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份上，程彦也只能点点头应了下来，将碗里的饭扒拉了两下，给吃了个干净。

团建的这天很快就来了。

程彦觉得自己像是小学生去春游似的，从前一天起就带着点兴奋，到了当天干脆就起了个大早。

集合地点是在公司大楼门口。他到时，也就才不到十个人站在那边。他环视了一番发现都是别的部门的，里面仅有几个人是曾经因为工作上的事稍微说过几句话，其他人则全是生面孔，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行政那边的小姑娘眼尖，一眼发现他到了，就连忙跑来指了个方向说了下他们人在的地方。程彦这才顺着指过去的手指，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觉微微笑了出来。

霍昇到得早，纯粹是因为早上临时要把孩子先送到他父母那边，怕堵车。可等他出了门，才发现，今早周六压根就没人出来，别谈堵车了，高架上连车都没几个。

也因此，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地，他才发现，他是第一个到达这边的人，到后还顺带去吃了顿早餐。

见到程彦来时，霍昇多少有些欣喜的，毕竟行政部门早到的全是一群刚毕业的小姑娘，为了照顾他，围着他一圈叽叽喳喳说了半天的话，也让他很是感到了‘代沟’的存在。

所以当他看见眼前人走过来时，就先人一步，咧嘴笑了出来，“吃了吗？”

明明是只会在对外中文课上出现的标准问候，程彦听着心里却有点点高兴。他连忙点了点头，回过去：“您也吃了吗？”

“自然是吃过了，”霍昇笑着答，说完又突然道，“话说你……”

“什么？”程彦微微抬头问。

霍昇轻轻笑出声来，眼睛也随着笑容微微眯着，虽然觉得自己这话有点突兀，可见人疑惑得紧，也还是解释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前天开会你的汇报了，当时忘了说，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

程彦听到这儿，正心里咯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犯什么错了，却没想到还没待他想清楚，就听霍昇又开口夸了句：“做的还不错。”这才又放下心来。

霍昇看着他原本紧张着的身体随着他话说出口的瞬间松懈了下来，止不住地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容易紧张，便无声地笑看着对方。

程彦想了想，觉得这是应该的，才又回了句“谢谢，我……我还有点担心来着。”

“担心什么？”霍昇摸了摸下巴问，“我看上去很凶吗？”

“嗯？什么？”程彦像是没听懂。

“你好像总是有点紧张似的。”霍昇解释道。

程彦这才又看了眼对方的眼睛，连忙错开来，并否认说：“没，没有。”

霍昇还想继续说，可话音刚落，梁晨就也到了。

梁晨穿着一身运动装，背着个小包，先是同两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又上下打量了程彦一番说，“阿彦，你这一身可以啊，有点新鲜。”

“为什么这么说？”霍昇的注意力这才被转移了去。

“哦，你不知道，”梁晨解释说，“阿彦原来上学的时候像是体质不太好，经不得晒来着还是什么的，所以同学这么多年，我压根就没见过他穿这类稍微有点运动风的衣服。”

“而且，你看他应该就知道了，他基本就不怎么运动，不然能比我还白呢？”梁晨继而补充道，说完，她还把袖子抽起来，放在程彦身边比了比。

霍昇难得来了点兴趣左右看了看，不可否认地叹道：“确实，很少见到程彦这么白的。”

这才一句话把程彦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胳膊往后收了收，还稍稍咬了下嘴唇。

刚刚梁晨不在时，这里只有两个人，便是不得不开口聊天的情况，可这会儿梁晨到了，话题的主体自然就变成了霍梁二人，程彦则是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很快，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因为这么个局面，程彦便想着以这两人熟悉的程度，应该是会坐在一排，那自己就选择在后边就好。

可临着上车了，突然后面传来了苗瑜的声音，这下四人就变成了，男一排女一排。

程彦自然也就跟霍昇坐在了一起。

到自然保护区大概需要3个多小时的巴士车程。

上了车，程彦就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瞥向窗外。直待苗瑜突然开口感叹道：“还好赶上了”，他才稍稍转过头去，往后看了一眼。

借着转头的瞬间，视线要从霍昇这边扫过，他瞥见那人微微带着笑，看着前方，便也稍稍带着好奇，顺着看了过去。

只见行政的小姑娘提这个大袋子，正在发着什么，等到人走到这排了，才发现，行政这次居然跟带孩子似去春游的，还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小包零食，让他们打发车上的时间。

