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惊恐地说:“主子,以后您不会哑了吧?”
“这倒不至于,若真是这样了,我便可请太子妃娘娘为我做主,再悉心养好嗓子,这一趴也就过去了,可是偏偏她也不过火,就这么不温不热地折磨我。”
若我是昭训,即便低她一级,她又怎么敢做这种低级的手段,可偏偏我是个奉仪,最末等的奉仪。
只要再高一级,一级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苏荷就醒了,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清晨的冷冽气息,使人格外清醒,苏荷觉得自己精神很好,梳妆打扮好,便要出门,穿了件鸭卵青的上衣下着鱼肚白的衬裙。
“哎,刚消停了几日,今天又来了。”莲藕叹道。
苏荷走出门发现,院子里果然站着两个身影,一个高挑清瘦,一个也是瘦瘦小小,又是叶奉仪和吴奉仪。
原来东宫侍妾都是要一早去清晖堂给太子妃请安的,不过这回新人太多,太子妃体谅众侍妾辛苦,便让大家只每月初一十五去便可。
苏荷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她在家时,娘亲心疼她从不让她早起就去请安,以为到了东宫每日就要受苦了,没想到太子妃娘娘竟然如此心善,心里暗暗高兴。
没想到王承徽却不同意,说是她必须要每日来向太子妃娘娘请安才可安心,不然无法表达她对太子妃娘娘的敬重之情,那松林苑的余昭训也跟着说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每日向太子妃娘娘请安的。
如此一来,太子妃姜氏就重新定下规矩,良媛、承徽、昭训需每日请安,而奉仪则只能在每月初一十五或者太子妃娘娘有召见时才能去清晖堂请安。
原本大家还真以为太子妃是体谅大家辛苦呢,几日下来聪明的侍妾才渐渐体会到太子妃的用意。太子在女色方面不重视,一般是想起谁了就到谁的院子去,想不起来自然更不会去。不过东宫三个老人是在太子面前挂了牌的,特别是太子妃那里,有时不去歇夜,偶尔也会陪着太子妃用个早膳午膳什么的。
她们若每日都去请安,不定哪天就刚好能碰上太子打个照面,即便是让太子认认脸也好,见得多了,这脸也认识了,说不定哪天歇夜就能想起她来。
难怪王承徽这么坚决反对,幸好她们昭训里头还有个余昭训这个聪明人,不然现在苏荷连去请安的机会都没有。
叶奉仪也不蠢,没两天就觉察出了其中的关窍,也硬是一大早就起来说是自己虽不能去请安,也不能躲懒,只远远地朝着清晖堂拜见下以表敬重,为了不打眼还拉上了吴奉仪。已经失了先机,她们自然是不能去请安的,不过好歹跟着昭训去,也算有个名目,万一刚好碰到太子去清晖堂或者回承德殿呢,这也不是不可能。
因着太子接连好几天都没到后院来,叶奉仪也有些被打击到了,歇了两日,没想到今天又来了,而且看着又重振旗鼓精神奕奕了。
“妹妹们怎么起得这么早啊。”苏荷精神很好,脸色也是白里透红。
叶奉仪说话就夹着股酸味:“哪有姐姐起得早啊,妹妹们可真是羡慕姐姐呢。”
“苏姐姐,晚上无事,我昨晚又睡得早,正好去花园子逛逛。现下正好碰到姐姐,反正顺路就一起去吧。”吴奉仪小小声地说。
花园子那条路正好是前院到后院必经的一条路,哪里是想着跟她顺路,恐怕是想着跟太子顺路吧。
“那好吧,咱们就一起去吧。”苏荷挥了挥衣袖走在了最前头,叶奉仪赶忙跟上去挽上苏荷右手臂,吴奉仪也挽着苏荷左手臂,三人真好像亲姐妹般呢。
经过花园,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红的紫的黄的争奇斗艳好不美丽。各色花瓣上滚动着清晨的露珠,格外娇艳。
