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玥眉头微皱:“秦王殿下怎么不自己写信?”
君烨挥了挥手:“不瞒你说,阿爷根本就不相信皇宫里的人,信肯定没送到太后手上,就被人截下来,再者我自己人言轻微,在太后面前说不上话,手里也没证据,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我手中消息网的确大,不过这些事我能知道,太后为何不能?”君玥道。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君烨露出牙疼的表情,“尊太后是天底下耳目最闭塞的人,因为皇宫里欺上瞒下的人可不少啊,她那一党,以她兄长为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着拿幼帝做傀儡,自己当那大渊的幕后帝王呢。”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可以走了。”君玥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讲的是志怪鬼神,是民间流传的小儿话本,很适合他一个装疯卖傻的人读。
君烨答应了一声,随即往外走,走到一半他又退回来道:“说起来,苏家小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二石的弓都拉得动,你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别被她揍出毛病。”
“君之明!”君玥随手把手上的书对着君烨掷出去,君烨笑了一下,拉起兜帽盖住脸,在侍卫的掩护下走了。
君烨走了没多久,黑鹫进来了,黑鹫行了个礼:“主子,没人看到世子的行踪,他安全回到帐篷了,您故意在边沿扎帐篷,这边没人,传递消息方便了许多,实在是个好法子。”
君玥挥了挥手,黑鹫把地上的话本送到他手上,君玥拿着话本想了一下,对黑鹫道:“你派人进宫,和太后那边的暗线说一声,叫她这些日子私底下在太后耳边说,近日宫中有流言,聚剑关的守卫将军前些日子府中多了许多异域美人,说要选几个送给陛下,可是这些时日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太后疑心重,肯定会动手去查,到时候就算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守卫将军得了信一时慌乱,多半会露出马脚,太后若还没有老眼昏花,应该是知道将军有问题的。”
“可若是太后那边……只当个笑话呢?”黑鹫看着君玥的脸色。
“饼都挂在她脖子上了,还要我喂着吃吗?”君玥一挥手,“大不了匈奴进关,我借口和胡家联手把太后拉下来,换个人扶持幼帝。”
黑鹫领命而去,君玥手里拿着书卷,看着摇晃不定的烛火。
他母后病倒在床榻上时,桌子上也是点着这样昏暗的烛火,母后拉着他的手,千叮万嘱叫他不要去抢那个皇位,千万不能去和太后一脉争斗。
他听母后的话,过了整整八年,可如今大渊上下已是内里腐朽的大树,风一吹就得倒,他身为皇子,也是大渊的子民,真的要看着大渊就这样国破吗?
君玥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坐到椅子上,盯着烛火,陷入了沉思。
苏芙一觉睡得安稳,早上起来时,正是围猎正式开始的时候,她没去凑热闹,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帐篷外面晒太阳,她这个帐篷挨着君玥的,在帐篷群的最边沿,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她乐得清闲,换了个方向,托着下巴对着绿草如茵的山坡发呆。
兰雪从帐篷里出来,端着剥好皮的瓜子仁道:“娘娘,您起身得真好,奴婢剥瓜子给您吃!”
苏芙吃着瓜子仁喝着清茶,望着漫山遍野的青草,心里舒服极了,按照原剧情,接下来就是女主男主大放异彩,女主吃醋男主追,腻腻歪歪的少儿不宜剧情,她这个恶毒女配的戏份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君玥应该也没事,他在帐篷里睡了一天了,他每次围猎都这样,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怕被人戏弄,书里都说了的。
苏芙今日一天过得舒坦,苏锦可不一样,苏锦气得是面色如铁,无他,还不是因为靖王世子季乐晟,他今天身边总是围着别的贵女,连她都不理了,往日明明是追着她说好话,今日一见到那么多贵女,魂都丢了!
不就是围猎拔了头筹吗?鼻子都翘上天了,可不叫人气愤!
苏锦一抬袖子,看到了手腕上的白玉镂空镯子,真是季乐晟送的,她没来由地一股气冲上心头,把镯子取下来,对着地上狠狠一摔,也不管镯子摔碎了没有,转身就走。
苏锦气呼呼地往山里走,她之前闲逛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小潭,潭的周围环绕着竹林,幽静得很,这天气热得人慌,就算是入夜了,热风吹得人也烦躁得很,她想去小潭那泡泡脚,静一静。
她也不怕夜幕降临,在深山老林里遇到什么危险,这是皇家的林场,都是有人定期巡逻清理野兽的,老虎之类的猛兽在这里连根毛都没有,安全得很。
就算遇到歹人了她也不怕,她苏锦可是毒仙的关门弟子,歹人若是敢对她不轨,死的可不是她!