许是因为行政那边准备的量超了，霍昇抬手接过来发现是三包，就递给了程彦两包。

程彦看着他手上递过来的东西，微怔了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便低头查看起都有些什么。

“不用谢。”霍昇回道，却不料刚回完，受欢迎的他就又引来了行政小姑娘的关照，直问他还需不需要。

他笑着拒绝，又跟那小姑娘聊了聊行程，而这一过程里，程彦也都侧着头，听着他和那人的对话。

程彦坐在里面，看过去时，恰好能看见霍昇好看的下颚线和那带着些弧度的嘴角，以及延续在上方可见的那薄薄的耳朵。那视线所及之处就像是在一幅画上勾勒出线条一般，使得他有些紧张，心里也止不住地怦怦跳，简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让他有些懊恼。

所幸霍昇的注意力不在他这边，他便压住自己的心思，静静地看着，而等到他听到两人的对话即将收尾时，又连忙转过头，手里就这么握着两包零食地看回窗外。

大致是因为时间还早，街上并没有多少人，等到出了中心上了高架后，风景也随之变成了枯燥无味的防护栏。

程彦看着看着，不免有些无聊，可拿出手机了，就发现，手机的提示界面上，显示着有好多条未读信息。

【你醒了吗？】

【这个周末好热呀，你有安排了吗？】

【有个电影好像听说还不错，你想一起出来看吗？】

【……】

发件人是那天添加来的介绍来的姑娘。

程彦双手抱着手机，一时有些犹豫怎么回。这个姑娘很是主动，这周加到信息后，程彦也跟他聊过几句，可到底是没办法喜欢上对方，又没有拒绝的经验，便删删改改好一阵，还是回了句：【不好意思，这周外出了。】

信息‘嗖’地一声发了出去，他正想放下手机，可对方像是一直在等他消息似的，立即就回了来，【那个，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说的，我一开始也觉得好像这种介绍的方式不太好。】

【我觉得要是没意思的话，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

姑娘又啪啪发来了四五条短信，中间甚至没有间断。这就让程彦有些慌张，本就不好意思回绝的话，听到对方这么说更是为难起来。

他拼拼凑凑组了半天的话，又删了删，改了改好一阵，等着好不容易把信息发出去了，才又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咬得下嘴唇都红了。

他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可紧跟着没等来对方的回复，却不想等来了旁边人的关心。

霍昇稍稍抬眉地看着他：“女朋友？”

这就使得程彦一个紧张，‘咚’地一下把手机都给扔了下去。

两人相视楞了一下，霍昇笑出声来，才又弯身找了半天，给拾了起来。

递过去的时候，霍昇还想着他这反应定是被说中了，所以这么紧张了一下。却不料，还没等他将笑容收回来，就见对方紧攥着手机，然后微微低着头冲着他的方向小声道：“没，没有，不是女朋友。”

“嗯？是喜欢的对象？”霍昇一愣，干脆顺着话问道。

“不，也不是。”程彦急忙否认。

紧接着就听他继而说道：“我没有想和她谈恋爱，就只是……”藏镜片下的眼睛眨了眨，转而看向他的眼睛，“只是亲戚介绍的，您别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总共五更（1/5）

第9章随口的话

「暗恋是听到对方随口说的一句喜欢，就把被喜欢的物件悄悄刻在心上，甚至都不顾及对方是不是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

原来是相亲，霍昇心下了然地笑了下。

“嗯？我没误会，”霍昇笑着开解他，“而且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是很正常么？”

程彦看了看对方的眼睛，愣了一下，才又微微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下。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呢，只是来的时候依然还是会很困扰。就像他知道周围人看他时的想法，无非觉得他是个无趣的人，不会说话，没有爱好，即便真的交往了，分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想。

这种无处不在，随时都会蹦出来的想法使得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撇了撇嘴角，还是微微笑了下，说：“没关系的，我就是……不想耽误对方。”

“嗯，”霍昇听明白后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表示：“倒也能明白就是了。”

