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语温见她如此扭扭捏捏极其不自然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趋使着他连忙将她手上都报纸拿了过来,急急忙忙的看了起来。
何语温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见黑白的报纸中间大标题,赫然的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碧州一大鳌头何宏富于昨日已被枪决”
那些触目惊心血迹斑斑的字眼,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一刀刀的插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脑海里嗡然一片,不停摇头难以置信,不敢接受这个可怕又荒谬的消息:“不,不,不可能,赵望古这个混账东西,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不……!”
“嘭……”
桌上的茶杯与书籍笔墨,全都狼狈的滚落到地,霎时地上就是一片狼藉,滚落的茶水与墨汁交融混合,打湿了地板也浸污了干净的书本,看上去那么的可怜。
何语温几乎精神崩溃一遍遍的捶胸顿足,面目狰狞无比,终于控制不住那一腔湿泪,放声哭了起来:“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些混蛋,还没有弄清楚实情怎么能做处决呢,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呜呜呜!!…”
兴许心里真的是堆积了太多太多的心酸与委屈,也咽下了太多的压力和不堪,长时间压制的情绪,在此时此刻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哭得是那般撕心裂肺,此时此刻窗外飘的鹅毛大雪更加密集了,风声呼啸将他声音掩盖住,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宁静。
莫晓晓见他如此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没能忍住自己的热泪,走了过去将他瘫坐在地上的身体,慢慢的扶了起来:“你心里如果是真的很痛苦,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你会舒服一点,这种事情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
伤心难过这种事情,似乎就像是一种传染病一般,传染速度极快,每个人都很容易被旁人带到那种悲痛欲绝的气氛中去,且无法自拔,也许是因为似曾相识的苦难和经历让人们有了身同感受的悲痛,又或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颗柔软脆弱怜悯的心!……
临近傍晚,天上飘飘悠悠的雪花依旧还在下着,风声鹤唳吹过山冈拂过村庄,也将远处的悲凉也一道带了过来,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疾苦的人间。
老院被厚重的大雪捂了个严严实实,风一吹来老旧的房子,就不受重负地发出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像是一个被压迫了好久的人,发出来的哀怨痛苦的声音。
何语温也静静平静了下来,屋子里的狼藉已经被莫晓晓清理干净,他失了魂儿一般的,倚在凳子上将身体靠在那里,双目就紧紧的盯着旁边那一盏幽暗的发出昏黄色的光线的灯,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心里的伤痛似乎已经埋了起来,不让人窥见。
莫晓晓见他这模样,心里也不禁伤痛起来,回想自己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从何家风光无限爵门豪庭,到如今的家道中落家破人散,众星捧月门庭若市,到人客星散人人都急迫的与其划清界限,这一路走来就像是流星一般,高高在上瞬间滑落谷底,巨大的落差感让莫也暗暗替他担心,他真的默默的承受太多太多压力伤痛,比起自己受到的那点儿疾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直从来承受黑暗并不会多么觉得害怕,因为我不曾有过光明,可他这样从光明顶落到黑暗深渊的感觉,又是该多么痛苦呢……
“你们怎么不锁门呢,外面的门都没有关,雪下这么大,你们都没有发现吗,这风吹进来多冷。”
莫晓晓也许也是出了神,连有人进来也没有发觉,闻见了人声,才回过神来,只见是何语华披了一身风雪,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风雪侵蚀了的缘故,看上去格外的不堪和狼狈,连勾起来的微笑都那么刻意那么苦涩一样,眼里满身红血丝印着疲惫和抑郁。
莫晓晓连忙回过头来,收起自己的惆怅,就要给他倒水,水从杯子里传出凉意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烧水,又尴尬的笑笑急急忙忙的就要出去烧水:“你回来了,我给你倒杯热水暖暖手吧…!哦我今天好像忘了烧水了,你等一会我去烧水。”
何语华强颜欢笑挤出微笑淡淡的说着:“不用了吧,不用麻烦了,我就喝冷的也可以的。”
莫晓晓说着就拿着水壶走了出去:“没事的,不麻烦一会就好了。”
莫晓晓出去以后,何语华见何语温一脸忧郁的坐在一旁,便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佯装着轻松的表情打趣他:“怎么了,你别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啊,像个林黛玉似的,谁欠你钱了啊?林黛玉。”
何语温突然转过头来,抬头看着他,眉间带有幽怨又出奇的平静道:“你知不知道,父亲他……他已经被处决就在昨天,而且因为是带罪之身,尸体也不能还给家属的,你可知……”
何语华脸上干涩的笑突然就僵住了,又慢慢的放了下去,眼睛里泛滥着一丝丝泪痕,脸上却是十分的平静唯有眼睛里可捕捉到他的悲愁。
他轻轻转去身去,背对着何语温,望这窗外飘摇的雪,好半天才缓缓的云淡风轻的道:“我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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