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困惑、期待地看着他,又隐隐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以利亚马上就用行动为我亲自演示了,所谓高级向导的「重叠」是什么意思。
猫耳青年什么的……可比外面那些假模假式的奇装异服色情片刺激太多,更何况那双猫耳和那条猫尾还真的都会动!
“可惜这部分仍然是精神体,你要摸摸我看吗?你想要它也进去吗?”这是可恶的以利亚的原话。这个该死的色情狂!
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喜欢。
15.
以利亚去向导中心义务服务的时间很好算,因为以利亚总会提前一天开始停烟。
“还不是为了照顾那群哨兵的狗鼻子。”以利亚抱怨道。
我不禁开始同情起那些独立哨兵来,本来就因为找不到绑定向导、屡次五感失衡陷入狂躁,还会被去服务的自由向导们嫌弃(虽然自称“职业素养很好”的以利亚说他绝对不会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但当以利亚继续告诉我,他不仅要短时戒烟,还要暂时禁欲,我瞬间就与他同仇敌忾了起来。
卢比往我的怀里喵喵地蹭,看来以利亚只能暂时用这种办法来缓解同我亲近的欲望了,我心中的天平彻底崩塌,开始更加心疼起以利亚来。
——天呐,以利亚说的没错,哨兵管他们去死就好了!谁让他们要我的男朋友去定时当人肉疏导仪(幸而以利亚坚定地只卖艺不卖身),难道向导素药剂不够用吗,「塔」的药品研发不能效率更高一点吗!
——真是可怕,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不理智的。
我在心中一边骂一边唾弃自己:没事,以利亚只是出去工作而已,难道之后你们能一辈子都不工作,整天黏在一起吗!……那听起来似乎也不错,不知道我和以利亚的存款加起来有多少?
以利亚走过来揉了一把我的头发,打断了我脑中翻涌着的胡思乱想,“别多想了,我晚上就回来——晚饭想吃什么?”
我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给他报了几个菜名。
以利亚俯身在我嘴上轻轻吻了一下,转身出门了。
卢比也从我的怀里消失了,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瞬间感觉家里冷清而空荡——分明我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还时不时嫌弃这里狭小拥挤。
我冲进画室,画架和颜料一如往昔地躺在那里,但竟给我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开始查阅邮件,发现之前收到的面试通知都已经不同程度地过期了……我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心想,算了,反正现在以利亚可以养我——我赌气地想。
我看着身边挂着的那幅「明年在昂莱巴奈特」,耳边仿佛又重新听到了以利亚对我说的那些话……
四周静谧,画中的风景在我脑中又变得生动鲜活——我看到了昂莱巴奈特孤寂的灰石和白雪,玫瑰色的铜镜般的温柔黎明,与那个徘徊在不冻港和黑山上空的绝望灵魂;我想起山野之中的小径、群峰之上的星空,北地的冰寒彻骨与南方的和煦温暖。
墙壁和角落里的画作静默无言,但仿佛都在同时地无声地召唤着我。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收藏夹,找到了那个数年不曾浏览的网站,页面上弹出一条通知——《QM艺术研究院最新报考指南》。
第11章16
事情发生在一个并不特殊的午后。
这日,以利亚照例出门去义务工作,而我自从下定决心要重新考回研究院后,就一直呆在家里练手——天知道我荒废了那么久后,还能不能同我毕业时画得一样好?
虽然我仍有着考前焦虑,但我发现当我和以利亚在一起后,这可恶的老毛病就缓和了许多。而我和以利亚还计划着,等他这周的工作结束后,我们就抽空去乡间旅行,主要是为了我的画作采风(毕竟关在房里可画不出什么风景油画的佳作),顺便还能放松怡情。
就在这时,房门被突兀地敲响了。
我有些疑惑,不记得自己有预订什么上门的服务,而今日分明也不是社区生活调查的日子。
“请稍等。”我高声道,放下画笔,在围裙上草草擦了擦沾满颜料的手,向玄关走去,房间里萦绕着画室里飘出来的刺鼻的油画颜料气味,我在心里默想着一定要在以利亚回来之前彻底通风。
我打开房门,门口出现了两个陌生的青年男人,站在前方的那位看见我之后皱了皱眉头,然后十分明显地后退了半步。
“抱歉,他最近刚从感官失控中康复,有些受不了过分刺激的味道。”后方那位青年上前一步顶替了他的位置,彬彬有礼地歉意道。
我这才看清他们身上的制服,以及别在胸口的属于「塔」的徽章——他们是在役的哨兵和向导。
“您好。”我感到有些尴尬,毕竟我没有想到会来什么重要的人物,就穿着这么一身就到门口迎接,“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请问,你们是来找以利亚的吗?但他正好……”
“不,我们不找以利亚·安塔伊。”从初见就对我没有好脸色的那位哨兵,此时竟态度十分冷硬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们是来找您的——您是艾尔瑞·嘉斯?”脾气较为温和的向导补充并确认道。
“……是,我就是艾尔瑞·嘉斯。”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不太明白自己这一位微不足道的共感者,怎么就能惹得属于哨向们的「塔」亲自上门拜访?