那，您呢？程彦在心里问。可看着对方的样子，他却说不出口，只能稍稍压住自己心思地撕开了行政发的饼干，装作什么都没思考地一点点掰着吃了起来。

可他这幅样子，在霍昇眼里很是明显，只不过霍昇到底也是过来人了，看着他瞥向一边的视线，终是也没再开口。

三个小时的路程，多少有些枯燥。

霍昇因为起得早，没过会儿就感到了一丝困倦，加之旁边人随是醒着，却不说话，便稍稍放倒了椅背闭眼假寐了起来。

程彦见人躺下了，便偷偷大了胆子侧头看了一会儿，可周遭醒着还在聊天的人总归是不少，他便也没敢一直盯着，而是拿了手机，随便翻看起来。

上面的消息未读消息已经全都消失了，自从他回复过去后，对面也没再发新的消息过来。

出了市区后，时间就仿佛变得快了起来，感觉还没过多久，巴士就已经停靠在了山半腰酒店的门口。

车停下的时候，半车的人都吵了起来，霍昇本就睡得浅，可醒来时还是已经有不少人走了下去。

他迷蒙着眼睛，像是还有些醒得不彻底，直到侧头见程彦怀里抱着包坐在座位上侧身等着时，才连忙站起来说了句：“抱歉，你先下吧，”然后抬手去拿放在上面的行李。

说起来是酒店，倒不如说是个三层的民宿，人群进了里面，行政就去前台登记换房卡了。

苗瑜像是也没睡好，走到了程彦跟前还在伸懒腰，嘴里也念叨着：“今天不用登山了吧。”

梁晨跟着霍昇从她背后走了过来，正巧听见这句，就接话道：“在明天早上呢，今天不用爬。”

苗瑜以为只有梁晨一人，正想转头打个招呼，却不想甫一歪过脑袋，就看到霍昇站在旁边，便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笑嘻嘻地憨笑了几声以示尴尬，然后趁着人多后退一步小声跟程彦说：“人来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啊。”

程彦这才有点老实地看了看对方，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啊？对不起。”

“哎，也不是要你道歉。”苗瑜脸上带着点急躁地解释说，“就感觉不想在领导面前丢形象来着。”

程彦这才瞥了眼霍昇的表情，又说：“没有，应该不会的。”

“我知道，”苗瑜说，“但……就是……哎，我跟你说不清。”

程彦的嘴张了张，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梁晨侧着脑袋听完了旁边的动静，才又转身过来说：“说起来今天晚上有BBQ来着。”

话音刚落，站在这里的其他三人还未开口，就听旁边从刚刚进门就在接电话的霍昇的手机里，传出一声小孩的声音：“爸爸！芭比球！”

这声音使得程彦他们看了过去，随后就见霍昇笑了笑，抬手示意出去一下，便走了出去。

人走后，这里就剩下梁晨，和看不清楚情况的苗瑜，以及视线一直定在霍昇身上的程彦。

梁晨笑着解释道：“估计是他女儿。”

苗瑜才问道：“部长女儿多大了啊？”

“我记得四岁吧，”梁晨说，“不过长得挺可爱的。”

程彦听到这话，想了想，便将视线又收了回来。

行政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大堆的房卡开始发放，有两人间也有三人间。

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程彦还多少有点小期待，会不会被分到两人间的房卡，没想到，行政一过来就开始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最后的两人间让人给抢走了，正好我们行政有个男孩子，就帮忙插到你们房间里方便吗？”

程彦见对方一副道歉的表情，没多为难地就点点头接了过来。

对方连忙道谢说：“谢谢啊，霍总那边就帮忙解释一下，然后我让小陈一会儿直接去房间找你们。”

房间分配完了，大厅里的人就迅速地散了开来。霍昇还没回来，程彦就一个人拿着房卡，背着包，在大厅里老实等着。

没了周遭的人群，程彦就像是很自然地融入了这片安静，对外界事物不甚好奇的他，甚至没有去找一些杂志来打发这等待的时间。

他看着大厅镜子里映出的自己，似乎有些懊恼，灰色短袖加长裤运动鞋的打扮看上去有些土。

可当他从镜子里看到后面走过来的人，便又迅速地转过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他听见对方问他：“你怎么在这里等着？”

这才又抬眼看了过去，解释道：“刚刚行政那边说没有两人间了，就拿了三人间的卡。我……我怕您不知道房间号，所以在这里等。”

程彦的声音听起来斯文，说话又有些缓慢。

闻言，霍昇倒也没急躁，而是同他说了声：“刚刚行政那边打电话跟我解释过了。”才又喊他说：“走，上去吧。”

而程彦一路看他表情里带着笑，不觉也低头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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