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位须发斑白的奇人,再也无人提起。
而之所以朝廷三年都不曾查到,是因为二十四楼的事,就连朝廷也不能轻易插手。
二十四楼遗世独立,那是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的分界线。
江湖与朝廷的关系错综复杂,不仅仅是简单的对立而已。一个皇帝的对手,除了错综复杂的番邦战和关系,就是他手下的官僚团体。而江湖势力若能牵制几分这些朝野朋党,便恰好达到一个治世的平衡。
江湖势力与朝廷朋党争执不休,二十四楼永远都只是收钱办事,两不相帮。
况且二十四楼收敛天下情报,朝廷不知道的事,多了去。无论那一方,都不敢随意开罪二十四楼。
可周以光近日在二十四楼飞簪杀死新派剑客岳澜一事,在江湖声名鹊起。
江湖上的响声,朝廷都密切听着呢。
于是听到了周以光这个名字。
周衍最烦躁难耐之时,侍卫将刚刚得知的推断禀报给周衍:“这三年以来,周以光可能,一直在二十四楼当着头牌琴师,风流快活。”
周衍心头火起,任是刻意压制着周身的怒气,还是震碎了殿前四颗夜明珠。
面色凝重的帝王沉声道:“把他抓回来。”
小侍卫正经历着他人生中最大的考验:对盛怒之下的主子说不。
“主上,二十四楼的事,我们不方便插手。”
侍卫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万幸他还活着。
“去给二十四楼递上拜帖,我要,以上陵国的名义,宴邀他们的头牌。告诉周以光,我行宫的桂花树下,埋着一坛三年的女儿红。不是什么好酒,愿不愿意来随他。”
侍卫只管传话,一溜烟跑了,心想哪个会来送死。
周衍觉得,当年祭台上,少年眼中流露出的情意不假。
****
周以光正坐在凉亭中抚琴,指风飞动,叶落无痕。抚琴时凝神屏息,最适合调养内力。
周以光也是个拿剑的人,却不常带剑在身边。他觉得那些冷兵器,太过不近人情,总比不过这些花花叶叶,温柔至极,照样能杀人。
可碰上值得敬重的对手,他就会把剑拿出来,好好过几招。
但他练的剑招是个残本,本应是《天命无极》,楼主只给了他《天命》那一卷,告诉他“无极”要等到他练成了天命,自行去取。
“无极”不是剑招,而是剑意。这剑意正出自周衍之手,巧得很。
周衍,三年不见。
三年之后的今天,我是不是有实力与你一战呢?恐怕还差的有点远,但我有点等不及了呢。
至少也得平起平坐吧。
谁曾想周以光练这名动江湖的天命剑法,就是为了简简单单谈个恋爱。
周以光天性懒散,但是唯独在武功的修炼上特别苛责自己。没办法,谁让他爱的人总想杀他呢,谈恋爱不容易。
可心中那份蓬勃的爱意和热切的渴望,究竟从何而来?与生俱来,他想不明白,也压抑不住。
思绪翻飞,周以光指尖的调子愈渐高昂倏忽又急转直下,“啪”的一声,琴弦断掉一根,琴声戛然而止。
“谁?”
周以光注意到凉亭后面似乎有人声窸动。
一个穿着浅黄色襦裙的女孩从凉亭后面走出来,是个新来的小厮。周以光好像对她有点印象,挺伶俐的一个小姑娘,经常跟在主管身边伺候着。
小姑娘欠身道:“主管托我把这个拜帖交给你,说是宫里派人递过来的,叫你慎重考虑。”
“那人还让我带了一句话给你,他说主人行宫的桂花树下,还埋着一坛三年的女儿红。不是什么好酒,来不来随你。”
小姑娘一五一十地复述着侍卫的话,把拜帖递到周以光手里。
三年的女儿红吗?
三年的韬光养晦。
周以光接过拜帖,心头颤动,神色却一如往常,刻意去压抑心中的惊骇,一向沉默少言的周公子,竟开口打趣起别人:“带话就带话,你躲在那里迟迟不出来是为什么?”
