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强忍不适,不动声色地等待对方开口。
只听那人道:你就是晏清?
这话让楚昀一惊,会用这名字称呼他,证明此人并非与他前世有渊源。可是,他从晏清身体里醒来到现在,从未招惹过谁,这人为何给他下毒?
等等,蛇妖
楚昀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那人又道:你多半不认识我,但你应当认识一个人。
你、你是那蟒妖的
她是我的妻子。男人眼神稍稍黯淡下来,他凑到楚昀面前,恶狠狠地压低声音道,若不是因为我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她也不会冒险下山,替我吸食生人精元。可是,你的师父却毁了她的金丹,将她害死。
他说话时,阴冷的气息喷在楚昀脸上,让他汗毛竖立,不由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确定了并非前世的渊源后,楚昀反倒松了口气,开始甩锅:你也说了,是我师父抓走了你妻子,而她也是死在天岳门其他弟子手里,我可一点没动过手。你找我做什么?
他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自然也要让他尝一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
明知这人没有别的意思,楚昀听到这句话时,心里还是毫无征兆地抽动一下。
重要之人啊
可那人真的将他当做过重要之人么?
男人没有在意楚昀走神,他将他放开,直起身道:不过别急,我不会这么快杀了你的。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让你尝尝她曾经受过的苦。我要让箫风临后悔。
楚昀突然问:你是如何给我下毒的?是酒?
他虽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他就是再心绪不定,也不可能毫无警惕到这份上。若那酒中真下了毒,他一定能察觉出来。
当然不是。男人走到桌边坐下,手指把玩着桌上的烛台。那半截蜡烛早已燃尽,只留下些许凝固的蜡油。蛇类特有的膏脂做成的蜡烛,燃烧之后无色无味,效用却比寻常的迷香来得更强。而且,还有些独特的效用,你一会儿便会知晓。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让人不舒服的轻佻,笑道:你这一晚吸入了不少,如何,现在滋味不错吧?
不错个鬼。楚昀腹诽一句,他前世打过交道的灵妖不少,修成人形的也见过一些,可唯独这蛇类一族,他向来不喜欢。原因无他,这种浑身又冷又阴,软乎乎黏腻腻的爬行动物,他向来退避三舍。
楚昀尝试动了动手指,发觉身上药力恐怕一时间果真难以除去,只好先转移话题拖延时间: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这个客栈难道
不错,此处是我设置的幻术。男人道,自你从醉欢楼离开后,我便一直盯着你。等你从街市离开,我终于找到机会将你引入我的幻术当中。只是,我不敢确定你修为如何,因此并未直接出手,而是变出了这客栈,把你引入其中。
他说罢,抬手一挥,周遭的景物骤然变化。原本简陋的客栈,顿时化作一间残破的茅屋。楚昀跌倒在屋中唯一一张铺了茅草的床榻上,床榻的四周窜出几条藤蔓,将他四肢牢牢束住。
楚昀并不慌乱,从这人出现时,他就有所预料自己定然是中了套。只不过,这人也太小题大作了些。楚昀偏头看了一眼被束缚的四肢,他现在中了蛇毒,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捆不捆他又有何区别,反正都动不了。
楚昀想了想,又继续与他闲聊:昨日那店家,也是你找来的?可我看他分明就是个寻常生人。
男人答道:他的确是寻常人,若非如此,我也不能骗过你。
你杀了他?
他帮了我的忙,我为何要杀他。男人道,你以为,妖都是不论青红皂白,滥杀无辜的么?他说到这里,眼中突然闪现一丝阴狠,情绪也激动起来,我与妻子一心修行,从不杀害无辜。此次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选择害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们?难道生而为妖,就注定低人一等,注定了只能被你们随意杀害么?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道么!
楚昀愣了一下,没有答话。对人类而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事情,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楚昀不由心软了些,许久,他温声劝说道: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那蟒妖的确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理应受到惩罚。你本不为恶,修行化形不易,别因为仇恨而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害自己前功尽弃。
这男人连蛇尾都收不回去,显然修为还不如原先被箫风临捉去的那条青蟒。若这人继续留在这里,要是箫风临找来,恐怕也难逃一死。
男人嗤笑一声:这话说得当真是大义凛然。若我不知实情,恐怕真要被你给说服了。
你什么意思?
男人幽幽道:谁不知道,高高在上的霁华君已经数年不曾行除魔卫道之事。他此次抓走我的妻子,却并未当场诛杀她,而是毁了她的金丹,将她抓去了天岳山脚下,故意在她体内埋下毒.药,让她假意被天岳门弟子杀死。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
楚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男人不紧不慢道,你果真不了解蛇族。我们蛇类有一种独特的双修之法,结合之后,可让双方神识共通。她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你是说
楚昀瞳孔微缩,若这人当真将那天山洞中发生的事情都看见了,那不就意味着
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看起来,似乎是你那师父抓走了天岳山下的百姓,再剥去我妻子的金丹,让她做了那替罪羔羊。事已至此,我也没兴趣打探你们的隐情。男人缓缓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昀,眼中显露一丝厌恶,不过,你与你师父在山洞中做的那些恶心勾当,我全都看见了。真是想不到,所谓的正道魁首,霁月光风的霁华君,竟然与他的弟子是那等关系。
楚昀垂下眼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男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接着道: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与你师父做出那等背德之事,就该想到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说来可笑,我早就听闻,修真界一直对霁华君为何会突然收你为弟子极为好奇。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你是用了这种手段,才成为了霁华君的弟子吧。不过也对,你这副皮相,倒的确有几分颜色。
楚昀轻声道:你想如何?
男人略显轻佻地伸手在楚昀的脸上划过,伏在他耳边暧昧道:你说,若我将此事公之于众,外人当如何看待箫风临,又如何看待你?
楚昀在心底叹息一声,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突然,茅屋中的东西毫无征兆地微微颤动起来。
天边云层聚起,茅屋外狂风大作。屋内的颤动越发激烈,男人神色一变,伸手掐住楚昀的脖子,用力收紧: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楚昀脸色未改。丝丝缕缕的灵压从他的体内倾泻而出。他悠悠睁开眼,眸光中闪过一抹森然厉色。
男人胸口骤然一紧,似是有千斤巨石狠狠施加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广陵城内。楚昀昨夜在客栈遇到的那位店小二步入城门,手中还把玩着前夜从楚昀手里得来的那枚玉佩。
他原本只是这广陵城中的一个小混混,昨夜他受人之托,假扮店小二引楚昀住店。仅仅这么一点小事,那人却答应给他极为丰厚的报酬,他自然没有推辞。
谁知道,除了报酬之外,竟还意外得了这么个宝贝。广陵时常有仙门修士往来,小混混一眼便看出楚昀也是个仙门弟子,他身上的东西,自然一定也并非凡品。
小混混正想着找个地方将此物典当,好好赚上一笔,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不知从何处卷来一阵邪风,他转眼间已消失在原地。
再睁眼时,他已身处空无一人的巷道中。
他人在哪里?一个极冷的声音传来,那人抬头一看,眼前之人白衣锦服,容貌超凡出尘。可他的双眸,却暗红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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