但我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冷静地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那位向导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初步确认我的精神状态,然后用一种通知般的冷淡的语气道,“我们怀疑,以利亚·安塔伊在对您暗中施行精神控制,以此来抗拒自己即将到来的强制匹配义务——请您随我们回「塔」,我们将对您的精神状况进行更详细的分析调查。”
他的声音仿佛从天而落的陨石,一瞬间将我砸得天旋地转,彻骨的寒冷刹那间便侵蚀我的四肢百骸,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不由自主地激动地道,“精神控制?这不可能!……我很确信,我对他的感情完全发自内心!”
“虽然现在看上去,您确实十分正常,”而那位向导的语气却十分保留,“但我必须要告诉您,以利亚·安塔伊是个很强大的向导,他想对共感者的脑袋做手脚是轻而易举的,所以,最终结果一定要让「塔」里的人仔细看过,才能真的做出判定。”
“如果我不配合你们呢?”我稍稍冷静了下来,尝试拒绝道。
“那么,我们没有权力带走您。”向导看了我一眼,说道,“但相应的,以利亚·安塔伊必须独自接受「塔」的向导裁判法庭的审讯,而那时您也不得不作为裁定环节中重要的证人,而被传唤到场——相信我,嘉斯先生,那对于您二人来说,这肯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现在我所遭遇到的已经很不愉快了!我在心底咒骂道。
“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我问道。
“这完全没有问题,您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毕竟您只是位无辜的可能性受害者。”向导依旧语气柔和而有耐心地向我解释,给人一种想要不由自主去信任他的安稳感——我已经能够大致想像他作为向导工作时的样子了——然后,便听到他仿佛无意、又仿佛意味深长地道,“我们也绝不会让舍连·约书亚的悲剧重演。”
——舍连·约书亚!
他们凭什么在此时此刻、因为这种事情而我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那首绝笔诗的文字瞬间在我脑中疯狂闪过,漩涡般地搅动吞噬我的神智,但最终,一种巨大而无力的疲惫感淹没了我——因为我没有退路。
“好,我答应同你们一起去。”我近乎绝望地妥协了。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脏乱成一团的衣服,衣袖上的颜料此时也仿佛变成了恶毒魔鬼,在无声地耻笑我的狼狈。
此时我不再感到尴尬,只感到一种被冒犯后莫大的耻辱,和巨大而虚无的荒诞。
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啊……
以利亚……
“以利亚呢,我同你们去「塔」之后,还能再见到他吗?”我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已经有人去‘请’他了。”久不作声的哨兵开口了,他的神色稍霁,嘴上却依旧很不客气,“在必要的时候,你会见到他的——还有什么问题?”
“……好,我也只有最后一个了,”我冷冷地抬眼回视他,“‘强制匹配义务’是什么?”
“他没告诉过你吗?”那个哨兵讽刺地翘了翘嘴角,“三十岁之前的哨兵或向导,只用履行‘积极匹配义务’,三十岁之后则会变成‘强制匹配’,换而言之,一个哨兵或向导只要三十岁后,仍没有被法律承认的固定伴侣,就会被「塔」强制分配对象绑定。”
“只有一种例外仍在法律的保护范围内,”向导看着我的双眼,补充道,“那就是哨兵和向导【自愿】同一位共感者或普通人结合,然后注册成为正式的自由身份,但那位共感者或普通人也必须是【自愿】的——并且,虽然我们仍设有向导服务中心可以为他们提供相应的帮助,但选择获得‘自由’的人,也必须独自承担之后所有的风险。”
——选择“自由”的人们,也必须承担所有可能的后果……吗?
