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握了一下乾月的手,荣映盘腿坐到一边发呆,良久,他说:“为什么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呢?”
乾月一愣:“什么?”
“雾兽的事情,错不在你。”
乾月负手眺望远处景色,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死了那么多人,总该有个交代。”对自己良心的交代。
荣映的视线随他一起虚虚落在不知名的方向,“若是这样说,该做出交代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你是说感受到灵力,让我在清溪村停下的事情吗?”
荣映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神,“对。”
“那个不怪你”,乾月没有要责怪荣映的意思,他虽然很清楚事情发展至今,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株使他气海凝滞的聚灵芝,但是在听过荣映说他能够发现蕴含灵气的天材地宝时候,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荣映就只能感应到灵气。
所以聚灵芝里面隐藏着魔气是它狡猾,并非是荣映的原因。
理解了乾月的想法以后的荣映:“······”
一路上再无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回到了三乾圣宗。
山门一过,还未到乾月峰,荣映就注意到有一群人已经在等着了。
他认出了人群最前方的两个,分别是乾月的师兄和师弟,但是站在乾渊、乾星前面的还有另一个陌生面孔,此人身着玄色衣袍,留着寸许长的胡须,面目威严。
从站位以及其他人的恭敬态度来看,荣映估计这人应该就是三乾圣宗的宗主了。
果不其然,乾月控制着岁时剑稳稳落地,他上前一步,冲黑袍人拱手行了个礼:“宗主。”
三乾圣宗的宗主名叫游方域,也是乾月师兄弟三人的师父,不过此人向来懒散,宗门的大小事务也早早分派给三个徒弟,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估计是离水宗的事已经传回了三乾圣宗,荣映心里琢磨着,然后去看那边的师徒几个。
他没有主动往前面凑,毕竟身份解释起来太麻烦。
“回来了”,游方域不着痕迹地看了站在不远处的荣映一眼,他收回目光,对乾月道:“有关雾兽的事,离水宗已经给你大师兄发了一封信函,你也进来看看,顺便跟我们仔细说一下事情的始末。”
“是。”
游方域说完就率先进了乾月峰的大殿,注意到乾月回头看了一眼才跟上来,他故意放慢了动作。
“你那位朋友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前,毕竟这年头能修炼出器灵的灵器太少了,难免会引来觊觎。”
乾月闻言楞住,他又朝后看了一眼,荣映正蹲在原地逗岁时玩。
他收回视线,“师父,您怎么知道他是···”
游方域哼了一声,“你师父什么看不出来,我还知道他就是你在房里放了一千年的那只玉船,怎么样,没说错吧?”
“没错。”乾月点了点头:“师父还曾说过让我以滴血认主的方式弄明白月舟是个什么灵器。”
说起这个游方域还真有点好奇,当年他出过主意后一直没有等来徒弟的反馈,“认主了吗?他到底是个什么灵器?”
认主了吗?乾月认真思考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与器灵结契的经验,不过岁时剑是他的本命灵剑,与他的关系本质上是和结契差不多的,但是他可以实实在在感受到与岁时之间的联系,对荣映却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感觉。
“他叫月舟,能敏锐的察觉到身边隐藏的灵气”,乾月看向游方域,满心满眼都是信任,“我把他当朋友。”
至于什么认主不认主的,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游方域定定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向来稳重的二弟子,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算了,走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决雾兽的事。
等在乾月峰上的人都跟着游方域进了大殿,荣映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准备先去乾月的房间里等着。
刚要走,发现刚刚离开的人中有一个人又走了回来。
丁清朔的视线从岁时剑上一掠而过,他看向荣映,嘴角含笑,“前辈,师父让我来请您先去他房间休息。”
礼数周到,没有一点废话,荣映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应该是乾月让人来的,所以收了剑,朝丁清朔客气的点了点头,“有劳。”
不得不说乾月脑子还是很灵活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记得以荣映现在的身份,很难顺顺利利地进到他的房间里,特意找了弟子来领路。
一路上走过去,他们遇到了许多乾月峰的弟子,他们朝丁清朔喊过大师兄之后,总会好奇地往荣映身上瞥一眼。
面对这样的打量,荣映都是笑眯眯地看回去。
路过的弟子:“······”
再一次目睹乾月峰的师弟师妹们害羞跑走的场景,丁清朔状似无意地说:“让前辈见笑了,我师父很少带朋友回乾月峰,以至于我们这些弟子见着生人都会很讶异。哦,对了,还不知前辈该怎么称呼?”
