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周身的灵力都被自己身体这副壳子禁锢着,似乎已经饱和,再也装不下更多。想要集中精力突破瓶颈,却总被困意包围。怎么武功越有进益,精神反倒越来越不济事呢?想念着一个人,直到枯坐而睡。
今夜的风格外大,冥灯的灯火都摇摇曳曳明昧不定。
周以光感觉周衍从身后缓缓拥抱住他,纵然这拥抱轻柔的若有若无,周以光后背都僵直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那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轻柔的吻落在后颈,像雪花落入湖水,像杜鹃啼血之前的叹息。从后颈到耳侧,在这个吻没有间断。亲吻从未如此漫长,时间从未如此短促,周以光雪白的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流连不断的唇便覆盖在汗珠上面。
周衍的手虚掩在自己胸前,周以光想要抬手回握那一只手,却无论如可也动弹不得。
“周以光,我完了。”
“从第一眼见你,我就完了。”
“什么大道无尘,什么无上术法,不修也罢。”
周衍情话说的动听,周以光却听得云里雾里:“周衍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第一眼见你,你就准备挖我的心。我也乐得死在你手里,明明是我完了。”
“什么大道?什么术法?”
周衍一边亲他一边说话,口齿含糊:“我认了,你不知道吧。现在我认了,你说得对,现在我抱着你才是真的。”
周以光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如擂鼓,脉象杂乱无章。
“唔......”
周以光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竟是走火入魔。
那口血没有受到阻拦,顺着周以光的唇瓣流到嘴角,大部分溅到周以光胸前月白色的衣襟上,仿佛绽开一朵绚烂殷红的彼岸花。
周以光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缓缓睁开眼睛。
原来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要说:
小衍衍:我好伤心,我被雪藏了,只能出现在宝贝儿的梦里。
第35章
周以光睁开眼睛,神情疲倦,用苍白的手指拭去嘴角的鲜血。叹了口气,又因为那个不合时宜的梦自嘲地笑了一下。
原来,是一场梦啊。
周衍,你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
夜游地府的某个荒原之上,有着扎堆的稻草垛,草垛上依着一直恶鬼,风流倜傥。
恶鬼手中拿着一只酒坛子,酒坛中还剩半坛残酒。
那酒是周以光留下的。
对着月光,恶鬼仰头喝了一小口。喝酒的动作有些虔诚,显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撒了。不是多金贵的酒,夜都随处都可以买到,只是这半坛,到了他手里,反倒成了宝贝。
“那小子......姓周。”
“姓周啊,我怎么没问问他全名叫什么呢?”
恶鬼有些懊恼,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让他......忘了我。”
恶鬼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一道伤疤,那小子给掐的,现在乍一看,还有点好看。拇指微不可闻地摩挲过那道伤疤,仰头将手中的半壶酒一饮而尽。
算是,断了这个念想吧。
大梦南柯,他在这里构建的道场已成,只要他不从这里走出去,就没人能抓住他了。有有谁能,抓住梦里的人呢?
如果有人不愿意从梦里出来,那谁也带不走他。
道场只不过是暂时的容身之处,这只“魇”望着漆黑的天空,喃喃自语,“我的家,在妄川。”
“我必须,找回曾经的那个妄川。”
即使曾经的妄川愧对过他,但至少曾有一个人于他有恩。那人已故,既然他希望妄川能够恢复他治下的清平,那我便如他所愿。
毕竟是,深恩难负。
姓周的那小子似乎一直在他的脑海引诱着他:“别管了,别问了,来找我吧,来找到我,困住我,日日夜夜与我快乐,如我所愿,也如你所愿。”
但是那小子的身影很快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妄川昔日领主负手而立的萧索背影:“唯愿妄川之地,鬼神不扰,海晏河清。”
没来得及开口,姓周的那小子又缠上来了:“我不怕你,也不会说出你的事,你不信我吗?我那么想靠近你,你为什么推开我?”
