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民风开放,不少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扬言非他不嫁,倾慕他的男子也不少,只是宣和向来洁身自好,花叶两不沾。
为表光明正大,大雍律法明文规定,官府审理案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允许百姓围观的,陈大人征询宣和的意思,他若是不愿意,那就是特殊情况,交由刑部复核时也说得过去。
宣和表示无妨:距京城不过百里,天子脚下,竟有人行如此恶事,王大人
陈大人终于忍不住纠正:卑职姓陈。
宣和顿了顿,面不改色继续说:还望陈大人秉公执法,一切按律行事。
陈大人只以为他又绑了哪家纨绔来,自然说好,却不想上堂甫一落座宣和就叫人抬上来两具尸体。
此时大家口耳相传,堂外已聚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带着面纱的姑娘。
宣和看向堂外温声细语:姑娘们快回吧,莫要脏了眼。
他温柔款款的劝阻惹来一阵骚动,事关人命,宣和一劝,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小姐就散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又将注意力放回堂上,示意仵作可以开始验尸了。
陈大人没有当堂宣判,他一脸凝重地说线索不足还需调查,宣和也没指望他能查出什么,当下告辞回府。
裘老路上受惊还在休息,宣和体谅他年岁不小便独自进宫去了。
养心殿仍旧进不去,他去了后宫。
贵妃受宠却从不张扬,如今皇帝昏迷,她更不欲生事,极少踏出宫门,养心殿也不过是一开始去了两回。
后宫不止她一人,宁寿宫里还有周太后虎视眈眈,比起宣和,她的处境更为艰难。
好在金印在贵妃手中,太后也只能以为陛下祈福为由让后宫妃嫔一起到宁寿宫抄经礼佛。
宣和到时,贵妃刚从宁寿宫回来,此时卸了妆发,宫女在给她按手。
她见了宣和便挥退了下人,笑着将宣和招到身边,扶着他的肩端详一番,而后得出结论:瘦了。
她年近四十,却肌肤莹润堪比二八少女,只是如今眉间笼着一抹愁绪,叫人看了便想替她解忧。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待陛下醒了她抚摸宣和鬓发,没有再说下去。
宣和笑笑,脸颊轻轻蹭过她的手:谁让大美人蹙眉了?不待贵妃反应,他又说:我请了个大夫回来,陛下很快就能醒了。
长大了。
陛下曾说贵妃展颜一笑,世间便再无颜色,饶是宣和自小看到大,一时间也看得痴了。
半晌才回神,他小声道:如今爹爹不在,我护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又来修文了otz
第4章
出宫时已是黄昏,宣和没有上马车,一个人迎着夕阳向前走,落日余晖金灿灿的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主子在前面走,林安也不敢乘马车,只是不远不近地缀在宣和身后,车夫赶着马车比他们还靠后,哒哒的马蹄声中主仆三人就这么走了一路。
不知不觉便出了皇城,西市锣鼓喧阗热闹非凡,几十年前京中便废除了坊市制度,但几个市集仍然是最繁华的交易之所。
宣和站在一旁目送舞狮的队伍远去,这才意识到快过年了,他回想许久终于忆起自己已经吃过腊八粥。
那确实快过年了。
与往年不同,世家大族一改往日的做派,不管有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庆贺都收敛许多。
反倒是平头百姓,对于皇城内的事毫无所觉,该置办年货置办年货,该清洗洒扫就清洗洒扫。
第二日宣和便送裘老入宫,临出府,这老大夫忽然在宣和面前跪下:郡王爷,草民有一事相求。
宣和亲手托住他,然而他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居然扶不起个年近八十的老大爷,该说不愧是大夫?这身子骨果真硬朗。
他一向不喜被人威胁,往日要是有人跪在他跟前说什么不答应便不起来的话,宣和定叫他跪个够。这一次却没有动怒,他无奈道:裘老有话直说便是,无需如此,这年关底下千里迢迢请您进京,本也是我理亏。
草民年纪大了,又没个后人,名利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这一把老骨头,只求落叶归根。说到最后竟带着几分哽咽。
裘老大夫说完也没有起身,就这么抬头看着宣和,宣和的角度看去,可能看到他稀疏的白发,年逾七十古来稀,裘老已经将近八十了。
这不是现代,不是他曾经活了二十几年的世界,八十,实在算得上高寿。这样一个老者如今却跪在自己身前,宣和怔了怔,也不跟他说虚的:裘老多虑,只要我活着,必定保您无忧。随即又笑道:我还想请您坐镇济世堂,改良药方。
裘老面色稍缓:王爷虽非医者,却有医者仁心。
宣和不知道原书中这位老大人最后为何愿意进京来,不过皇权面前,他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没有后人,却有弟子师门。
他来时便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宣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裘老进了养心殿,宣和在偏殿同几位皇子虚与委蛇。
裘老进京时便有人行刺,不知道是谁不愿意陛下醒。他说着,视线扫过众人,没看出什么端倪:柳院使既然说裘老医术高明,几位皇兄可要好生看护。
宣和不担心他们之中有人下手,路上派人截杀容易,到了皇宫可没那么好动手。
再说还有方公公在,他一手把控着养心殿,皇帝昏迷至今也没出什么岔子。
宣和这样笃定裘老能治,方公公自然不敢怠慢,他和宣和一样,唯一的倚仗就是陛下,须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是他这样的内侍。
新帝登基固然不会亏待他,但他做了几十年的天子近侍,阁老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喊一声方公公,出宫他能做什么?
方公公带着裘老给昏迷的君王行了大礼,然后看着他为陛下诊脉。
裘老大夫十六岁随师父坐堂,至今六十年,医术精湛,望闻问切往往只需第一步便可做出大致判断。
如今为帝王诊治却慎之又慎,只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言多必失祸从口出的道理,不问陛下如何发病,只问近日用了何药。
柳院使一一为他做答,他有意让昔日处处强过自己的师兄瞧瞧如今二人的差别,裘老却仿佛不认得他,叫人有力无处使。
裘老大夫诊治完毕便说要施针,太医院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圣上昏迷多日,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施针,只是这是圣上,万一出了差错,没有人担待得起。
宣和早说,太医院这一帮人,个个都是鹌鹑,自选医官时便是如此,只选那稳妥的。
裘老大夫又开始提笔写药方,写完交给众位太医过目。
荒唐!
川乌乃大毒,如此用量,你是何居心!
裘老莫不是老眼昏花写错了剂量?
裘老并不意外他们的反应,这方子确实有风险,但皇帝已经昏迷多日,若要求稳,太医院里个个都是高手,宝郡王何必千里迢迢请他入京来。
他不急不缓地解释:川乌是毒也是药,诸位大人都是杏林圣手,这个道理不消老夫多言,要解川乌之毒不难,难的是如何让圣上清醒。圣上昏迷多日,能有如今的状态都是诸位大人之功,论调养之道,诸位才是高手,老夫拍马难及。只是若再拖延几日,圣上怕是受不得这猛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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