荣映甩了甩袍袖,装出一副深不可测地高人模样,“一介散修而已,称不上前辈,叫我月舟即可。”
“原来是月舟前辈”,丁清朔态度恭敬,他笑了笑,说,“前辈既然与师父以友论交,自然就是我等的前辈。”
说着,他摆出一副晚辈聆听教诲的低姿态,“说起来,自我上山以来十多年,还真没有见过师父的朋友,有些好奇,不知月舟前辈是如何与我师父相识的?”
“萍水相逢罢了”,荣映打了个哈哈,“你没见过你师父的朋友也算有情可原,时间太短,要是在乾月峰呆上个千儿八百年的肯定能见到不少。”
“······”丁清朔:“那看来前辈与师父相识的时日已久。”
“说起来也不久,一千多年吧。”
他没算说谎,毕竟月舟可是乾月年轻时得到的第一件灵器,在书架上落灰的这一千年也算是贯穿了他整个修行生涯。
闻言,丁清朔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是吗?原来前辈与师父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也是我们这些做徒弟不够尽心,竟然完全不知道师父还有前辈这样一个朋友。”
“不要紧不要紧,不知者无罪嘛。”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乾月的房间门前,荣映回身冲丁清朔笑了笑:“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闭关,直到前几天才出来,你们不认识也情有可原。”
他推开了房门,一步踏进去,扶着门框:“哦,对了,想必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我这里不需要陪着了,多谢你的带路。”
直到房门在自己的眼前阖上,丁清朔才反应过来,他有心敲门,说是师父派他过来作陪,但是手举到半空,又生生停住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荣映的敌意,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对乾月怀着别样的心思,所以对相关的事情都特别敏感。
“一千年是吗?”
丁清朔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嘴角微微上挑,眼中满是熊熊斗志。
第55章器灵
“你不需要过于自责,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就一起想办法解决,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有宗门帮你担着。”
乾月峰大殿外,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的游方域拍了拍乾月的肩膀,“实在不行还有你师父呢,不要一个人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身上。”
不得不说,身为师父,他还是很了解自己徒弟的性子的,乾月现在确实钻了牛角尖。
他低着头不说话,满心愧疚的同时又有些郁闷。
错误是出在他的疏忽轻敌,让那些雾兽得以突破封印,但是静下来以后再想想,放下目睹清溪村与离水宗惨剧时的痛心疾首不谈,他是觉得自己有点冤的。
但是郁闷归郁闷,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做的,他现在只想赶快把雾兽的事情解决掉。
他不想再看到有人为此丢掉性命。
“师父说的没错”,目送游方域离开,一旁的乾渊看出了二师弟的情绪仍旧不太稳定,他叹了一口气,同样是安慰:“我已经传讯所有在外历练的弟子,让他们就近支援附近的宗派。放心,我们尽快查清那些雾兽的行进轨迹,是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的。”
乾月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当初每一次不小心闯祸,师父和师兄好像都是这样无条件的原谅他,“让师兄费心了。”
他弯下腰道歉:“我给三乾圣宗惹来了麻烦。”
“说的好像没有你我们就没有麻烦一样。”
乾星实在看不惯二师兄低声下气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冷哼一声:“就那个封印,早破晚破都是个破!”
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冲:“那些雾兽一出来,各大宗门不是还得找我们帮忙?正道龙头你以为是白当啊,出了事三乾圣宗是要第一个出来扛事的,不然你以为别人为什么要对你马首是瞻?”
乾星所说并非空穴来风,就在三乾圣宗派人前往各个宗门传达过消息以后,当天就有一波人聚到了一起,表面上说来请游方域出来主持大局,实际上的目的却不得而知。
乾月前脚刚回到卧房,后脚就被弟子敲了门,“乾月长老,有好多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前来拜访,宗主请您去他那一趟。”
“好,我知道了。”
荣映靠在书架上,他看着乾月关上门走回来,坐在一边不说话,便问:“你不去看看吗?”