“苏姐姐,真是凑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刘圆圆也不是个笨人,在花园候着呢,没想到今天刚好碰到了苏荷,立即眉开眼笑,仿佛有股意外之喜,“苏姐姐,你真是越来越美了。”
苏荷也没想到还能碰到刘圆圆,奉仪们不能去请安,现在大家在这陌生的地界,也不会相互串门子,她好几日都没看到刘圆圆了。
“刘妹妹,还真是凑巧呢,你也是来赏花的嘛。”苏荷看着刘圆圆圆圆的小脸还是和初见一样,带着一股讨喜的劲,不过就是嗓子听着有些不舒服,她迎了两步道,“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听着有些哑,可要保重身子啊。”
“是,昨日有些受了风寒,不过到也不打紧。”刘圆圆亲热地拉着苏荷的手。
“哎呦,刘妹妹,昨日都受了风寒今日怎么还起这么早啊,可别再冻着了加重病情。”叶奉仪走在后头,看到刘圆圆和苏荷亲热的样子,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了句:哼,马屁精,也要想想这个人值不值得拍马屁。
“劳烦叶姐姐记挂了,不过妹妹身体向来不错,这点小风寒无碍的。”刘圆圆回道,她不能明着违抗王承徽是因为王承徽高她两级,姓叶的也不过就是个奉仪,她还不能回过去了?
“刘妹妹,咱们改日再叙,我先去向太子妃娘娘请安了。”苏荷说完就领着莲藕往清晖堂的道上走去了。
“哼,别得意得太早。”叶奉仪莫名其妙地冲着吴奉仪嗤了一下,又抬头说了句,“有些马屁精啊,可得看准了拍。”
吴奉仪向来喜欢附和叶奉仪:“叶姐姐别生气,犯不着。”说着挽着叶奉仪的胳膊在花园中逛了起来,好似真的来看花儿似的。
刘圆圆气得小脸泛白,但是人家也没指着她鼻子骂,指桑骂槐什么的最讨厌了。看着苏荷远去,自己和叶吴二位向来没什么来往,现在还拌了几句嘴,想着太子今天应该也不会去清晖堂,她也懒得在这受闲气,跺了跺脚就走了,桃红赶忙跟上。
“主子,您怎么不直接跟苏昭训说您嗓子不舒服是被王承徽磋磨的?”走了远了,桃红见大清早的周围也没人就问道,“就算苏主子只是昭训,也能像太子妃娘娘告她一状。”
“告她,告什么呢,难道告王承徽让我日日唱歌吗?”刘圆圆皱着眉头道,“更何况我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我让苏姐姐替我去告状,恐怕苏姐姐也不肯这么轻易就得罪了王承徽。”
那可怎么办啊,刘圆圆最大的优势就是有一口百灵般的嗓子,可是偏偏王承徽也类似,在柳涛苑她总是被压制着,无法施展,总有一天让她得着机会摆脱了如今的困境。
第7章
马元义正在伺候着太子用膳,太子是储君,用膳自然是件大事。试膳太监将每道菜都试过后就站立在一边,原本的夹菜太监被马元义嘱咐在一边候着,今天由他亲自伺候着。
平日里夹菜太监站立在一旁,看太子的眼风夹菜,太子在哪道菜上面多停留了几眼,他便将那菜夹一口放在太子面前的盘子里,如若太子没什么表示,他便按照向来的习惯,将每道菜都夹一口放在盘子里。
这两日太子任职的工部事务繁忙,太子也是兢兢业业几日不得好好休息,难得今天这些繁杂的事务才被处理妥当,太子高兴,马元义就叫了一桌子太子爱吃的菜。不过平日里谁都看不出太子爱吃什么,这是培养储君最基本的一点,不能轻易叫人看出自己的喜好。不过马元义是太子自小的伴伴,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当不得这个位置。
