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眉一挑,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是怕惠妃会留下来用饭。
想想也是,就惠妃的为人,的确是不招人待见的。
宁汐没法子,跟进去见过了德妃惠妃,就听惠妃唱单口相声似的一个人在那瞎逼逼个没完。大意就是德妃御下无能,连个奴才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进出宫门就像是自己家一般随意,简直太没王法了。
说到气愤处,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润嗓,“不是我爱干涉你的宫务,你这也是时候要立规矩了,要不这些奴才总以你的善待为借口,没一个体统。现在没出甚么事还好说,真要是哪天出了事,责任还不是都推到你这个宫主的头上。”
宁汐打了个茬,“可是娘娘,奴婢方才是去乾清宫了,小李公公刚送奴婢回来,您若是不信,不妨找小李公公对质。”
说到乾清宫,惠妃就拽不起来,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瞧瞧,我刚说什么来着,轻易别对人好,瞧瞧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是养条狗还知道对主人亲善,这不是白眼狼是甚么。”
德妃这时才来接话,“惠姐姐说的极是。可这皇上召见,我总不能拦着不是。”
惠妃虽然给这话噎着了,但她还是不甘心的,冲着宁汐就说:“本宫听闻你最近在四下里卖妆品。”
宁汐才说了个是,她就又同德妃说上了,“就她这小小年纪的,能读过几年书,研制妆品可是个细致活,里面的学问且大了去了,尤其这些东西还要往脸上抹的,妹妹可千万别随意拿来用,用不好坏了脸就事大了。”
德妃只是笑笑不语,没想到惠妃压根儿就不需要人给她捧哏,自说自话极为顺溜,“本宫倒是不妨替妹妹来试试,看看她这妆品好是不好。”
不仅是宁汐,在场的连德妃都给惊呆了,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合着过来指手画脚地贬了人半天,是为了妆品来的。
宁汐觉得她不能太给惠妃面子了,这便带着一脸的歉意道:“奴婢手上已经没有存货了,一个都没有了,娘娘若是需要,奴婢自个儿用的还剩了半盒,您看。”
惠妃就给气得暴走了。
德妃并没有因此称赞宁汐的做法好,“没了你就说没了,非要拿自己的半盒子来说甚么事儿,存心气人做甚,惠妃娘娘怎么说也是正宫娘娘,赶明儿等娘娘气消了,自个儿过去请罪去。”
这种台面上的话,宁汐自然是听得出来的,所以也没有为自己多辩解什么,乖乖应承下来便是了,大不了到时候拉上十四爷一起去请罪,惠妃还能吃了她不成。
宁汐出去后,德妃终于是端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把晗墨都给吓着了。
“多少年了,她在这宫里飞扬跋扈,以为谁都得哄着她让着她。”要不是一上来就被皇上冠了个端庄贤惠的名声,德妃才不会这样忍让惠妃,还一忍几十年,今天可真是解气了。
高兴归高兴,德妃也没有忘记宁汐要随驾南巡的事情,这么一个上妆的巧手走了,她这几个月又该怎么过?想来想去,还是让晗墨去找宁汐多要些妆品来备着,至于上妆的手艺,先找个人将就着用罢。
就在大家都以为今岁的先农坛耕耤田仪式会取消的时候,康熙还是在二月初的时候下了一道旨意,道是耕耤田照旧。
文武百官不敢叫苦,有些皇子阿哥却在府里嚷嚷上了,尤其是十爷。
“南巡的事情不想着带上我们,这种事情怎么就惦记的这么牢呢,老爷子这是见不得咱们好呢。”十爷不开心,很不开心。
八爷点了点他,“多喝两杯酒就开始胡咧咧,就该让你福晋多管管你才是。”
