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跨院正屋里,叶丽云狠狠地将一个花瓶摔碎在地上,其他宫女太监吓得连忙退了出去,也就她的大宫女翠禾还待在屋子里头。
“这次本来这么顺利,太子爷都同我说话了,说不定宴后就会到我这里来,结果姓苏的来了这一手。”叶丽云实在是气狠了,她拉下脸来同当时还是个奉仪的彤蓉儿结交,不要脸地奉承,巴结着她。
但是那时候彤蓉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肯分一杯羹给她。
好不容易彤蓉儿搬到了绿柳苑,有些失意,她依旧如平时一样巴结着彤蓉儿,才让彤蓉儿起了和她结交互相扶持的念头。
这次献舞是早就计划好的,原本多么顺利,虽然彤蓉儿依旧是主角,但是她也顺利进入了太子的眼中,没像那些单打独斗的,即便唱了歌献了舞,却没得太子几个正眼。
没想到姓苏的心机深沉,直接晕倒在太子身上,吸引了太子全部的注意力,让太子忘记了自己,叶奉仪岂能不恼火。
“好主子,您就消消火吧,日子还长,谁知道正院的能得意多久。”翠禾一个宫女自然是不敢直呼苏荷名讳的。
“哼,咱们走着瞧。”叶奉仪打骂了一通宫女太监,又摔碎了若干个瓷器,心里才消气,“走,咱们去彤妹妹那儿去坐坐。”
巴结的事还是不能落下,特别是在这个关头,不然之前做的都白费了。
正院里
苏荷沐浴向来是不喜旁人伺候的,此时她身子浸没在铺着月季花瓣的温热的水中,长发披散着,头上顶着发巾,热水舒展着筋骨,熨帖着身子,别提多舒服了。
她想起今天早上太子突然对她说话,后来还抱着她,今晚太子还会来她院里,她就高兴。别提有多高兴了,不枉她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是向太子的恩宠走近了一步。
苏荷鞠了一把水,向上泼去,又揪起一片月季花瓣捏在手里,想起今晚上就要侍寝了,心里既激动又紧张。
娘在自己离家进京之前,跟自己说过,若是入选了是肯定要侍寝的。初开始侍寝是有些疼的,娘叫自己别害怕,也千万不能抵触或者抓伤了贵人,只需忍耐一些便可,日后便会好的。
娘还给了自己一本避火图,叫自己在侍寝之前细细看看,日后用得着。
苏荷想起来了,有些心急,万一太子太早过来来不及怎么办,遂不再泡在浴桶里,连忙擦干身子,穿了寝衣套了件外衫,走到内屋,去翻找那本避火图。
莲藕见苏荷出来了,忙要跟着主子,却被苏荷打发了,说让莲藕将浴房收拾好就行。
苏荷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带来的衣裳中间找到了那本避火图,只看封面和寻常的书没什么差别,就是青皮的书面。
苏荷好奇地翻开书,印入眼帘的第一幅图就让苏荷红了脸庞,原来侍寝是这样子的□□相对。苏荷羞红了脸,哪里敢细看,只匆匆翻了几页,脸上愈加如火烧一般,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就将避火图藏好了。
只是脸上的热度还是下不去,苏荷自己一个人缩在内屋,羞红着脸,羞涩又期待地等待着。
整个正院都是一片欢快气氛,小李子小亮子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格外有底气,莲藕桃子也是笑意吟吟,常嬷嬷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小李子,你去外头候着,看到殿下的影子了,就来报,也好叫主子有个准备。”常嬷嬷吩咐道。
“好嘞,我这就去。”小李子高声回道,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承德殿里。
夜幕降临,太子长祁终于抬起了头,这临时出的公务也是有些棘手,到现在才算妥当了。看看窗外已经有些暗了。
“冯元义,摆驾。”
“主子,是要去哪个苑里?”冯元义看太子笑意吟吟的样子,舔着脸笑道。
太子一把敲在冯元义脑门上:“你这个刁奴,如今倒是打趣到主子头上来了。”
“不敢,不敢。”自从那次太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冯元义就知道太子被苏昭训挑起了兴趣,想要招幸却又恰好被一些事给搅合了,如今终于要得偿所愿,心里必是多了几分期待的。
太子长祁哈哈大笑,快步就出了殿门,往清馨苑而去,冯元义等跟在身后。
小李子已在路上候了多时了,虽秋夜的寒风吹得有些冷,不过仍是耐心等候着。终于他看到前边路上拐角处出现了几盏灯笼,心里暗道殿下终于来了,急匆匆地就想往回赶去报告主子。
没想到他前脚刚踏了一步,突然听见有个太监高声喊了句“殿下”。接着那几盏灯笼就停了下来,小李子又退了回来,耐心等候着。可是没想到,过了会儿,那几盏灯笼竟退了回去,消失在黑幕里。
一阵风吹来,小李子突然就觉得后背脊心特别冷,冷到他打着颤还觉得凉。他在寒风中双手不停地互相搓着,继续等着不行,回去报告更不行,他怎么这么难啊?