马元义看太子今日的饭量都比往常大一倍,知道太子今天心情的确很好,想来也会想着到后院去放松放松。果然太子吃完饭后,将膳宴撤下去后,便说去后院坐坐。
“好几日都没见着良媛了,今日去瞧瞧她吧。”太子说着起身就走出了承德殿的大门,马元义随身跟着,看太子是要散散食,便让抬步辇的随从们跟在最后头,如果太子要回承德殿可以乘坐。
原本马元义是想提一句嘴的,毕竟东宫新进那么些美人都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但是转念一想,他多管这闲事干嘛,看太子殿下也没将后院那些人放在心上,万一他提坏了,反倒遭了太子斥责,他可就亏大了。
太子穿过罗华门往山竹苑走去,便有机灵的太监宫女各自给自己的主子带去消息了。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这消息刚传到主子耳朵里便落后了,一波更新更准确的消息便递了上来。
桃子脚步匆匆撩起了帘子,面色奇怪,似是激动又似是忿忿。这两日院子里这几个人有些熟了,莲藕见着桃子这神色笑话道:“又是哪个太监和宫女拌嘴了,让你激动成这样,还不快快说出来让主子乐一乐。”这个桃子向来是最喜欢八卦些杂事的,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必是忍不住要来和她们说的。
“莲藕姐姐,你又笑话我。”桃子年纪小,红着脸跺了跺脚。
桃子是个憋不住话的,三下五除二就倒豆子似的倒了个精光。
原来太子殿下终于到后院来了,这回没去太子妃院里,也没去良媛承徽的院里,更加没去昭训的院里,而是去了一个小奉仪的院子里。
这也不值得她纠结,太子喜欢谁就上谁的院子里去呗,纠结的是,据看到的太监宫女传,原本太子是要去钟良媛的苑子的,在半路上却被一个小奉仪给截了去。一个奉仪竟然也敢截良媛的好事,这在东宫还从来是没有的事,不过东宫以前也没奉仪。
苏荷这些天其实也有些失望,不过太子连续好几天都没来后院她也就习惯了,而且她下意识里还是认为太子到后院也会按照以前的习惯雨露均沾,不说之后吧,刚开始肯定是会按着位份来,先到昭训院里,没想到她又想错了,当然想错了的不止她一个。
太子没来时,东宫自然是一片平静的。没想到太子刚来,就起了个大浪,看样子明天的早会可不平静了,苏荷想,是哪位能人妹妹截了钟良媛的胡呢,据他们这几天所得到的消息,之前这钟良媛可算是最得太子的宠呢。
“好了,咱们摆饭吧。”苏荷听常嬷嬷说这是她认识的一位膳房师傅烧的。
“好像也很普通嘛。”苏荷看着这碗辣子鸡,看外貌和她以前在家里吃的辣子鸡也差不多。临淄地处江南地带,其实苏荷吃的辣子鸡也不是那里的常菜,因苏荷爱吃,特意让家里的厨子去酒楼里学来的。
常嬷嬷拾箸夹了一块颜色鲜亮的辣子鸡给苏荷,苏荷一入口,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好像不是鸡肉的味道,却又的确有股别样的鲜香。
“常嬷嬷,这辣子鸡……”
“这就是这位师傅的独特之处了,不仅能将这素食材烧成荤菜,还别有一股鲜美。”常嬷嬷谦恭道。
“好吧,那我就尝尝鲜。”不过吃完后,总还是觉得没有真正的辣子鸡来得有滋味,还是真肉好吃。
常嬷嬷见此,原本打算说的话也就没说。
膳食撤下去后苏荷在院里散了散步,往常便要睡了,不过这两天她都要由莲藕替她按压身体各处关节穴道再休息。莲藕立在一边,头低着,手上用着力气认真按压着。不过莲藕从小跟着苏荷,苏荷感觉莲藕有些不对劲。
“啊呀,我的好莲藕,怎么手劲这般大。是不是常嬷嬷教你的时候手劲太大,你的手劲也变大了。”苏荷微弯着月牙眼试探道。