恶鬼定了定神,想:我信你,我记得你给我取的名字,我叫周衍。
等事情结束,等我把那盏冥灯找到,就去找你。翻遍整个夜都,整个地府,哪怕是人间,几生几世,我都把你找到。
曾经的领主告诉过他,冥灯当中有领主的一魂一魄,那一魂一魄也正是妄川河水的封印,能够把现在那些邪祟重新镇于河底,还妄川一个寂静安宁。
领主临终:“你既拜我为师,倘若还记得我一点恩情,就替我把这个心愿了结。”
“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疑问讲了出来:“夜都鬼王,为何封印你的一魂一魄,他明知道,你要靠这一魂一魄来压制河底的邪祟。”
可是当时的周衍没得到答案,领主就灰飞烟灭了。
如今,他就是念着那份恩情,一手谋划了这一切。过几天,夜都,天光殿,他要挟持鬼王最宝贝的小儿子,借机与他谈条件,换回封印魂魄的这盏冥灯,换上这份恩情。
****
周以光闭关的时间也已一年有余,每日不问晨昏,孜孜以求地练功,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没有人来打扰,也就没有人给他做参照物,所以周以光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灵力厉害到什么程度了。仰仗百岁忧的药效,应该还行吧。
周以光早早就认清自己这破烂根骨,寒来暑往,苦修一年,也不求天下第一,只是勉强中等偏上,让他来日行走虚妄之川之时,勉强有自保的能力就够。
眼下这个瓶颈实在难以突破,却不必死磕在这里,周以光决定出去看看。走出天光殿,随便找个人比划比划,就能知道深浅。
不知不觉,年关将至,殿前的瓦片上竟积起零星的落雪。
很久没看过雪了,周以光在院子里随处走着。他不怎么在乎时日,似乎月月年年对他来说都是虚数。
由于周以光从未刻意记住过往中的某些日期,他还不知道自己今天出关的时间这样巧。
正好,赶上夜都的摘星大会。
摘星大会是夜都有名的一大盛况,每年赶在年关之前举行,也能蹭个辞旧迎新的喜庆。摘星大会是个为期只有一天的比武大会,从子时持续到第二日的亥时。
比武的过程简单粗暴,可以说是流氓打法。一对一的打法,说白了就是车轮战。城东,会场所在地裁判长大人铜罗一敲打:
“例行公事,虽然大家都清楚,但还是简单介绍一下擂台规则。”
“擂台之上一人守擂,擂台之下随意挑战,挑战之人走上擂台之时就意味着比武开始。第一个守擂的是去年的擂主,在这一天当中,打败往届擂主的人将成为新的占台擂主,迎接新的挑战者上台攻擂。守擂到最后一刻的那个人,将成为今年新的擂主!”
“好!开场了!开场了!”
台下众鬼欢呼起哄。
明面上规定点到即止,但刀剑无眼,误伤什么的,总是在所难免。而且夜都的一众魑魅魍魉和裁判长大人都认为,缩手缩脚的比试最没意思,所以裁判长看见也只当做没看见,历来伤亡都很惨重。
饶是如此,每年的擂台依旧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因为擂主能得到的奖赏过于诱人。摘星大会幕后最大的老板正是鬼王他老人家本人,无论金银财宝还是加官进爵,总归不是人人都爱,所以鬼王开出的奖赏,是一个愿望。只要在他老人家的能力范围之内,想要什么,尽管提。
世上可能有的人不爱锦绣珠玉功名利禄,有的人不贪权附势,可从未有人没有心愿。
一个愿望,可大可小。人世尚且如此,何况是已经从人世走过一遭的鬼呢。但凡做了鬼,总是有些未尽之心愿的。鬼王开出的奖赏,足以让所有人趋之若鹜,足以让这个擂台成为最惨烈的战场。
“我来!”
“去年的擂主,还真扎手啊,他不行,我来!”
锣鼓敲响还不出一刻钟,已经有七八个攻擂的人被掀翻在地,最惨的一个,已经被擂台周围的栅栏穿透了心窝,没死透,奄奄一息,恐怕日后做鬼身上就得永远挂着个窟窿了。
****
周以光行至天光殿殿前,果然,父王安排的那两个看守依旧兢兢业业,守在门口,不让周以光随意外出。
周以光心想,自己的前世也够惨的,先是刚出世就流落到荒凉山谷当中喂狼,好不容易鬼王老爹良心发现把他捡回来宠着,摊上冥狱逃犯作乱,现在沦落到被软禁于天光殿。怪只怪自己灵力太弱,鬼王老爹看着自己这幅样子去哪儿都不安全。
周以光吊儿郎当地向侍卫行了个江湖中人惯用的拱手礼,道:“侍卫大哥,我都安分守己蹲在天光殿一年多了,也该放我出去看看了吧。”
侍卫面无表情:“我们也是奉命值守,恶鬼一日未归案,您就一日不得私自外出,都是为了殿下的安危着想,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小的。”
周以光声音无害,一脸委屈:“我与父王已经一年未见,父王竟然不曾来此探望。他难道不想念我吗?”