九爷却替十爷说了句,“不过十弟说的也不全是错的,老爷子此番南巡为何就不带着我们呢,我们哪点差了,就这么不招待见。”
八爷笑了声,“你若是这么想可就错了,咱们兄弟若是都跟着走了,那这京里的事情,又要交给谁来协理。”
九爷说了声那不是还有大哥三哥他们嘛,突然就收住了嘴,“八哥的意思是。”
“三哥五哥他们素来醉心诗书学问,除了大朝,几时见他们踏出过府门半步,七哥就更别提了,有时连大朝的时候腿疾也能犯,国事能指望的不就是只剩大哥了。”
十爷把酒盅一撂,“所以皇阿玛把八哥留下,着实是用心良苦。”
八爷却不置可否,“春耕本就是雷打不动的惯例,你们也别抱怨,皇上不是也下田扶犁,咱们做儿子的,又岂能退缩。”
“可是冷啊八哥。”一想到田里兴许还有没化的冰渣,十爷就忍不住哆嗦,一把又再给自己灌了一盅酒下去。
九爷知道十爷平时就是个爱偷懒的,但这事由老爷子挑头,他们还真没退缩的道理,“行了行了,别再去想了,左右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你还能为这告假不成。”
“谁要告假了。”
下人通传不及,五爷已经顾自进门来了。
那兄弟三人便各自离席朝五爷抱拳,齐齐叫道:“五哥。”
“好啊你们,悄悄在这儿吃酒也不叫哥哥来,是在说哥哥坏话呢吧。”扫了眼桌上了菜色,一个比一个上档次。
八爷先站出来说:“五哥这是说的哪话,弟弟们才刚说要去把哥哥请来,这倒是心有灵犀了。”
九爷附和道:“是啊五哥,你来的正好,快劝劝十弟。”
“就为了不参加祭祀,把自个儿整成这样。”五爷捡个座坐下,也不让九爷给自己斟酒,只吃了两口暖盘上搁着的牛肉。
十爷哭丧着脸说:“五哥你想想,赤脚下泥田,那得多脏啊。”
“脏了就洗洗,能有甚么大不了的。”五爷知道这个弟弟有洁癖,可他们谁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他老十有洁癖,别人就都不爱干净不成,真是,除了无病□□,还会个什么。
当然,五爷也不是来教育老十的,他只管好老九就成了,趁着这会儿八爷也在场,回避都不回避,直接就对九爷说:“皇阿玛南巡,把咱们都留下了,”
话没说完,十爷又来接茬,“五哥也觉得皇阿玛不疼爱我们了罢。”
五爷啧了声,“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老十,皇阿玛的疼爱就让给十六十七几个小弟吧。”见十爷还要再说什么,夹片牛肉就塞进了他嘴里。
“皇阿玛把咱们都留下,说是要辅助大哥监国,可大哥是谁啊,年长我们许多不说,吃过的盐也比咱们吃过的米还要多,有他在,咱们只管踏踏实实在家待着就是了。”
九爷才说了声可是,八爷就急忙应承上了,“五哥说的是,弟弟们一定会谨记五哥的教诲。”
说实话,五爷才不管别人记没记住,他只要九爷能记住就行了。
宁汐是被十四爷带着一块儿去的先农坛,这位爷甚至还好心地绕道去太保街上把四爷给接上了。
☆、第五二章
四爷原本懒得同十四爷共乘一车,却在看到宁汐也在马车上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蹬了上车。
宁汐以为这俩兄弟有话要说,这便打算出去跟车夫挤挤,反正也没多长的路,身上还穿着保暖内衣,也冻不着她。
这厢才弯身要让出去,左右各伸出一手来把她给拦住了。
“这么大的车厢,还没你个位置不成。”四爷坐在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宁汐。
十四爷忍着笑,“是啊汐汐,你这么小一个,占不了多少位置,且坐着,外头多冷啊。”
感觉到四爷眼中带的刀片,宁汐的求生欲更强烈了,悄悄往门口的位置挪了挪,好避开正视四爷。
十四爷却跟她作对似的,长手一揽,就把她给拉回了进来,“汐汐你不用迁就爷,里面还有位置。”
这小子真是,想要亲手给她打造修罗场?