“主子对不起,我一时走了神。”莲藕慌忙抬起头,额前的刘海微微晃动挡住了她带着委屈的眼睛,“主子,我待会按得轻些。”
“莲藕,,还记得之前咱们出去玩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差点气死的老头吗?”苏荷笑道。
莲藕想到这件事,一下子就笑起来了:“记得记得,那个老头因为跟儿子媳妇闹别扭,憋屈压在心里,竟一下子气得喘不上来气,差点救不过来了,幸好那村里刚好路过一位神医才把他救起来。”
“所以啊,莲藕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千万别憋在心里。”苏荷再次说道。
“奴婢知道了,主子您放心吧。”莲藕刚想开口,临出口又变了,还是别因为自己这点小事就让主子烦心了。
山竹苑里。
“什么狗屁彤奉仪,小贱蹄子也敢截您的胡,我看就是您太良善了,才让这起子贱人瞧着您好欺负,都欺到您头上来了。”石兰义愤填膺地道。
芳姑姑瞧着钟良媛坐在窗边,倩影被烛光印在窗户纸上波澜不惊,但是手上那块手帕却被扯得不成样子。自家主子是个有傲气的,模样好家世好,就是性子太高傲了,每次太子来也是端着性子从不示好。只有一次听得她说,太子若是喜欢她,她什么样子太子自然都是喜欢的,不用特意讨好献媚。
虽然太子在三人中看着的确最宠爱她们主子,但是芳姑姑总觉得自家主子端得太高,哪有让太子屈就的道理呢,若是自家主子性子能够软和三分,或许就能独得恩宠了呢。
但是这种话芳姑姑是不敢对钟良媛说的,她不比石兰是良媛从家里带过来的,本就不亲近,钟良媛又实在是个有主意的主子,若说了这话,她芳姑姑在这山竹苑里头更是不得脸了。
原本虽争不过姓齐的,好歹她也分到了这良媛院子里,想着借着良媛的风更上一层楼。没想到良媛带来的丫头石兰是个厉害,惯会在主子面前争宠的,良媛自己又是个心高气傲顶有主意的,导致她这个姑姑都说不上话。
芳姑姑立在一旁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她还是希望良媛性子能和软些,越来越好,毕竟跟了这个主子总是得认主,自己偷摸着换主子的奴才也没有哪个主子敢真的当做心腹使用。
钟忆灵的傲气自然是有原因的,她自小生得清灵美貌很受家里宠爱,又聪慧懂事自视甚高,虽只是国子监祭酒之女,但是她父亲的官职也只比姜氏父亲差了一级。
她从小便和姜氏不对盘,因为父亲同属文官体系,平日里家属也多有往来,特别是她母亲总叫她亲近姜氏。可是在她看来,姜氏看着长了一副清丽无双的样貌,其实内里最是俗气不堪,她不愿。这样尴尴尬尬处了十来年,两人关系到越发生疏了。
可是现在姜氏做了太子妃,而自己却只是个良媛,所以她一直憋着一口气。不过进了宫知道王艳雅也只做了个承徽,这口气倒是舒坦了。
王艳雅其名,名不副实,长得既不艳也不雅,也就一口好嗓子是个长处。若她父亲不是包衣骁骑参领,可能她都进不了东宫的门。不过王艳雅父亲官职虽比她父亲高,但是他们一家都是包衣,包衣就是祖祖辈辈都是皇家的奴仆,因此清高的文官家族也不会就因此高看她一眼。
桌上的花茶蒸腾着袅袅的茶香,格外有一股清冽的香气,钟忆灵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手中的绢帕,不过这绢帕上的折痕是抚不平了。
gu903();钟忆灵爱喝花茶,这泡茶的花须是还未完全绽开的花苞,且不能有一点损坏,在早春时便被特别制作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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