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侯希白应道:“不但子陵在,沈牧亦正恭候场主大驾,请场主移步。”
两人慌忙起立,正要离桌到大门迎接,却同时色变。
他们心神先是集中在婠婠的离去上,接着转移往耳朵的听觉,到此刻回复平常状态,倏地嗅到婠婠独有的芳香,仍残留在她坐过的位置。
百密一疏,沈牧连忙补救,一袖往婠婠坐过的椅子拂去,希望能把余香驱散。像商秀珣这级数的高手,感官敏锐,嗅到女子遗香,不生疑才怪。且女孩子对女孩子是份外灵锐,说不定还可认出正是仇家的香气。
此时侯希白商秀珣登阶入门,两人不敢怠慢,笑脸相迎。
商秀珣男装打扮,该是要瞒人耳目,可是那身青蓝色的武士劲装用料名贵,手工考究,衬得她英气勃勃,神采迫人。
她眉目如画,俏脸轮廓如若刀削般分明,不要说侯希白这钟爱女性的多情种子,两人亦心迷神醉。
这美女见到沈牧和徐子陵,绽放出一个发自真心充满愉悦的笑容,语调却故作冷淡的道:“好小子你们滚到哪里去,长年累月没半点音信。”
侯希白洒然笑道:“他们不是追杀人就是被追杀,该是情有可原,商场主坐下再说。”
沈牧和徐子陵本想截住商秀珣,先在厅外说一番话以拖延时间,好让遗芳消散,却给侯希白一句话破坏,只好同声请她入座。
沈牧凑到她耳旁道:“美人儿场主愈来愈标致哩!”
商秀珣能摄魄勾魂的美目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给我规矩点,否则家法伺候。”
徐子陵抢先一步,拉开自己坐过的椅子,恭敬道:“场主请坐!”
不知是否造化弄人,商秀珣白他一眼道:“徐子陵何时变得这么懂伺候女儿家,我坐这一张,你自己坐吧!”竟坐入刚才的一张椅去,接着玉脸微变。
沈牧和徐子陵的心儿立即卜卜狂跳,暗呼不妙,因为纵使在他们的位置,仍可嗅到的婠婠香气,此事实不合情理,沈牧那一袖应该成功把香气驱散,此时隐隐想到大有可能是婠婠有意相害,破坏他们和商秀珣的关系。问题是她怎晓得来访的会是商秀珣。
侯希白还懵然不知情况所在,哈哈笑道:“少帅和子陵为何不坐下?斟茶递水的碎务,当然是在下的份内事。”
沈牧和徐子陵硬着头皮在商秀珣变得严肃混杂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入座,就像两个被推出刑场的重犯。
侯希白终感觉到三人间异样的气氛,愕然道:“场主……”
商秀珣显出场主的威严,打手势截断他的说话,目光在沈牧和徐子陵脸上打转,沉声道:“你们知否我为何长途跋涉的到长安来?”
侯希白茫然坐下,然后躯体一震,醒悟问题出在甚地方。
沈牧头皮发麻的恭敬道:“场主请说。”
商秀珣清丽迫人的颜容再没半丝笑意,一对美睁射出深刻的仇恨,语调平静而坚决,缓缓道:“当年鹏老和鹤老惨被阴癸派妖女所害惨死,我们飞马牧场上上下下,没有人敢片刻忘记。这些年来我们明查暗访,终查出少许蛛丝马迹,判断阴癸派的老巢自隋朝立国后,一直隐于长安。我今趟到长安来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妖女血债血偿。此事与侯公子无关,可是秀珣却一直把你们两个当作自己人,你们究竟站在哪一边?”