乾月低下头把玩放在矮桌上的茶杯,闷闷道:“太浪费时间了,我本来是想回来收拾一些东西就出门,雾兽的事不能耽误,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会死人,那些人聚到一起,也不知道要说多长时间。”
“或许他们只是想商讨出一个共同的方案。”荣映说着,推开窗往外看了一眼,“之前在宗门大会上对你出言不逊的那个小胡子往这里来了。”
闻言,乾月皱了皱眉,还没得及说什么,那边门就又被敲响了。
荣映没多想,直接走过去开了门。
“乾···”
小胡子的手悬在半空,他看到荣映时愣了一下,“阁下是?”
荣映开了门就走到了一边,没有搭话。
乾月:“你找我?”
“是这样的”,小胡子把目光从荣映身上收回,没有把心中的惊讶表现在脸上:“雾兽的事情,各大宗门现在都已经知道了,所以特为此事来三乾圣宗拜访,以期能商议出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来。”
“我们听说,乾月长老对此事了解最为清楚,所以想请教一番。”
小胡子说着,心中有着暗暗的得意,他盼这一天盼了那么多年,谁知道有朝一日竟真能看到乾月沦为众矢之的。
谁也不知道他在听闻乾月误闯秘境,导致早已消失千年的雾兽重现人间时有多开心,为此他甚至愿意做一个跑腿的,和小弟子前后脚来乾月峰,只想着第一时间见证乾月被千夫所指的样子。
只不过——
他极为隐晦地看了站在窗边的荣映一眼,没想到跑个腿还能有意外收获。
刚看到乾月房中还有其他人在,他是被吓了一跳的,后来因为荣映的容貌太过惊艳,甚至还暗搓搓的猜测了眼前陌生的美人和乾月的关系。
但是当他发现美人可能是个器灵的时候,那点发现小秘密的沾沾自喜立刻就转变成了更为甚之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一个人碰上?
天赋、修为、相貌······就连可遇不可求的器灵都有。
小胡子感觉自己看不惯乾月的原因又多了一个。
不过乾月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把手上的茶杯轻轻放到桌子上,一撩衣袍站了起来,“那就走吧。”
荣映从窗边走了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他这一句话,就又把小胡子的目光引到了他身上。
乾月注意到小胡子看荣映的眼神中有着藏不住的贪婪,他不着痕迹的把荣映挡在身后,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看向小胡子,做出请的姿势。
“······”小胡子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身,走在了最前面。
乾月凑到荣映耳边,小声说:“把门关好,除了我,谁敲门也不要开。”
荣映一脸疑惑的抬头看他。
乾月笑了笑,有些无奈,“他发现你是器灵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恍然大悟,荣映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目送着乾月离开乾月峰,荣映注意到那个小胡子回头看了一眼。
两相对视,心中的厌恶感陡生,他发现乾月的担忧并非没有根据的,那个小胡子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物件。
关上门回到房内,荣映刚坐下又站起来,走到门口转了一圈,又到窗边转了一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心中忐忑难言。
回到乾月坐过的位置,下意识的拿起了他刚才拿在手里把玩的茶杯,倒了一杯水,送到嘴边的那一刻,荣映突然重重放下了杯子。
不行,他得去看看。
三乾圣宗的待客大殿中,到场的无一不是实力顶尖的势力,但是在这其中,处于中心地位的却是离水宗。
乾月一踏进大殿,周围就是一静。
“乾月长老。”
“乾月长老久违了。”
有几个与乾月熟识的人上来打了招呼,但大部分都是持观望态度,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示意。
乾月的视线落到了离水宗的几人身上,自然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他走到游方域面前,“师父。”
“人都到齐了,那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们现在就商议一下该怎么处理那些妖兽。”游方域看向乾月,道:“既然诸位一致认为有我这个二徒弟在场会更好,那乾月你就把和为师说的那些再说一遍,让大家听听,也好集思广益嘛。”
“徒儿遵命。”
乾月转身面向各个宗派之人,将秘境之事又如实说了一遍,“事发之后我曾回去查看过,确信那些雾兽的灵智比之千年前增长了不少,这一点可以从封印早就松动,但它们却选择蛰伏这一点看出来,所以······”
gu903();“等等”,有人打断他:“乾月长老的意思是,那些妖兽知道单打独斗很快就会被我们消灭,所以专门等一个时机,成千上万的一起破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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