小姑娘礼数周全,实话实说:“我怕打扰公子弹琴,坏了你的雅兴,所以就在一旁候着。”
周以光笑道:“哪来的什么雅兴,都是些淫词艳曲罢了。”
小姑娘红着脸走开了,周以光收起调笑,小心翼翼地把拜帖打开。
是那个人亲笔题写,周以光凑近一点,闻了闻那沁人心脾的墨香。
当然要去,怎能不去,楼主还等着,我把“无极”的剑意带回来呢。
而且现在,就算我打不过你,保命的本事总还算有的。
****
二十四楼有一密室,管弦丝竹乱人心,恍惚中,周以光忘了自己是何时走进来的。
【系统提示:玩家您好,欢迎来到快穿世界。您的身份,周以光,记忆熟悉完毕。】
【系统提示:您已绑定时间序列的第一个世界,坐标上陵古国。】
【系统提示:您已绑定上陵古国世界的第一个任务:取得“无极”剑意,带回二十四楼。】
【系统提示:二十四楼的东西,您可随意取用,可能对您有所帮助。】
二十四楼的楼主,根本不是人,它是个快穿系统。
四条消息接连闪现在黑洞洞的石室里,篆体金字闪着幽微的金光。周以光刚刚把这几个字记住,它们就消失不见。
周以光发现自己站在二十四楼最上层的一间石室里,满壁画像,令人费解。
这些画像非常黯淡,石室中光线本就不好,画像上的内容很难一眼看清。
对石壁上的画像,来不及仔细考量,因为他反应过来,之前种种,应该是这个身体部分记忆的重现。
他记起来,自己好像已经在快穿系统中浸淫多年,貌似是个老玩家。
刚刚的一切,原来都是宿主的记忆啊。可是一想到周衍,心中翻涌的情感却异常真实。仿佛那不是宿主的情感,原原本本就是自己的情感。
他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指派,但是除了系统指派的记忆,他什么也不记得。
只知道现在自己正在快穿世界里,自己来自其它时代,那里很不同,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当然系统给他开了挂,如果自己不小心死掉就算强行退出,也能回到现实世界,顶多达不成心愿,但不会出现危险。
莫非自己接受指派,是有什么心愿吗?
他大概对现实社会的时代背景还有些印象,却全然忘记自己在现实社会的归属,更忘记自己进入任务的理由。
一会儿是要去......赴宴吗?
怎么刚刚熟悉完记忆,就要去送死了。
不过还好,根据经验,就算在快穿世界里死了,也不会有所影响,他还会回到现实社会,所以问题不大。
不得不说,这个身体与他的契合度,高的惊人。过完前半段的记忆,这脾气也很合胃口。按理说一个其它时代的选手魂穿到上陵古国,肯定会有违和的感觉。
但是周以光没有,他入戏很快。
很奇怪,无论是系统给出的世界梗概,还是自己亲身代入的回忆,都过于真实。好像那些事情,曾经真的真真切切发生过自己身上一样。
算了,现在没时间考虑那么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任务,一看就有强行下线的风险。这个后来人觉得,刚刚记忆中的周以光,觉得自己在周衍面前可以保命,那绝对是,高估自己。
可是,想要拿到“无极”剑意,就必须赴宴。
既然已经收下拜帖,不如循着酒香,送上门去。也算,顺遂原主的意思。
第4章
周以光夜探行宫,大大方方地惊动了当天执守的全部侍卫,然后把它们全部迷倒了。
侍卫们全都瘫软无力地跌在地上,别有一番风景。
二十四楼有那么多好东西,不用白不用,何必硬碰硬。
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
行宫的后花园里,周以光试图将同样的药粉撒在周衍面前,打算直接把人迷晕绑了之后为所欲为。但是由于内力悬殊,他失败了。
这种药粉无色无味,随着呼吸进入人的身体,就会禁锢内力,使人全身疲软,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很不幸,周以光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自己中招了。
这药生效很快,周美人瞬间就软了。一夜回到三年前,不知道今晚,自己是否还会同样走运。
倒在地上之前,周衍抱住他。肢体碰触的时候,周以光觉得自己刚刚适应的身体明显心跳加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魂穿而来,竟没有隔阂,仿佛真的就是自己,心动了。
“谢谢。”
周以光对这个随时都会要自己命的人很客气。
周衍松手,周以光连忙扶住长廊的柱子,才不至于跌倒。
这药真他妈带劲儿。
周衍自斟自饮,酒香清冽:“我诚心邀你喝酒,你看看你对我的侍卫做了什么?”
