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扬:“……”这台词听着莫名羞耻,但有点儿耳熟。
倒是一旁的徐青初面色如常,拿出一张符递给苏然:“这个能让你看到他。”
苏然的目光在符上停顿了三秒,伸手接过来,轻声说道:“谢谢。”
“要怎么把他找过来?”陆聿扬很快接受前男友和鬼谈恋爱闹冷战来找自己调解的事实。
苏然垂眸,低声说道:“我召唤笔仙,他会出现。”
听这话,苏然不止这样主动找过对方一次。
看着苏然低垂的眼,陆聿扬眉毛轻轻一挑,随即轻叹口气,起身去找了纸笔回来给他,点燃蜡烛关了灯。
苏然跪坐在茶几边,两手手背交错,将笔夹在手背中间,手腕手肘悬空,接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口中默念咒语。
咒语三遍过后,笔杆狠狠地动了一下,下一秒又忽地恢复平静,陆聿扬和徐青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谨慎。
苏然的眼睛还闭着,周遭没有任何动静,笔杆也没再动,对方似乎没有回应他的召唤。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忽然出声说道:“怎么,不敢来见我?”
话音落地,又是一室沉寂。
想着对方可能没打算现身,苏然紧绷的手背慢慢松开,然而就在他睁眼的瞬间一阵冷风从阳台吹进,把蜡烛全吹灭了,客厅霎时陷入黑暗。
“踏踏踏踏……”
黑暗中,客厅里凭空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陆聿扬悄声向徐青初走近一步。
脚步声停歇,熟悉的声音贴着苏然的耳朵响起,“不是不敢,是怕你还没消气,给你火上浇油。”
冰凉的气息顺着脖颈蔓延,苏然眸色一寒,重重推开黑暗中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站起来退开好几步远,手伸进口袋掏出徐青初给的符紧紧捏在掌心,用异常冷静的声音说道:“开灯。”
“啪”,灯光应声亮起,苏然被白光刺得眯了眯眼,很快适应光亮后看到了客厅两侧身着军装的士兵,以及地毯上单腿屈膝坐着的男人。
坚毅的五官,眉宇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和蛮横,以及深蓝色的军官制服……是他,那个夜夜闯进他梦里,逼得他退无可退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苏然攥着符的手轻轻颤抖。
面对苏然质问的眼神,男人的神情有些无奈,“这就见光了?宝贝儿,怎么不给我点儿心理准备?”
苏然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单腿翘起,视线在陆聿扬和徐青初面上转过,最后对上了陆聿扬的眼睛,嗤笑道:“楚淮原?”
陆聿扬看着他,眼眸中有一层暗红色的烟雾晕染开,开口吐出的是平缓清冽的嗓音:“顾岩城,你很闲吗?”
顾岩城?
陆聿扬心头一震,这个名字他曾好几次从苏然的嘴里听过。
野史记载中,华国近代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军阀,颇富将帅之才,可惜为人刚愎自用,最后受奸人所害,被围剿城中,身边只有一个班的士兵,弹尽粮绝之际和下属一起饮弹自尽了。
这个人,他没记错的话,可以说是苏然的偶像。
果然,陆聿扬一转眼就看到了苏然一脸菜色,用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顾岩城。
顾岩城没有注意到苏然的脸色变化,笑得没有任何温度,“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能忙什么?倒是你,骨头都没找全,还有空挖我的墙角?”
“你的墙角?你问过人家了没?呵,强取豪夺。”楚淮原说得相当不客气。
顾岩城像是被戳到痛处了,脸彻底黑了下来:“信不信老子把陆家一锅端了?”
陆聿扬:“……”陆家实力躺枪。
“哟,本事够大啊,陆家是地府要员,你端一个试试?”楚淮原占着陆聿扬的身体发出一声冷笑。
陆聿扬:“……”他不明白这俩货怎么刚对上眼就能互嘲起来。
那边顾岩城还想说什么,苏然忽然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低吼道:“你够了没有?”
顾岩城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不少:“……嗯。”
见状,苏然冷着脸在另一张沙发坐下了。
陆聿扬趁机把楚淮原拉了下去,再开口时恢复了他的低音炮:“顾先生,我们找你来是要解决你和苏然的事。”
顾岩城微微偏头看着陆聿扬,似是想起什么,眼神又冷了下来:“想起这张脸了,照片见过,呵,前男友。”
陆聿扬没被他噎到,镇定自若地和他对视:“你把他当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顾岩城危险地眯起眼。
徐青初不着声色地挡在陆聿扬身前,“顾大帅,你这样只会弄巧成拙。”
顾岩城的目光转到他脸上,皱了皱眉:“啧,你怎么长得那么像徐卿州那王八蛋?”