苏锦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小潭,她刚要松一口气,潭水那边突然传来了水声,苏锦止住了脚步,心中一紧。
那边有人!
这个时辰了,除了她,还会有谁在这里?
好奇心驱使着苏锦往潭水那边走去,竹林生得密,把小潭遮掩得密不透风,苏锦小心翼翼地拨开竹子,躲到一块石头后面,潭水映入眼帘。
潭水的正中央露着一个人的后背,半截腰身没入了水中,看不清晰,那人的背白皙如雪,湿透了的黑发沾在雪白的背脊上,黑白分明,带着莫名的妖媚。
那人的身量清瘦,身材高挑,背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随着动作会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从背影看,那应当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苏锦红了脸,想把头收回去,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裸体,但是这个男子的背影好像有魔力一样,深深地吸引着她。
男子许是洗好了,往对岸走了几步,藏在水下的身体缓缓露了出来,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那男子的发间流下来,顺着背脊,一直滑到了没入水面的后腰,最后在腰窝消失不见。
在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了!非礼勿视啊!
苏锦自制力不差,她捂着嘴转回了大石头后面,面红耳赤,羞涩难耐,她深吸几口气,闭了闭眼睛,脑海里还回放着那男子的背影,她看到那男子的后腰处有一颗红痣,月光明亮,距离不远,她看得清晰。
她喘着气,过了一会儿,再去看时,那男子早就不见了踪迹,潭面并无波澜,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或者是她刚刚看到的,是这山里的精怪。
她方才好像看到男子对岸放着要换的衣裳,是天水碧的纱衣,在树叶的遮挡和月光的照映之下,显得朦朦胧胧,一点都不真切,就想她看到的那男子一样。
作者:我觉得各位应该知道这半夜洗澡的是谁。
第19章狼桃
回京后,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雨,夏日接近尾声,天气更加炎热,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谚语没有体现,也许是还在夏日的缘故。
苏芙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抠着指甲,特别想吃糖拌番茄和番茄牛腩。
在这个时候,番茄被称为狼桃,几乎都是一些富贵人家作为观赏植物,没有听说过有人用来做菜。
逍遥王府里没有狼桃,据说是君玥觉得不好看,别的大户人家也许有,但苏芙也没有门道。
现在开始种番茄肯定是来不及了,苏芙只能到外面去碰碰运气。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做,她就靠着锻炼和做菜来打发时间,有时候翻到通俗易懂的话本,也消磨一下时间。
苏芙习惯一个人出门,阵仗太大了反而不方便,故此每次她出去,兰雪都要用闪着泪光的眼睛,目送着她离开院子,燕逸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苏芙这是要去上刀山下火海一样,一去不回。
苏芙多次跟他们表示自己很厉害,能胸口碎大石,他们只当苏芙是在宽慰他们,神色更加担心了。
后来苏芙干脆破罐子破摔,装作看不到的样子,简单收拾换身轻便的衣服,长靴里插把匕首,带着银钱和篮子就出门,帷帽也不戴个。
她喜欢逛市场,许多有趣的东西都去瞧一瞧,今日也不例外,可惜天公不作美,她正看上了一根镶珍珠的木头簪子,和店家讨价还价呢,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人群瞬间跟炸开了锅一样,四散开来,小摊小贩也连忙收拾着东西,苏芙把簪子换了回去,跟着人流跑去躲雨。
她不熟悉这边的路,跑着跑着就进了一条小巷子,小巷里青石板为底铺就的道路,有几根青草从石板缝中冒出头来,苔藓覆盖了墙角,顺着斑驳的墙面往上看去,古朴的瓦檐滴着水。
苏芙跑到不认识的位置,丝毫没有慌张的感觉,她躲在屋檐下,顺着小巷往前走,雨滴从她的肩膀滑落下去,一滴一滴,滴在青石板路上。
雨渐渐小了,天上下的是毛毛细雨,如纱如雾,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淋在人身上很舒服。
她走到一个院子前,院子用矮篱笆围着,她看到院子里种着鲜红的果子,苏芙凑近一看,那居然是正成熟的狼桃。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没想到这种偏僻的地方,还种有这样珍贵的西洋来物。
苏芙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钱袋子还在,她打算向院子主人买几个番茄回去,糖腌番茄的美味仿佛已经出现在了她的嘴巴和喉咙里。
她顾不得雨,从屋檐下走出来,走到院子前,正要开口唤一唤主人,主屋的门拉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披着天水碧纱衣的男子。
男子皮肤白皙,眉清目秀,身材高挑清瘦,一袭白袍,外面披的天水碧纱衣像是清晨的山间树木,又像是群山峻岭间的一潭碧水,清透而温和,带着神秘静谧的气息,就像这个人一样。