刚刚还和小亮子抢着来前头探路,现在心里可真是后悔啊,当时和小亮子抢什么呢,就让小亮子来多好,现在弄得自己进退两难。
小李子狠狠剁了下脚,算了,还是回去报告吧,等得时间越久,心越凉。
小李子回到了清馨苑正院,不敢进屋,只和常嬷嬷耳语了几句,常嬷嬷听完一脸地严肃,点了点头,就让他回去了。
常嬷嬷进了屋,莲藕也跟着进去,看到满面红晕的苏荷,嘴里的话简直不忍说出口。
苏荷看到常嬷嬷和莲藕进屋里来了,双眼亮晶晶的:“殿下来了吗?”问完话却见常嬷嬷一脸地沉默,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苏荷不是个笨的,看常嬷嬷这幅样子就知道,定是又有了什么不好,意识到这点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镇定道:“常嬷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小李子看到殿下都已经往咱们这来了,可是半路上又被叫住了,那小太监说了几句话后,殿下就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小李子没敢跟上去,怕被发现,不过那太监声音听着不像咱们后院的。”
苏荷心里失望,叹道:“忙活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下去歇着吧。”
常嬷嬷和莲藕退出了屋子,看到屋内一点豆黄的灯火印着主子的身影,落寞极了。主子怎么这么难啊,次次看着都能成,却次次不成。
第19章
苏荷剪断了灯芯,心里不免有些丧气,一而再地发生意外,难道是有什么预示?
想着明天的早会,苏荷深深地叹了口气,想必太子半路折返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明日的早会自己必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没想到第二日当苏荷踏入清晖堂的时候,室内一片肃静,王承徽、彤昭训等人看着她,眼里虽隐隐有些嘲笑之意,但是很快就转过了头去,未发一言。
苏荷诧异了。
这是怎么了,苏荷带着疑虑坐到椅子上,当然她是不会发问的,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太子妃白衣素缟,满脸疲惫地从内室出来,眼下一片青黑,显是一夜未睡。
“太后娘娘薨了。”
苏荷震惊了,原来如此。
“这段时日不用我多说,大家都各自安分点,若是谁出幺蛾子败坏东宫声誉,自己知道是什么下场。”太子妃虽疲惫却打起精神严厉地道。
“待会就各自回苑吧,本宫和太子这几天可能比较忙。”太子妃顿了顿,眼神扫视了一圈,“马昭训你就全权照看着,没有必要不用来报备。”
“是。”马昭训恭敬道。
苏荷走出清晖堂,常嬷嬷和莲藕跟在一侧一言不发,这真是凑得不巧,太后薨也是国丧,待一个月的国丧期后,太子可能已经不记得主子了。
三人默默回到了清馨苑,刚刚跨入大门就听见一阵丝竹瑟瑟之声,抬头望去原来是叶奉仪正伴随着丝竹翩翩起舞。
苏荷冷眼看着,昨晚就听说叶丽云又是打骂奴婢,又是摔瓶摔盏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结果殿下竟然没来自己院子里,想必叶丽云乐疯了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的心里乐陶陶,今天是个好日子,所有的事儿都如意……”一阵欢快的歌声从叶丽云的口中响起,她的宫女太监还在一边鼓掌应和。
这欢快的歌声又突然戛然而止,叶丽云突然双手捧腹,嘴上叫道:“哎呀,我的肚子好饿啊,我要饿晕了。”
然后又佯装饿晕倒在翠禾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东跨院的人都乐得捧腹不止,哈哈大笑。
“你们……”莲藕看着叶奉仪他们当众取笑主子,哪里忍得住,跨前一步,就要破口大骂。
“莲藕。”苏荷厉声阻止。
“叶奉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马昭训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门口,满脸地严肃。她身边依然跟着朱奉仪。
“叶奉仪,太后刚刚薨了,你却在此拉唱吹谈,寻欢作乐,你真是好大的狗胆。”朱奉仪作为马昭训的先锋厉声道。
叶丽云傻眼了,什么,太后竟然薨了,她反应也快,连忙跪下来道:“妾身不知道啊,如果妾身知道……”
马昭训看着叶丽云,她管着内院也有几个月了,因她位份不高,总是有人心中不服气,给她使绊子,正好她也趁此立立威信。
“叶奉仪,国丧期间你不仅大笑不止,寻欢作乐,还穿这么一身大红衣裳,你是何居心!”