宁汐也不同他客气,转身就看着十四爷,“阿哥,您之前不是说要给四,贝勒背一篇新学的文章吗?”
四爷黑着的一张脸,这才慢慢缓和了下来,甚至都能看到嘴角往上微微翘起的小动作。他看着十四爷,“那就背来听听罢。”
“不是……”十四爷瞪大了眼睛去看宁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没事儿提这茬做甚。”
宁汐只从十四爷手下逃离,一径儿坐到了四爷那边去,“阿哥别害羞,你行的。”小手轻轻鼓掌着以示鼓励。
废话,十四爷当然知道自己行,他只不过是烦四爷老是拿诗书文章来压他,所以才会表现出你越让我这么做我越不让你满意的情绪来。
这会儿当着宁汐的面,十四爷自然不想再让四爷教训是个不学无术的,这便随便捡了一篇文章背给四爷听。
四爷听完不觉够,又再揪着十四爷深入探讨了一番对文章的见解。
这样一来就没宁汐什么事儿了,她乐得轻闲,便扒着毡帘去看街上的景致。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做街摊的小贩出街了,空气中弥漫着包子油条的香味,倒是让只喝了一碗薄米粥的宁汐馋起了嘴来,比起用代餐劵,她更愿意实实在在的吃东西下去果腹。
“停车。”四爷突然叫停了马车,然后让车夫下去买些吃的回来。
东西买回来,四爷却不急着吃,还丢给了宁汐,“你先吃,爷怕东西不干净。”
宁汐:“……”这么娇气的吗?
“弟弟不怕。”十四爷伸手就从宁汐手上捻走一根油条,咬了一大口,很是酥脆。
吃了几口才对宁汐说:“快趁热吃,且酥脆着呢。”
宁汐可不敢,先递到了四爷面前去,“贝勒爷要不要吃点,看起来挺好吃的。”
四爷看了看宁汐,又看了看捧在她手里的油纸包,勉为其难地说了句,“太多了。”
“吃一半也成,就当是尝个新鲜。”宁汐麻利地把油条扯成两段,多的那半递到四爷面前。
四爷却又有意见了,“太油了,脏手。”就那样也不接过去,低头咬去一口。
十四爷定在当场,“汐汐给爷个包子。”
画面就变成了,宁汐一手递包子给十四爷,一手喂四爷吃油条,可怜她到现在一口都没吃上。
十四爷还耍起爷们气来,“包子太烫了,你拿着爷吃。”
这头四爷都吃到最后一口了,还故意咬了宁汐的手指一下。条件反射下,包子给丢到了地上,十四爷还一口没吃上。
十四爷气不过,原本想拉着宁汐下车,可转念一想,这是他的马车,凭什么要下去,这便叫宁汐坐回来,道是有事要说。
四爷却又不让了,攥着宁汐的手不让动,“什么话还要背着哥哥说不成,就这么说。”
十四爷偏就不说了,只是瞪着宁汐的目光,都快把她戳出几个洞来。
甚至为了报复回去,十四爷特地在耕耤田的时候让宁汐拿着自己的衣帽鞋袜。
说实话,他们这样的人出门,谁还不是带着几个随侍奴才的,却没有哪个奴才是把主子的衣物抱怀里看管的。
直郡王这把年纪的哥哥,就是爱去逗儿子一般大的弟弟,“你这衣服里藏了金子不成,还要人看成这样,要不哥哥派两个侍卫帮你把守着得了。”
十四爷却没生气,反而还说了声那敢情倒好,“弟弟的衣服里虽然没有藏着金银,但是老王爷府上需要的香芬可是比那些要精贵上许多,有钱都不定能买得到。”
直郡王也不过说了声尽搁这吹牛。
三爷坐在条凳那儿顾自卷着裤腿,掺和了句,“我看你也就会个嘴把式了,上回说到现在都几天了,也没见你给哪家嫂嫂真孝敬上了。年轻人还应该以务实为主啊。”
十四爷挑眉,“既然三哥这般想见识,胤禵就献丑了。”
大家也都没抱太大的热情,就上次十四爷带在生日宴上的那个香芬,男人闻着倒是还行,真往娘们身上撒,就有点奇怪了。
十四爷还像上次那样撒帕子上一一传递过去,她也不多说什么,端看哥哥们的表情就知道。
作为大哥,直郡王不想表现的太过俗气,这便贬损了句,“一股子狐狸尿的骚味,哪个正经娘们会拿去用。”
一句话,就把亲王家的女眷给得罪了。
直郡王这厢刚把十四爷的香芬贬的一文不值,回到府里连衣裳也顾不上换,直直撵进侧院侍妾的屋子里,见面不说别的,竟是让人早日去十四爷的铺子里买妆品去,甚至还千叮咛万嘱咐,别打着他的旗号去。
那侍妾新晋获宠,自侍而娇,半裹着被子嗔道:“爷这是嫌妾身上的味儿不好吗?”
