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道:“没人注意最好,最怕老爹等得不耐烦走了,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沈牧笑道:“我们何时才能以本来的面貌和身份大模大样的在长安街道上漫步呢。”
徐子陵淡淡道:“一是你肯归降唐室,一是你成功收拾李世民,舍这两者再没有别的可能性。”
他们从长巷切入一道里坊内较宽敞的横街,往左走可离开里坊进入大街。
忽然左右吆喝声起,两端各有十多名大汉往他们迫来,人人神色不善,摆明是冲着他们而来。
两人愕然对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照道理若有人识穿他们的真正身份,来的该是李渊的亲卫高手,而非这二十来个似是本地帮派的人,至少远近屋顶都伏满弓箭手,阻止他们高来高去的突围逃遁。
若非晓得他们是名震天下的徐子陵和沈牧,则更没有道理。难道只是从司徒福荣的长安寓所离开,便开罪这些人。
转眼间,前后去路均被这批人截得水泄不通,杀气腾腾,附近路人四散躲开。
前面大汉群中一人排众而出,戟指喝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闯进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两个给我纳命来。”
徐子陵定神一看,说话者不就是关中剑派的肖修明,他上趟加入兴昌隆冒充莫为,与他有过一段交往。肖修明的大师兄段志玄,就是天策府核心大将之一,极受李世民重用。这次不知算否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沈牧改变嗓音答道:“这位仁兄不知是否认错人,我们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么截着去路,喊打喊杀,算是甚行径?”
另一人在后方喝道:“你当然不认识我们,否则给个天让你做胆也不敢到长安来撒野,我们早收到风,你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会来送死。识相的就放下兵器,免去我们一番工夫。”
徐子陵不用回头去看,立即认出是肖修明的师弟谢家荣,肖、谢两人都是兴昌隆的人,与兴昌隆大老板卜万年之子卜廷同属关中剑派。
沈牧大叫头痛,耐着性子道:“束手就擒没有问题,不过至少要给我们一个明白,我们究竟在甚地方开罪各位兄台?”
肖修明露出不耻神色,骂道:“好我就依江湖规矩向你两个小贼交待。若你们还记得修武城陆颜的女儿陆芝儿,你们对她干过甚好事,再不用我肖修明多费唇舌吧!”
后方的谢家荣怒叱道:“骗财骗色,累得人家小姐含恨自尽,蔡元勇、匡文通,你两个还算是人吗?实是猪狗不如的禽兽。”
肖修明接着道:“幸好我们晓得你们会到长安来见那个吸血鬼,所以在这里日夜等候,再不放下兵器,我们就把你乱刀分尸。”
两人明白过来,心忖雷九指真是好本事,谁人不扮,偏扮两个骗财骗色的淫贼,眼前的事动手不是,不动手更不是,溜只溜得一时,真不知如何收场。
肖修明见两人毫无反应,怒道:“动手!”
两人心中暗叹,交换眼色,决意拔足开溜,唯一的愿望是不会因此泄漏更多底细,再无他求。
“且慢!”
肖修明循声望去,立时眉头大皱,呆在当场。
沈牧和徐子陵则心叫大事不好。因为来者是李建成长林军的心腹手下尔文焕,他身边尚有另一穿军官武服的高瘦汉子,身后跟着十多名城卫,若给他识破身份,他们只有硬闯城门一途,对付池生春的大计当然泡汤,陈甫等人亦将被牵连,后果严重至极。
尔文焕两手负后,好整以暇的直往肖修明一伙人迫过来,面带奸笑道:“肖兄好像不知皇上严禁私斗的样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街上持械横行,是否自恃有大师兄段志玄在秦王府麾下任事,所以知法犯法。”
肖修明脸色微变,先着众人收起兵器,才应道:“尔将军可知这两个是甚人?”
尔文焕打出手势,命随身的十多名城卫留在外围,自己则与那高瘦武将笔直走过来,肖修明那组关中剑派的兄弟只好往两旁让开,任由两人穿过,来到肖修明左右。
沈牧和徐子陵稍放下心来,因晓得尔文焕尚未看破他们的乔装。
尔文焕目光转往打量徐子陵和沈牧,似乎没有甚恶意,还挂着笑容点头招呼,话却是向肖修明说的,道:“他们是甚人,肖兄请指教。”
肖修明道:“此两人在太行山一带横行无忌,作恶多端,曾骗无辜女子财色,害得人家姑娘服毒自尽。”
那身材高瘦,长着一副马脸和八字眉的武将眯着一对细眼喝道:“既是如此,肖修明你为何不向我城守所报告,这自行处理就是私斗,是否视我城守所如无物,不放我姚洛在眼内!”
尔文焕哈哈笑道:“原来真的是名震太行山的蔡兄和匡兄。”接着肃然道:“蔡兄和匡兄对肖兄的指责有何意见?”
只要不是傻瓜,就知尔文焕正在为两人开脱,沈牧和徐子陵虽千不愿万不愿接受尔文焕的“好意”,惟恨别无选择。
沈牧干咳一声,有气无力的道:“嘿!我们太行双杰怎会干这种有违天理的事,肖修明他摆明为达某种目的含血喷人,尔大人和姚大人请为我两兄弟主持公道。”
尔文焕向两人打个请你放心的眼色,又微颔首,冷然道:“无论官府或江湖,讲的无非一个理字。肖兄对蔡兄和匡兄的指责非常严重,不知有甚人证、物证?”
肖修明为之愕然,哑口无语。
姚洛大发官威道:“既没有真凭实据,硬派他人罪名,漠视我大唐王法,肖修明你好大胆。人来,给我将这些强徒全带回城守所去。”
沈牧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心想这还了得,坑害了肖修明这些主持正义的人,他们于心何安?
幸好众城卫吆喝行动之际,尔文焕忽又化作好人,道:“照我看只是一场误会,只要肖兄答应以后再不来骚扰蔡兄和匡兄,大家可和气收场。”
沈牧和徐子陵心中大讶,旋即想到这可能是李建成向手下传达的命令,于此非常时期不要惹秦王府的人,所以如此易与,并向该是直属李渊一系的城守所将姚洛说项。
众人目光全集中到肖修明身上,看他如何反应。
肖修明脸色阵红阵白,显是心中气愤难平,偏又毫无办法,好半晌颓然认输道:“今趟是我们鲁莽,以后再不会冒犯两位。”
尔文焕占尽上风,长笑道:“肖兄果然是明白人。”
肖修明悻悻然向己方人马喝道:“我们走!”
关中剑派一众人等离开后,尔文焕欣然道:“久闻大名,难得两位远道前来长安,就让小弟稍尽地主之谊,请两位赏脸吃一顿便饭,如何?”
两人怎能拒绝,虽不能应杜伏威之约,但看尔文焕这热情模样,如他必有企图,实为“意外之喜”,慌忙以同样热情答应。
这次的长安之行,形势变得更错综复杂。
酒过三巡,俯瞰跃马桥,长安最著名食肆福聚楼三楼靠东的桌子,四人把酒言欢,气氛融洽。
一番客气话后,姚洛转入正题道:“我们对蔡兄和匡兄到长安一事,早有风闻,所以早特别留意入城的人,看有否两位兄台在内,岂知直至两位给关中剑派的人截着,我们才醒觉两位大驾早在城内,两位真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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