周以光很诚实:“这样比较省事儿,况且,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所以只能用迷药放倒他们,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下三滥的手段。”周衍话语间充满鄙夷。
周以光也没有不满:“比不得你上九流。”
“你现在成了二十四楼的人,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在乎楼主的意思。”
周以光说的是真心话,字面意思,落到周衍耳朵里,却像周以光拿楼主威胁他一样。
“今晚我们算个总账。”
今晚周衍的话格外多。
“行,如果可以的话,一并了结。”
今晚周以光格外潇洒。
“第一,三年之前,你竟敢咬我。”
他咬了周衍的手腕,这事儿周以光记的门儿清,回味至今。薄薄的皮肤被咬破,泛着墨松的冷香,他将上面溢出来的血珠一点点吮掉。肌肤相接的温度,满溢唇齿的血腥味,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将他拉入罔顾一切的深渊。
于是周以光伸出手腕递到周衍面前,由于药效还在持续,周以光全身绵软无力,几乎抬手都费劲,但还是艰难的完成了这个动作。
“你可以咬回来。”
周衍捉住那只手腕,骨骼纤细,更没有几两皮肉,触手冰凉。周以光享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热度,有些恍惚。只是深情地盯着周衍的眼睛,眼眸里倒映着月亮的影子。从此无心爱良夜,明月自在故人的眼睛里。
周衍并不买账,咔嚓一下,掰断周以光的手腕。
“嘶......真狠。”
很久没这么疼过了,周以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虽然疼的后背起了疹子,小臂产生生理性的颤抖,周以光还是轻笑一下,毫不勉强,有些勾人。
温柔而残酷,令人心旌摇动。
脆弱而坚强,冲动毁天灭地。
“第二,三年之前,你逃了。”
这一宗罪过,周衍尤其记忆犹新,咬牙切齿。他原本已经打算放过周以光,还没想好以后怎么玩儿,就发现他跑了。
周以光觉得无辜:“我又不是主动逃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二十四楼,做了花魁。”
“可是你醒来之后,并没有再回来。”周衍脸色极其阴沉。
“你要杀我,我为什么回来?”周以光答的天经地义。
“现在我依旧要杀你,你又为什么赴宴?”
周以光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你了,死就死吧。”
其实是为了“无极”剑意,虚拟玩家也是不太惜命的。
周衍不理他,继续喝自己的酒。
“喂,我也想喝酒。”
“你倒是心大,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喝酒。”周衍心情莫名有点好。
“正是因为死到临头,所有更有心情。”周以光的心情也不差。
“我不光有心情喝酒,还想看你舞剑。你能不能把无极的剑招,演给我看看?反正已经死到临头,我就是想看看,令世人闻风丧胆的无极剑法,到底有多厉害。”
周以光客随主便,仿佛自己是真的来做客,而不是身陷囹圄。
周衍看着周以光瘫软无力地倚在石椅上,目光里夹杂着陈酿三年的复杂心绪。周以光清冷的五官,忽然激起他凌虐的欲望。
周衍凑近,拿起酒坛,捏住周以光的嘴巴灌酒。贝齿张开,并没有抗拒。
周以光来不及吞咽,透明的液体顺着下颌,将衣襟沾湿。胸前的风景就从薄如蝉翼的绸缎布料下面透出来,跟三年前比起来,好像长开了不少。
周以光吞掉口中的液体,被呛到也来不及咳嗽,眼尾渗出泪水,舔干净嘴角的残余,道:“你把我弄湿了。”
周衍顺着周以光的下巴,将凝结成露的女儿红一点一点吃掉。
“周衍......”周以光的嗓音有些压抑。
才至喉结,便闻其声。一路向下,隔着薄如蝉翼的衣衫,女儿红的味道很别致。
周以光背部用力,像是闪躲,却把自己更加凑近前去,又像渴求更多。
周衍只偏爱一处,身体压抑的很难受,药效上来自己又动弹不得,周以光不想求他。
沉溺在这致死的压抑中也是另一种欢愉吧,所有的感觉,都是周衍给的。
周衍饶有兴趣地看着身下的人,眼睛很像自己。
他亲了亲周以光的眼睛,接着落下一吻。
周以光没力气说话,嘴里泛着血腥味,自己没有伤口。才意识到,刚刚接吻的时候,他又把周衍弄出血来。
周以光心头朦胧,对身体的反应无所适从,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然后,身强体健,三年以来未遇敌手的周公子,竟然因为刚刚的挑逗过于刺激,他晕了过去。
醒来时,周以光发现自己又被绑住了,在一间幽暗的牢房里。情形就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自己穿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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