不到竟令龙泉府突变得如此热闹。”
荆抗道:“三位勿要见怪,难得杜当家和许当家在座,老夫要借此机会先和他们商量点家事。”
沈牧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知对杜兴和许开山不会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荆抗还取得王薄的支持。突利和颉利关系恶化,影响的深远,要亲到蛮荒来始能深切体会得到。点头道:“荆老不用客气,请便。”
荆抗双目熠熠生辉,来回向屏息静气的杜兴和许开山扫描两遍,微笑道:“饮马驿现成无主之驿,当然不能任其荒弃,这不但是必赚的生意,对往来商旅更是不可或缺,两位老哥认为该由谁接管饮马驿?”
三人暗呼厉害,荆抗选在这时刻恃老卖老地与杜兴和许开山谈判此事,是借沈牧三人的势强压杜兴这对狼狈为奸的拜把兄弟,令他们只能凭江湖规矩办事,答允后不敢反悔,否则就变成食言的人,沈牧等正是人证。
杜兴从容微笑道:“荆老有什么好提议?”
荆抗正容道:“老夫认为在现时杯弓蛇影的情况下,所有地方帮派均不宜插手,该由燕王暂时接管,两位老哥意下如何?”
接着微笑道:“这也是知世郎的意思。”
沈牧和徐子陵恍然大悟,眼前正是一场汉人与外族的斗争。高开道趁突厥内哄这难逢的机会,力图自立更生,以得到当地汉人为主的帮派鼎力支持。
许开山表面不露任何不满的神色,欣然点头道:“这该是目下最好的解决方法。”
杜兴双目凶光一闪,旋又敛去,轻吁一口气道:“既然是荆老和知世郎拟定的解决办法,我杜兴只会同意,不会有别的异议。”
荆抗像干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向沈牧道:“不知师小姐因何事法驾光临?”
沈牧耸肩道:“她怎会告诉我?”
徐子陵长身而起:“有劳许兄,趁尚有时间,我们想去验看那三具尸体。”
许开山亲自把他们送到燕山酒庄,才告辞离开。杜兴和荆抗亦各忙各的,匆匆离座与他们分手。
回到庄内大厅坐下,任俊报告李叔五人因路途劳碌,已上床就寝。
坐下喝过两口热茶,沈牧向徐子陵道:“你怎么看?”
跋锋寒道:“即使我从未见过周老叹和金环真,也晓得那两具尸体不是他们,这只是惑人耳目,且肯定并非石之轩下手,否则何须毁去他们面目。”
两尸均是被重手法痛击脸部,弄至血肉模糊,难以辨认,不过衣饰体型年纪则可乱真。
徐子陵沉声道:“这手段太残忍。”
沈牧点头同意,要临时匆忙找两个人来顶替这对魔门的老夫老妻,只能就地取材,在附近城镇村落找两个无辜的人来鱼目混珠,若非三人凑巧碰上,等尸体被埋葬后消息才传入师妃暄耳内,由于衣饰确来自真正的金环真和周老叹,确有很大可能令师妃暄相信两人是被石之轩杀死。”
此计是仓促下针对师妃暄而发的。
徐子陵叹道:“我只能想到阴癸派,这太似她们的作风。”
沈牧苦笑道:“陵少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晓得邪帝舍利落在石之轩手上的有多少人?横数竖数不外赵德言、云帅和祝玉妍三方,云帅可以撇掉不理,因他对金环真的感应舍利奇术毫不知情,剩下的就是赵德言和祝玉妍两大魔门势力,其中又以祝玉妍最不愿见石之轩统一魔道。”
徐子陵道:“阴癸派该是倾尽全力暗里跟蹑金环真夫妇,目的是想让师妃暄先打头阵,好让他们捡个便宜。但因石之轩大有可能逃出关外,他们的跟踪之法在大草原大沙漠全派不上用场,只好改变方法把金周两人逮着,硬逼他们去追踪石之轩,故来此以假乱真的一招。”
跋锋寒微笑道:“都说过和你们一起必是多姿多采,我们须否延迟起程,并知会仙子一声?”
沈牧摇头道:“除非她肯来见我们,否则仙踪难测,我们能到何处找她?”
跋锋寒道:“师妃暄落脚的地方说不定就是老许提过的栖贤寺,或可使人向她捎个信,我们也算尽过江湖道义。”
沈牧转向任俊道:“现在山海关形势微妙,你们在这里的安全该没有问题,你就留在这里打点和历练,而通知仙子的事,亦交由你去办。”
任俊难掩失望之色,垂首道:“三位爷儿何时起程?”
跋锋寒断然道:“立即上路。”
任俊愕然道:“若荆当家问起你们去向,我如何向他交待?”
沈牧微笑道:“就告诉他我们得赶紧处理好契丹和突厥的事。至于杜兴和许开山倘被证实确在暗里纵容狼盗,那时要杀要剐,悉随他老人家的意思。”
又记起大道社的事道:“你现在该像我们般清楚大道社的事,那就当作做件好事,通知大道社的人,让他们晓得管平是如假包换的骗徒。”
跋锋寒催促道:“我们若赶他一夜路,明天太阳出来时,横亘在我们前方的该是有‘无峰不奇,无石不峭,无寺不古’之誉的千朵莲花山,那是长白山脉内最秀丽的一座山。若两位嫌空看不够味儿,还可考虑到十里许外的千温泉,据传那泉水有活肤生肌的神效。”
沈牧大奇道:“关外竟有这么精彩的地方?千朵莲花山上真的还有佛寺?”
跋锋寒失笑道:“真是!你这未见过关外世面的中土小子,你以为关外是僻处边陲,人迹不至和水草不生的贫脊之地吗?关外其实同时拥有许多最美丽舒适和最可怕的地方,保证会令你大开眼界。”
徐子陵赧然道:“我也没想过关外会有佛寺。”
跋锋寒道:“千朵莲花山上有三座名刹,人称千山三大禅林,就是无量观、西阁和龙泉寺。想想山峰重叠,层林夹护,古刹或倚岩而筑,或深藏翠谷,实人间绝佳境致,非是亲眼得睹,不能相信。”
沈牧大喜道:“闲话休提,我们立即动身,到塞外畅游一番,过他一段写意逍遥的日子。”
滚滚河水流过广阔的平原,朝渤海流去,气势磅礴,使人叹为观止。
经过三天日夜兼程赶路后,三人终于穿越燕山,走到辽北著名的燕原,抵达塞北辽河南岸。
三人让马儿在岸旁吃草休息,又牵马儿到河边水浅处为他们洗刷,以酬谢他们的辛劳。
沈牧忍不住问跋锋寒道:“究竟是你的塔克拉玛干体质较胜,还是因我们的千里梦、万里斑过于养尊处优,为何它俩疲倦欲死,独你的马儿仍是精神健旺,似能再多走百里仍没有问题?”
跋锋寒微笑道:“我等你三天,到此刻你才提出此疑问,太不似你仲少的作风哩!”
徐子陵讶道:“听锋寒兄的口气,其中难道确另有窍门?”
跋锋寒回到岸旁坐下,拔出斩玄剑,作每天黄昏例行的抹拭,点头道:“我跋锋寒之所以能屡破诸方马贼,皆因有独门自创的御马法,并名之为人马如一,两位能凭此联想到什么呢?”
gu903();沈牧喜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一套。是否把真气输进马儿体内去?不过这可要对马儿经脉和其承受力有精确的了解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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