我脑中不由浮现出以利亚提起过去时那冷漠而忧抑的神情——原来「塔」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将自由的人变得不快乐,使得那双灰色的漂亮眼睛,日复一日地盛满哀愁和孤独吗?
我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所有的不甘、耻辱与愤怒,霎那间被压下,转而自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镇定——仿佛一团熊熊烈火突然不再喷薄怒吼,而是躲藏进层层岩壳之下开始冷静地燃烧。
而我清晰地知晓这股勇气自何而来——
我对他们点点头,道,“请你们稍等,我要收拾一下着装。”
那位向导对我客气地笑了笑,“我们会提供日用品和衣物,您不必收拾太多。”
我“嗯”了一声,转身合上房门,然后迅速整理好了衣服和仪容。
我拉开抽屉,把以利亚送给我的那条猫眼项链戴上,然后藏进了衣领里,就贴在心口的位置。
第12章17
我再次见到以利亚是在一天后的审判法庭上。
在这之前,我一直被关在一间惨白而空旷的房间里。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色彩、没有文字和声音,只有白到仿佛非人间的灯光和墙壁——除了维持人的生存所必需的床铺和食物,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应当为人所享有的东西。
带我来的那位向导对我抱歉地说,这是为了维持我“精神的纯净”,请我暂时忍耐。
幸而,不久之后他又带来了一大堆文件让我签字,我都仔细看了看——为了打发时间——里面内容最多的是一叠《四级精神调查同意书(共感者)》及其说明事项和法律权限,我被一大堆专业术语弄得头昏脑胀,确认了没有什么会把我弄疯掉的东西,就草草地签了字;另一份是《案情知情同意书》,表示我已经完全知晓了被控者可能存在的嫌疑,并会积极配合「塔」的调查程序,我瞪着“向导以利亚·安塔伊涉嫌对共感者艾尔瑞·嘉斯施行精神控制”那几行毫无人情味的案件陈述,半晌之后还是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签上了大名。
我从一个小格子里把文件给那位向导递出去,他对我道了谢后就离开了,从此除了当日的晚餐,我在房间里无人问津。
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放空思维,把平整而冰冷的金属天花板当作画纸,用目光无声地在上面一次又一次地涂抹出以利亚的面容。
白日很快就过去,我睡着了,我本以为我会因愤怒和不甘而彻夜清醒,或即使陷入睡眠,也将会在梦中沉入冰冷的深海、被卷入黑色的漩涡——或一切我所能想象到的噩梦——但我竟陷入了沉眠。
我猜测这可能是来自「塔」里那些向导的神奇手段,但我也并不是那样肯定。
我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些,就在第二天的清晨,被一阵不轻不重的门铃声唤醒,门口随即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不再是昨日那位好脾气却也疏离冷漠的向导了——通知我准备在一个小时之后去法庭。
我整理好衣物,确认以利亚的项链仍安好地挂在脖子上,便从内部敲了敲门,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房门打开了,我仿佛重回了人间,我已经一秒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呆着了——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栗色头发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塔」的向导白袍,她同我问好,并让我跟随她去法庭。
于是,我得以在路上窥见部分「塔」的真实,走廊的墙壁是雪白的,地面却被涂成深灰色,头顶上白炽的灯光通明到令人发冷。所有的房门都是相似的,只有编号在变化和倒退。偶尔有人同我们擦肩而过,嘴角似乎有温度地翘了一下,但目光里却全是歉意的匆忙或冷淡的评估。
女人停下了脚步,在一间编号为023的房间前停下,她轻轻叩门,然后将其打开示意我进去。
十余道目光都在霎那间集中到了我的脸上。
而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去寻找以利亚,下一秒我便看到了他,他坐在被控席的正中,被一层透明的墙壁同四周隔开,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件昨日清晨出门时的深灰色大衣,他也将目光投向我。
那双灰色的漂亮眼睛,从未像现在这么寒冷,而我却轻而易举地在其中读出了,那宛若被冰封的长河般、在霜雪之下沉默流淌着的绵长的哀伤。
第13章18
法庭助理引着我走向证人席,接下来是一段对于我来说如同噩梦般漫长的庭讯。
我在此时只能以我的记忆力将其尽可能地复述。
法庭助理将一枚圆形的小药片和一杯清水递给我。
我没有马上接过去,我问:“这是什么?”
“轻度镇定剂。”她说,“我们的向导马上将在现场为您进行精神状况鉴定,您是第一次接受向导的精神触碰,吃了这个这会让你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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