“他是我小叔。”
陆聿扬听着一愣,没想到徐青初那个顺手甩锅子的小叔就是大佬徐卿州,不过怎么这两人也有纠葛?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顾岩城神情极不耐烦。
“少将军的宠爱,大帅的落跑甜心,冷酷枭王绝爱妻。”徐青初神色淡淡地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吐出一串让陆聿扬找不着北的话,顿了顿,接着道,“顾大帅只看了开头和结尾吧?”
第33章
这话一出,再看顾岩城铁青的脸和苏然怔愣的神情,陆聿扬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听苏然的描述觉着耳熟了。
所以,顾大帅这是在冷战中病急乱投医照搬了小说霸道男主的戏?
陆聿扬以前没少在女同学的讨论中长见识,这类小说有一个共同特点,开头是威逼利诱强制爱,最后则是尬到毫无逻辑的甜甜蜜蜜,而中间必须要跨的一步是——火葬场,照眼下的情况推测,显然顾大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但他本人似乎还若无所觉。
顾岩城飞快地瞄了苏然一眼,干咳一声,强撑起表面的镇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没买那几本?”徐青初清冷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讶然之色,“难道是《帝国元帅的小娇妻》,《军阀大帅,别闹》和《甜蜜纠缠:元帅你在看哪里》?”
听着他的话,顾岩城的脸色逐渐由青转红,他看着徐青初的眼神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一枪子儿让他闭嘴,“你怎么会知道?”
徐青初似是完全没看到他眼里射出的凌厉刀子,神色自若地说:“我去了前几天的鬼市,有幸在书摊旁看到顾大帅的英姿。”
略一停顿,徐青初接着道:“顾大帅的眼光极好,那两套书的作者已经封笔去投胎了,鬼市上的算是绝版,当时看大帅在纠结,我挺好奇,大帅最后选了哪一套?”
顾岩城:“……”
见顾岩城一脸吃瘪,陆聿扬心下忍不住一阵偷笑。
一旁的苏然听完,也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只是他这时候还震撼于顾岩城的身份,脑子像是缠了一团毛线,乱七八糟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顾岩城终于注意到了苏然异样的沉默,心头没由来一阵发慌,连忙走过去在他面前单膝跪下,紧紧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宝贝儿,我不是不给你看脸,也没有任何想要故意瞒着你的事,我就是……怕吓着你。”
手背的冰凉带着不容挣脱的霸道,苏然没有把手抽回。
“我对你一见钟情,但你却是因为我的纠缠才答应当我的爱人,说实话,我在这世间飘浮了百来年,就对着你不敢自信。这个时代的人对我褒贬不一,喜欢的说我是乱世枭雄,厌恶的把我当恶臭的搅屎棍,我不知道你的看法,不敢表明身份。”顾岩城叹了口气,“宝贝儿,人鬼殊途这句话在我心头梗了好久,你不理我的这几天我把这句话嚼烂了,终于嚼出味儿来了。”
苏然心脏一颤,手指指甲深深扣进掌心。
“什么味儿?”
眼见苏然脸色刷白,顾岩城勾唇轻笑道:“甜,比昨晚你的……”
顾岩城话说到一半被苏然一把捂住了嘴。
苏然满脸通红地瞪他,恶狠狠地低声骂道:“老流氓!”
这一声骂得顾岩城身心舒畅,他伸出舌尖在苏然掌心轻轻一点,见他浑身僵住,喉咙里滚出几声低笑。
陆聿扬没想过会看到这么一出兵痞流氓众目睽睽下公然调戏良家少男的戏码,硬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想要抽根烟冷静冷静,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下意识一愣,摊开掌心,只见掌心躺着一粒浅蓝色包装的——薄荷糖?
视线落到包装上的小人上,眯起眼仔细端详过后,确定那是徐影帝倾倒众生的脸,陆聿扬抬头看向徐青初。
“口香糖嚼着麻烦,我新代言的薄荷糖也不错。”徐青初说着,轻轻地偏了下头。
所以,徐影帝这是为了给他图方便特地接了个薄荷糖的代言?