直郡王啧声道:“你还真以为自个儿是香饽饽呢,让你撒上花瓣多洗两遍,倒是哪次做到了。”要不是冲着丰臀肥乳,才懒得进这屋。
侍妾便嘟囔了声,“爷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嘛,您这样吓着妾了。”
直郡王这才坐到床上,伸手往侍妾身上捏了把,“那你倒是乖乖地听爷的话,爷自然是会宠着你。”
侍妾趁势往直郡王怀里一倒,“既然不能打着爷的旗号,指定是要花上些银子的罢。”手指不安份地在直郡王身上画来画去。
直郡王却将一张银票往脖子里一塞,坏笑道:“想要自己来拿。”
这半晌午的,偏院里倒是传出了阵阵靡靡之音。
大福晋听说了,也不生气,悠闲地吃着茶,不过是让人去鼓动偏院里的其他侍妾格格。
不一会儿,就听到偏院乱起来的消息。
三爷五爷等人呢,虽不至于像直郡王那样说一套做一套,却都是对十四爷所展示的女用香芬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来。
直郡王那句话就说的不错,那个味道在男人鼻子里,的确是带着一股奢靡的风骚味,他们虽不喜欢让福晋去用,但是小妾,却是可以拿来受用受用,添点房中乐趣的。
宁汐就挺无语的,“合着这是把奴婢调的香芬当成了不正经的玩意儿了。”
十四爷只顾点着预收回来的银票,“你管人家怎么想的,咱们有银子赚就成了。”点好后,全给塞到宁汐手上。
宁汐粗略看了看,虽然不全是一百两的大票,总的加起来,也有几百两之多,这买卖忒好做了。
按之前说好的,宁汐点了一半出来给十四爷,毕竟德妃那里也要给个交代,要不真成了她在差使阿哥,传出去也不好听。
十四爷倒是没有同宁汐推让,不过是抽走了二百两银票,说是先替宁汐存着,日后给她添嫁妆用。
宁汐抿嘴笑,“阿哥果然是长大了呢。”
十四爷敛容,“只是你要记得,在这宫里是谁对你最好,日后别忘恩负义才是。”
宁汐拍了拍十四爷的手臂,“阿哥放心,奴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
因扯到预售的事情,宁汐又再把涂善余那边需要交接的情况说了一回,二人合计着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等十四爷把存货拉出宫去,便也到了圣驾南巡的日子。
宁汐在西华门外看到渣四海的时候,他正在那儿探着脑袋左顾又盼。四十岁不到的人,眼力就不怎么好使了,直到宁汐怼到他跟前,才嘿嘿笑上。
宁汐先把人给拉到一旁,“您之前是怎么答应女儿的。”一身的酒气,冲的人都不想靠近。
渣四海却只是笑呵呵地打着马虎眼,“爹答应你,下次一定少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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