果然预料成真,商秀珣竟辨认出极可能是婠婠蓄意留下害他们的香气。要知举凡修炼之士,由于体质与常人不同,均有其独特的气息,像这类修练先天真气的高手,若非蓄意敛藏,自然而然会散发一种特别的气息,感官灵锐如商秀珣者便可从气息认出是何人所有。
徐子陵心中同意商秀珣调查的结果,当日在洛阳,宋师道曾从阴癸派门人用过的皿具和茶叶,指出他们生活极为讲究,不似长期隐居于深山穷谷或穷乡僻壤那种生活方式。况且阴癸派有心争霸天下,亦应居于交通方便的大城大邑,始能掌握最新最真的情况,更方便做生意赚钱。所以商秀珣猜阴癸派把秘巢设于长安,虽不中亦不远矣。还有是祝玉妍、婠婠在此来去自如,不但要熟悉长安,更要有良好的身份掩护才成。
沈牧有气无力的道:“我们当然站在场主的一方,大家是自己人嘛!”
侯希白只能空为两人担心,却无法插口。
商秀珣目光移往徐子陵,道:“……既是如此,请告诉秀珣,你们是否刚见过那妖女。”
徐子陵硬着头皮道:“……我们确刚见过她,她……”
商秀珣怒道:“……你们为何容她活着离开?”
沈牧叹道:“此事一言难尽,场主请容我们细道其详,因为目前……”
商秀珣脸寒如冰,霍地起立,大怒道:“我不想听你们的花言巧语,由今天开始我们一刀两断,我们飞马牧场的事再不用你们理。”说罢拂袖而去。
二人你眼望我眼,颓然无语。好半晌沈牧叹道:“今趟究竟是无妄之灾,还是婠妖女有心害我们,好使我们和美人儿场主闹翻,那我们就不会替飞马牧场向她寻仇。”
徐子陵摇头道:“此岂可用‘无妄之灾’来形容,我们的砌辞根本站不住脚,因为婠婠确是死有余辜的妖女,而我们却因种种形势在姑息养奸,屡被其所害是咎由自取。”
侯希白道:“……若这次是婠婠故意遗留香气,那她确高明得教人心寒,可是她怎晓得来的是商美人?”
沈牧沉吟道:“此正关键所在,婠妖女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陵少怎看?”
徐子陵一字一字缓缓道:“她是有心的,否则经你这以真气拂驱香气,香气应散掉不留。”
转向侯希白道:“昨晚你是在甚场合下见商秀珣的呢?”
侯希白答道:“……是张婕妤和尹德妃作主人的晚宴,胡小仙亦有出席。”
沈牧拍台道:“那就是啦!大有可能……唉!不过照理尹德妃该不会将此事告知婠婠,除非婠妖女告诉我们的什么独自修行全是谎言。”
侯希白色变道:“那什么联手合作岂非只是一个陷阱?”
徐子陵道:“……总言之我们再不能没有保留的信任这妖女。”
沈牧提议道:“……陵少去向美人儿场主解释道歉如何?告诉她我们的苦衷,说我们从今以后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唉!他娘的婠妖女。美人儿场主一向对你比对我有好感,由你去解释比较有威力。”
侯希白摇头不同意道:“愈有好感愈不安。尤其牵涉到男女之情,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而且她气在头上,现在去找她必碰壁而回。”
徐子陵苦笑道:“……你们在胡说什么?我和她只是朋友关系吧!”
沈牧道:“……你身在局中,当然糊里糊涂,我们却是旁观者清。呀!对哩!今趟向她解释的人必须是个旁人,否则我和陵少任何一人去见她,只能是被轰走的凄惨命运。”
侯希白自告奋勇道:“那小弟就当仁不让,由我去作中间人,像她这秀外慧中的美人儿,该明白事理。”
沈牧皱眉道:“侯公子好像没有份儿和婠婠同台相处的样子?你算甚旁人?我们三个都不行,要找鲁仲连,必须是我们三个之外的人,唉!谁是适当的人选?”
目光往徐子陵投去,刚巧后者的目光亦往他迎来,两人同时心动。
侯希白一震道:“……当然是宋家二公子,对吗?”
沈牧吁出一口气,似已把事情解决的样儿,道:“就算打锣打鼓遍天下去找,亦不会有人比宋二哥更适合,我们立即去请他出马,事不宜迟,迟恐生变。”
沈牧按桌离坐,道:“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我们再探尹府,找不到画卷就抓起尹祖文严刑拷问,再来个杀人灭口。他娘的我现在最想杀人放火,以泄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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