陆聿扬轻轻一笑,撕开包装纸把糖含进嘴里,舌苔很快有了一股凉凉的感觉,伴着清甜的味道好像一瞬间就蔓延到了他的左胸腔,深吸口气,薄荷的凉意更甚,陆聿扬身心舒爽得想要土拨鼠尖叫。
“见到人,事情也大概了解了,接下来的事我们会自己处理。”苏然从沙发站起,耳根的红晕还未褪去,尴尬得不敢抬眼和陆聿扬对视,“谢谢你的帮忙,也谢谢徐影帝的符,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埋头说完,苏然牵着顾岩城就要走,顾岩城随手向两旁颇有存在感的下属挥了挥手,他们动作划一地转向阳台,随即迈着整齐地步伐走出去,很快消失了。
被苏然拉着从陆聿扬身旁经过的时候,顾岩城突然站住了。
为了好好说话,陆聿扬用舌尖把薄荷糖挪到了右边,薄荷糖在他右脸颊上顶出了一个鼓鼓的小包。
“还有事?”
顾岩城轻哼了一声,猛地伸手搂住苏然的腰一个使力把人硬贴在自己胸膛上,挑着眉威胁道:“前男友,老子劝你一句,别打歪主意,不然老子分分钟把陆家端了!”
陆聿扬:“……”
苏然从他怀里挣脱不出来,气得在他铮亮的军靴上狠狠踩了一脚,“再胡说八道,我分分钟把你甩了!”
顾岩城连忙闭嘴。
“抱歉……”苏然满脸羞赧。
陆聿扬无所谓地耸耸肩,但看着顾岩城和苏然,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考虑过未来吗?”
苏然沉默了。
顾岩城搂在苏然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他低下头对苏然咧嘴笑道:“宝贝儿,我都想好了,你是我的人,你死了,我也就没留恋了,到时我陪你一起下去,凭我的面子,孟婆那碗汤不用喝,投胎后我会跨越千山万水找到你,告诉你我是你男人,就算你不认,也会不要脸地纠缠你,让你爱上我。”
看着顾岩城认真的眼眸,苏然眼眶一热,掩饰性地低下头,沉默过后,伸手回抱住他的腰,埋在他胸膛上闷声说道:“好。”
送走顾岩城和苏然,陆聿扬“喀嚓”一声咬碎嘴里的糖,抬手一个壁咚拦住了要回家的徐青初,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把一把钥匙放进了他的口袋,还不忘笑着解释:“安全考虑,以后走正门吧。”
在楼道的灯光下,陆聿扬的眼眸里散着细碎的光,徐青初一瞬间感觉左胸口的心跳急得乱了节拍。
他眼眸微微一动,刚要开口,陆聿扬却先一步转身进了家门,门锁在“吱~”的响声中自动旋上。
看着门锁,徐青初的手指慢慢滑入口袋,金属钥匙带着一丝温热,不知是陆聿扬的体温还是他自己的……
从浴室出来,徐青初躺在床上,两指捏着陆聿扬家的钥匙,钥匙被床头灯暖黄的光包围,竟生出一丝旖旎的意味。
徐青初的眼前飞快闪过陆聿扬的脸,笑着,冷着,慌乱,尴尬……
不知不觉,他已经把那人的每一个表情挂在了心上,不用刻意都能回味起来,这种感觉,陌生得让他有点儿上瘾。
出了会儿神,徐青初喉咙有些干,起身去倒水喝。
一口冰水顺着喉咙下肚,徐青初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水杯走出厨房,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他看向紧闭的房门。
这层的住户只有他和陆聿扬,物业和保洁员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来,那么……
徐青初心里没由来沉了一下,他走过去,从可视门铃的屏幕上竟看到陆聿扬倒在他自己家门口,徐青初一惊,连忙开门跑了过去……
五分钟前陆聿扬还是好好的,就在他从楚淮原口中得知顾岩城和楚淮原的纠纷缘起于自家太太太爷爷陆怀阳,并且陆怀阳还在地府任了职的消息后,他整个人就慢慢不好了。
纯粹生理上的不好,他甚至没功夫震惊陆怀阳还在地府里窝着,就被身体忽然升起的热度烧得口干舌燥,紧接着脑袋炸裂般疼痛,意识也跟着有些恍惚。
他踉跄一步扶墙站稳了,第一反应是发高烧。
但残留的理智告诉他,烧得太突然了,而且身体的温度不断上升,恐怕没那么简单。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视线模糊,他找不到手机打电话,便挣扎着挪到了门外,混沌的脑子里仅有的自救方法就是隔壁的徐青初了。
只是他出了门才往徐青初家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就被烧得彻底没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强撑着眼皮喘粗气。
脚步声靠近的时候,陆聿扬的眼皮已经撑不住了,他的呼吸异常灼热,身体像是被丢进了火焰里,把他最后一丝理智都烧没了。
意识残留之际,一只冰凉的手贴到了他的额头上,他软软地伸出手反握住对方的手背,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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