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笙被他这一瞪,反倒来了兴头,乐呵呵道:可不是我,是红袖姐姐说的。
你怎么红袖怒视兰笙,又察觉楚昀朝她看过来,心虚地咽下嘴边的话,软声道,主上别听这丫头胡说,我才没有
怎么没有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兰笙道,主上要真喜欢那箫公子,这次他来就别让他走了。虽然魔域正值动荡,但那些正道一时也是攻不进来的。你们在魔域相守,总比现在天各一方要强。
红袖也道:这话不错。主上每日给他写那么多信,也没见寄出去。要是他留在魔域,哪还需要这么麻烦,有什么话当着人面说不就好了。
楚昀无力反驳:你等等,我哪有
就是。兰笙打断道,更何况,箫公子也非等闲之辈,有他相助,岂不是更好?
你们俩够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越说越来劲。楚昀喝止一句,可他说完,声音却是忍不住弱了几分,自言自语道,再说了,就算我有这心,也要人家愿意啊
主上又没问,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呢?兰笙笑道,我看那箫公子对主上百依百顺的,要是主上开口了,他定然不会拒绝。
楚昀听言一怔,转头却看见这两人终于忍不住,掩口笑开了。他知道这二人又是在打趣他,当即佯装恼怒道:两位护法大人今日怎么这么闲,吩咐你们的事情都做完了?有这工夫,不如多去巡视练兵,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躲清闲?
两人相视一笑,应道:不敢,属下告退。
那两人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魔君殿上很快只留下楚昀一人。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脑中却不断回响着兰笙方才的话。
只要他开口,那人真会愿意留下来吗?
可就算那人真的留下来,以他现在这副模样,还能坚持多久呢?
半年前天岳门一役,与楚昀同去的那十多名魔域精英尽数丧命。楚昀虽侥幸带着兰笙逃回魔域,但也身受重伤,足足卧床三月才可下地。对楚昀而言,着无遗是一次莫大的打击。原本他还能与乌邪剑灵势均力敌,可自那之后,他的身体再也无法与乌邪剑灵抗衡。虽有红袖以魔域盛产的灵药赤兰入药,也有从各家仙门搜刮而来的灵物法器,为他补充灵力,但效果都微乎其微。
楚昀明白,与乌邪的抗争,最终只能靠他自己。可那抗争能坚持多久,他并不知晓。
更何况,他所面对的,并非只有这些。
这些时日,他率领魔域四处扩张,既是为了寻求镇压乌邪之法,也算是给魔域一个交代。天岳门一役后,魔域对仙门越发敌视,楚昀一贯的避战态度已经无法服众。两相抉择下,他只能择中行事,向仙门开战,唯一的要求便是,魔域不能轻易伤人性命。
而就算是这样,魔域内部的矛盾亦是不小。内忧外患同时压在楚昀肩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余下几日,楚昀没能等来箫风临,却等来了另一位故人。那日他外出处理一家棘手的仙门,得胜回返时,却在魔域外见到了一人。
那人就跪坐在魔域外的青铜门前,身侧守着两名魔修,两把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却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她像是已等候了许久,身上披着的一件斗篷带着些清晨的潮意,但在看见楚昀的瞬间,眼底却立即涌出了盈盈笑意。
楚昀愣住了:连翘?
她与数年前的模样已经全然不同了。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容颜姿色未改,但面上的青涩已完全褪去,多了几分沉稳与恬然,比起过去,竟更显得昳丽耀眼。
连翘朝他笑了笑:昀哥哥。
楚昀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冷冷在连翘身旁那两名魔修身上扫过,后者立即收剑跪倒在地,吞吞吐吐解释道:圣主赎罪,属下不知这位姑娘身份,属下
好了,昀哥哥。架在脖子上的剑收了回去,连翘才得以起身,小心地拉了拉楚昀的衣袖,他们没有伤害我。
他们倒是敢。楚昀收回目光,落到连翘身上,才发现那人小腹竟已微微隆起。他一怔,低声道:进去说。
他说着,拉起连翘便往魔域内走。楚昀没有看见,在他身后的人群中,有两人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显露几分阴戾之色。
连翘被楚昀引到魔君殿后一处静谧偏院。楚昀屏退侍从后,连翘才仿佛如释重负一般,一下扑进楚昀怀中:昀哥哥,我好想你呀。
楚昀被她抱得浑身僵硬,半晌才拍了拍她的背,将人推开几分: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连翘吐了吐舌头,先前的沉稳一扫而空,多了几分熟悉的俏皮。许是在落华山那样清修之地长大,连翘对男女之别不像其他女子般处处顾忌,不以为意道:这里又没有别人,有什么关系。
楚昀板着脸没说话,连翘又低声道:我想见见你嘛。
听了她这话,楚昀忍不住心底软了几分,却还是教训道:可你你身怀有孕,贸然来这种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办?
连翘被他说得一阵心虚,低头道:这几日我总是梦见你,心里不安极了。又听人说最近局势动荡,才想着一定要来见你一面。她一边说,一边偷瞄着楚昀,既然昀哥哥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了吧。
她说着便佯装起身,楚昀伸手拉住她:连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连翘立即笑开了:就知道昀哥哥最好了。
你啊都已经嫁做人妇了,怎么还这么胡闹。楚昀停顿片刻,又道,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连翘轻轻抚摸着小腹,含笑道:我夫君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我与他成婚三年,已育有一子,这是我第二个孩子了。每日相夫教子,谈不上什么好或不好。
楚昀欲言又止:连翘
连翘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昀哥哥,你别担心,今日我来没有别的意思。过去我总觉得,有些事情或许永远都忘不了,放不下。但我现在发现,或许不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选择了其中一种,就注定与一些人或事再无交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过去再美好,那也不过是过去罢了。更何况,那过去,也并不是属于我的。她抬起头,含笑看向楚昀,所以,我已经放下了,也放过我自己。
数年前,连翘向楚昀辞行离开落华山,那时的她不甘有之,愤然有之。可如今的她,已然放下了所有的一切。那样深深地,曾以为绝对放不下的情感,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永远湮没下去。
就如她所说,她与楚昀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她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一直等待那个不可能结果。
楚昀伸出手,熟稔地摸了摸连翘的头发: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连翘抬眼看他,神情却稍稍黯了下来:可是,昀哥哥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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