他挽着最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翠玉簪子固定,剩下的头发披下来,柔顺地垂在背后,宛如漆黑的瀑布,看这个发型,应当是还未成亲。
这人有着一双鹿般温柔的眼睛,水莹透亮,给人一种温和舒服的感觉。
“您是主人家吧?”苏芙见了这人,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这人给她的感觉十分熟悉,“我见您这院子里有狼桃,想向您买几个,还望您允许。”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的目光透过轻纱般的雨幕,叫人看不真切。
“什么?”耳边雨声太大,苏芙没有听清楚。
那人笑了笑:“没什么,我说下雨了,你来我这里拿把伞吧。”
此人正是卸妆之后的君玥。
他挥了挥袖子,里面立马出来一个青衣小童,小童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捧着一把青皮的油纸伞,小跑着送过来。
苏芙接过油纸伞,撑起伞,伞上画着玉兰花,青色的阴影笼罩住苏芙,繁复的玉兰花影子印在她的裙子上。
“钰言,你带着这位夫人摘狼桃吧。”君玥温和地笑道。
童子应了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芙跟着童子进了院子。
院子的小路是漆黑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走在上面时,那特殊的触感从鞋底传来,很有趣。
苏芙淋了雨,发髻有些乱,几缕漆黑的发丝粘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她的眼角微微上挑,眼角天生带着红晕,配着那双黑葡萄般明亮的妩媚眼睛,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的魂勾走。
她贪凉,今日穿的是浅紫色的齐胸襦裙,脖子修长,胸口雪白的一片,看得人心神一动。
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只顾挑选着狼桃,君玥就靠在门上,环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紫衣的少女在狼桃丛中穿梭。
苏芙很快就挑好了狼桃,都是滚圆熟透了的,一看就知道很甜,苏芙举着伞,走到屋檐下,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块碎银。
“送你了。”君玥淡淡道。
“这怎么行,狼桃不是普通的蔬菜,再者你这果子生得好,我怎么说也要给一点,以表心意。”苏芙看那人没有来接,轻轻地把碎银放在童子手里,童子连忙推让。
苏芙一只手提着装番茄的篮子,另外一只手举着雨伞,行动不方便,把碎银递给童子的时候,已经是花了好大气力才稳住,君玥看到这些后,闭了闭眼睛。
“钰言,收下吧。”君玥开口道。
童子这才把银子收下,向着苏芙鞠了一躬。
雨又下大了起来,苏芙望着天,见这雨没有停下来的势头,打算趁着雨不大的时候快点走。
“雨下大了,要进来休息一会儿吗?”君玥发出邀请,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对于苏芙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一个未成亲的男人的邀请,苏芙怎么可能同意。
“多谢,可家中还有人等我回去,”苏芙笑道,“多谢公子的伞,还请公子将这伞借给我,我改日为公子送回来。”
“送给你了,外面雨大了,风凉,小心风寒,我借件衣服给你披。”君玥眨了眨眼睛,目光在苏芙雪白的胸口停了一下,又很快收回视线,“钰言,拿一件我没有穿过的外衣出来。”
童子噔噔噔几步上了高台,在门口脱下斗笠和蓑衣,立马跑进了房子里,拿了一件浅碧色的外袍,打着白色的油纸伞递给苏芙。
雨风是有些冷,苏芙没有客气,披上外袍,把领子拢了拢,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胸口,君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苏芙离去,君玥进了屋子,小童跟在君玥身后,跑去烧茶,窗外雨声连续不断地打在竹叶上,淅淅沥沥,听得人的心不由地静了下来。
茶室中焚着香,正中央坐着一月白袍子的俊朗青年,青年盘腿坐在地上的垫子上,面前是一方紫檀木的矮桌,桌子上放着紫砂壶的茶具,茶盅里的茶水还没有凉,一身玄衣的黑鹫抱着长刀,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君玥拉开木制的隔门,茶室里的两个人立马把视线移了过来。
“三郎,见你媳妇去了?”君烨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看起来有点猥琐。
君玥面色冷淡地坐到君烨对面的垫子上,优雅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宽大的雪白广袖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去,露出了精致纤细的手腕。
君烨习惯了在君玥面前自说自话:“方才暗卫来报,说侧妃进了监管范围,你第一时间居然说的是按兵不动,你自己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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