叶奉仪扯着自己的袖子,满嘴苦涩。平日里因为大家都迎合太子喜好,都穿得素淡,她也一样。
就是今日,她心中实在高兴,想着好好嘲讽姓苏的一顿,才特地换上了这身红裳,没想到刚好撞在枪口上。
“妾身,妾身实在是不知啊。”叶奉仪哀嚎道,突然她眼睛又亮了起来,“彤妹妹,你可得给姐姐说句公道话啊,妾身实在是不知道太后薨了。”
彤蓉儿刚刚才和叶奉仪结交,自然是要保她的。
彤蓉儿端起笑脸,一手拉过马昭训轻声道:“马姐姐,你瞧咱们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叶姐姐也实在是不知道啊,若是知道,再借叶姐姐三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啊。”
马昭训虽没有甩脱彤蓉儿的手,却依然义正言辞道:“叶奉仪是东宫的人,她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高声大笑这是事实。传了出去,哪个会细说叶奉仪知道还是不知道,他们只会说东宫的不是。”
“若东宫还不严惩叶奉仪,岂不是给外人留下把柄,更让他们有借口说东宫对太后不敬。”
马昭训如此说,彤蓉儿更是一个字都不能说了,若说了岂不是说她彤蓉儿置东宫名声不顾。
叶奉仪还不管不顾地想要开口辩白,朱奉仪带着的宫女却走过去一把捂住了朱奉仪的嘴。
“叶奉仪你就待在东跨院好好反省就是,若你再骂骂咧咧地高声喧闹,那就不止关禁闭了。”马昭训说完带着朱奉仪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姐姐真是好心计啊。”彤蓉儿冷笑了声也走了。
叶奉仪也不敢再辩,却狠狠地瞪了一眼苏荷,都怪她,如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关禁闭。
苏荷心道,是你自己作死,关我什么事,却也没说一句话,反正这梁子早就结下了,不是她的问题她们都会栽到她头上,多一桩少一桩也不差什么。
苏荷回到自己院子,立马将下人全部都聚拢来训话,警告他们在此期间必定要谨慎处事,万万不可懈怠,万一被人抓了把柄给处置了,她是没有办法救他们的。
宫女太监自然诺诺连声,主子们犯错可能视情况而定,他们这些下人若在国丧期间犯事,大概率就会被打死了,哪有辩白的机会,他们惜命。
正院内屋里
苏荷第一次厉声训斥莲藕:“叶丽云不知道太后薨了,难道你也不知道?”
苏荷是指刚刚莲藕被激忍不住要去和东跨院的人对骂的事,如果那时她没阻止,现在莲藕也会被罚,且罚得更重,不定就是一顿板子。
莲藕小声哭泣道:“主子,对,对不起,奴婢一时没忍住就……”
“接下来大家一定要比平日里加倍地谨言慎行,更加要约束好院子里的人,万万不可落了把柄。”苏荷严肃道。
“是。”常嬷嬷和莲藕跪下应道。
叶奉仪被罚的事半天内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也是告诫众人约束好自己,若是犯事,定严惩不贷。
可是即便如此,接下去几天里马昭训也发落了两个太监,听说是在院子里嬉闹,具体也没谁关心了,其中一个太监挨不住打,没两日便去了。莲藕听后一阵后怕,心中更是连连告诫自己日后万万不可鲁莽。
今日太子和太子妃进宫吊唁,回来后一路,太子皆闭口不言,姜氏见太子一脸凝重的样子,也不敢说一句话。不过姜氏也会好奇,母后和太子说了什么呢。
太子长祁想起今日母后说的话,心里沉重了一分。皇祖母去世了他和母后都很悲痛,但是悲痛过后更加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自己虽从出生后就被立为太子,但是自从长泽和长勇渐渐长大后,皇子们便都一块上学,而长泽表现得也异常优异。父皇一向来喜欢愉贵妃,长泽和长勇又聪明伶俐,去年父皇竟然同意了长泽进入朝堂的请求。
幸好有皇祖母压着,长泽只是待在礼部。可是现在皇祖母仙去,没人在上头压着父皇,而长泽和长勇的羽翼也渐渐丰满,自己的处境愈加不妙。不过太子长祁一直以来接受储君的教育,很快便稳定了心境,大跨步往东宫而去。
姜氏自然不知太子想了些什么,她只觉得太子的脚步轻盈了,她的心好像也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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