“可我很想他......放我出去吧,我哪儿也不去,只是去看望父亲。”
周以光情真意切,如若侍卫二人不是早就知道内情,恐怕真会被他这张无害的脸蒙骗过去。
这两个侍卫都是鬼王的心腹,鬼王曾经多次前来探望,他们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是周以光自己头也不回,态度冷硬,闭门谢客。
鬼王也就只能远远看一眼周以光是不是还在这里,周以光一直背对着鬼王爱答不理,假装不知道他爹来看他。现在倒翻过来嗔怪父亲不来看他,还不是想要借机开溜,侍卫二人心里都门儿清。
侍卫:“那便由我们二人一路护送您到您父亲那里去吧。”
周以光:“多谢。”
不愧是父王身边的人,鬼精。
抵达鬼王的王殿,周以光刚好碰到父亲在同哥哥周宇之议事。
侍卫静默在门口,没有跟进去。议事?周以光大摇大摆走进去,抱着手臂站在一侧打算听听他这个能干的大哥到底能讲出什么花儿来。
周宇之没有理会突然闯入的周以光,自顾自讲:“禀告父王,儿臣派出卫兵带着嗅鹰去寻找恶鬼的踪迹,据卫兵带回消息说,在城郊的荒野之中,嗅鹰似乎发现有恶鬼的味道。”
嗅鹰是一种对味道极其敏感的猎犬,辨识味道气息从未有错。这说明恶鬼很有可能就在那一片荒野之中部下道场,可荒野荒远辽阔一马平川,恶鬼能藏在哪儿呢?
鬼王:“派去缉拿的卫兵呢?可有什么发现?”
周宇之皱起眉头:“没有,这片荒野似乎哪里不对。但凡有卫兵深入荒野之中,就会晕头转向。有的说是鬼打墙,自己走着走着就走回荒野之外。还有的自从回来以后,就开始长睡不醒。我们夜都又不比虚妄之川,在我们夜都,这么邪劲的事儿,还是闻所未闻。”
周以光起初大刺刺不放在心上,可周宇之口中“虚妄之川”那四个字抓住了他的注意力。虚妄之川可是他在这个世界地图上的目的地,他又去那里寻找周子溪,说不定他心心念念的周衍也在那里。
虚妄之川很邪乎吗?这个周宇之似乎对虚妄之川的了解不浅啊,有机会可以从他嘴里套套话。
后来又想起周宇之提起的那片荒野,越想越觉得熟悉,熟悉中带着点陌生。想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曾在那片荒野喝过酒。他觉得那片荒野苍茫而少人烟,是个自斟自酌的好地方,于是在那里喝了个酩酊大醉。
想来也是奇怪,自己从来千杯难醉,偏偏那日醉得一塌糊涂,醒来头昏脑涨,甚至都记不清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连自己颈间的血迹从何而来也不清楚。此前周以光从不相信喝酒会使人断片儿,但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周以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当日的血迹早已被清洗干净,但是那天早上他看见镜子当中,自己脖子上的血痕,心头那抹惊骇之意令他记忆犹新。
周以光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摸过脖子的手指,仿佛手指上沾染什么东西一样,插嘴道:“那片荒野,可真他妈的邪门。”
听到这话,周宇之脸都绿了。
周以光不过是基于自己的感受,抒发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可这话在周宇之看来,就阴阳怪气的,像是故意在父王嘲讽自己办事不利,推卸责任。
他觉得周以光一定在正话反说,不过是为了在父王面前挤兑自己,一年多了连恶鬼逃犯的影子都没捉到,反而推卸责任说什么荒野太邪劲。
周宇之自己给自己找憋屈,又觉得开口澄清或许越描越黑,就吃了一口闷气,心中越发鄙夷周以光,用心不纯。平时纨绔得很,装作无心于王位,关键时刻却在父王面前抹黑自己。
心中郁结:“哼,就算我想真心把你当成弟弟来对待,可你又让我不得不防。”
此时周以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祸从天上来,又被某人暗暗记了一笔账。苍天可鉴,他也是真心觉得那片荒野邪门的很。他总隐隐觉得那片荒野吞了他的记忆,可也只是直觉,没凭没证。
鬼王人精一样,眼见气氛不太对,扫了一眼站没站相吊儿郎当的周有光,示意他不要打岔,继续问周宇之:
“那可曾有过恶鬼为害夜都的案件?”
周宇之:“不曾,说来奇怪,这恶鬼好像就是为了逃跑而逃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阴谋。”
“这一年以来,人心惶惶,我们的卫兵也时刻警惕着,但就是没有发现一点异常。这恶鬼自出逃以来,竟然一点坏事也没做。”
鬼王颔首:“好,那你继续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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