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是自己的事,顾朝明不想在人前出丑,但下一秒他的身体又由不得他。胸口一阵翻腾,顾朝明再次想吐,林见樊察觉到顾朝明的异样,立马扶住他。顾朝明弯下腰一阵反胃,又没吐出什么。
头脑的昏沉并没有因为干吐而缓解,顾朝明有点听不清林爸在说些什么,只感觉到胸口积闷。
林见樊看顾朝明特别不舒服的样子,担心地摸一下他的额头。顾朝明额头的温度高得让林见樊心惊,林见樊求助地对自己老爸说:“他好像感冒了,额头烫得吓人。”
见林见樊着急,林爸也抬手摸一下顾朝明的额头。
确实很烫。
面对这种情况,大人的第一反应是通知家属,林爸问顾朝明:“你家里人电话号码多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让他们来接你。”
顾朝明却说:“没事,不用打电话。”
说完顾朝明甚至还笑笑,想表明自己的状态没他们想的那么糟。
顾朝明脑子里一片混沌,林见樊扶着他,感觉到他越来越往自己身上靠,像失去支撑。
林爸见顾朝明状态非常不好,皱起眉头说:“不告诉家长怎么能行?”
林见樊一边扶着顾朝明一边摸着他的额头,顾朝明突然猛地扶住他的腰,没一点预兆地弯腰呕吐,将刚刚的积闷一下全都呕吐出来。
吐得太突然,林见樊扶着顾朝明也不管靠太近顾朝明会不会吐在他身上,他着急忙慌地抬手帮顾朝明顺拍着后背,希望这样顾朝明能舒服一点。
顾朝明思绪混沌,眼中景象模糊,只看到点点路边闪烁的灯光,还有眼前林见樊逐渐模糊的脸。
脑子里像有把火在烧。
林爸觉着这样下去不行,得先去医院看看:“同学,还是通知一下家里吧,我先带你去医院。”
也许是在家里吃下去的药物起作用,顾朝明感觉很困。难受地闭上眼睛,要不是有林见樊扶着,他能倒地就睡。迷糊中好像被人扶进车里,顾朝明没力气反抗,再次睁眼已是花白一片。
眼前花白一片中的医用吊瓶告诉他他所在的地方。醒来后头脑中的昏沉好上许多,肚子也没有出门时那么不舒服,只是身体还是有些类似大病初愈后的疲累。
吊瓶里的药水只剩一点,病房里安静得像是只有他一人。顾朝明慢慢坐起身,看到坐在床边椅子上也能睡着的林见樊。
顾朝明拍拍林见樊的手臂叫醒他:“林见樊,林见樊……”
还未清醒的林见樊往前一个栽头,顾朝明连忙扶住。林见樊甩甩脑袋,见晕过去的顾朝明已经坐在床上,眨眨眼睛头脑一下清醒:“你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在这?”顾朝明反问。
记忆如鸟儿归巢,一点点回归,他好似迷糊着被人扶住,再迷糊着被人搬进车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发烧了,我们在路边遇见你就送你来医院。”林见樊说。
“谢谢。”顾朝明微微点头道谢。
林见樊轻轻笑一下说:“没事,你感觉怎么样?”
“现在几点了?”顾朝明没回答林见樊的问题,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手机上充斥着顾涛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再看一眼时间已是半夜,坐在床上的顾朝明一下慌了神。说给顾涛买酒,半夜还没回家,顾涛不知道在家里会怎样发疯。
顾朝明看完信息连忙掀开被子对林见樊说:“谢谢你,我有事得先回家。”
林见樊不解顾朝明为何看完手机后这么急着回家,劝他说点滴还没挂完让他别乱动,顾朝明依旧说要回家。
林见樊不让,顾朝明还想拔针头走人。
两人意见不统一,林爸正好打完电话从外边走进病房,见床上顾朝明醒来,关心地问:“醒啦,感觉怎么样?”
林爸进来顾朝明才放弃拔针头的想法,没乱动,对林爸说:“谢谢叔叔,我好多了。”
“打完这瓶就可以了。”林爸看向床边快打完的点滴。
顾朝明不好意思:“麻烦叔叔了,弄得这么晚,让你们一起等……”
林爸笑笑:“没什么,身体是大事。”
“这么晚了,你们要不要先回家,我一个人可以的。”顾朝明怕顾涛发疯,还是想先走。
林爸没理解他的意思,对床上一心想走的顾朝明说:“没事,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反正明天星期六,不用读书。医药费已经结了,你还是先通知一下你的父母吧,这么晚了,他们会担心。”
顾朝明委婉地拒绝:“不用了,没事的。”
没人会担心我,我也没人可以打电话通知。
林爸还是问:“你家住哪?吊瓶快打完了,我待会送你回家。”
顾朝明忙说不用,询问到这是什么医院,顾朝明对林爸说:“我家离这很近,不用送的,我自己走回去就行,没多少分钟,谢谢叔叔。”
顾朝明撒谎,他并不熟悉医院边的路,顾朝明只是不想接受别人的好意。
林爸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放心让顾朝明一个人半夜回家,但顾朝明再三坚持,林爸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你路上小心点。”林爸嘱咐。
顾朝明点点头:“嗯,那医药费我……”
“不用了,我已经付了,没多少钱,哦对了,见樊,药。”
林爸一说,林见樊从桌上把药拿给顾朝明,一样一样细心地告诉他吃法:“这个饭后吃,一天三次,一次吃两片,这个……”
顾朝明只想快点回家,林爸却说:“再躺会,点滴马上打完了,这样的天温差大,注意多穿点衣服。”
林见樊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一直默默担心着,拿过一瓶水问顾朝明:“想不想喝水?”
顾朝明摇摇头,林见樊又问他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打完点滴,夜色已浓稠到最深的黑。到医院门口林爸还问:“真的不用送?几分钟也可以送的。”
顾朝明笑着摇头:“不用了,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们了。医药费我星期一会给林见樊,谢谢叔叔。”
“医药费就不用了,你路上小心啊。”林爸说。
林见樊上车后也嘱咐顾朝明说:“记得吃药。”
车辆开向更深的夜,顾朝明看着车辆离去的方向,再看看空荡的路边,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的路顾朝明不太认识,手上提着林见樊给的药在路边边走边拦车。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顾朝明坐进车后座,在车上发信息问林见樊医药费多少。
林见樊和当初的他一样不肯说,只说一句“不用了。”
顾朝明说不用,林见樊会追着他问医药费多少,而顾朝明的性格摆明他不会像林见樊一样跟在他人身后。林见樊说不用,顾朝明没有回复,直接按着自己心里的估算价格给林见樊汇过一笔款。
汇完款警告林见樊不准还回来,还回来的话他下次就汇更多,直到他不还为止。顾朝明关上手机看着窗外非黑即亮的夜景,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也许是一辈子吧,顾朝明想。
眼前永远是没有星光的黑夜,是无止尽的乌鸦叫喊,是一条荒凉没有尽头的路。
就算已是半夜顾朝明还是没有忘记给顾涛买酒,在路边看到一家超市,让司机停一下车,进去给顾涛买了几瓶啤酒。
回到车上,司机不停从后视镜中偷看顾朝明手中的塑料袋,听到塑料袋中酒瓶碰撞的声音。
见他年纪不大,大半夜的还在外边游荡,进超市买的也是啤酒,司机有点担心地劝他回家。
顾朝明抱着给顾涛买的啤酒谢谢司机的好意,啤酒瓶碰撞的脆响与司机关心的声音合在一起,顾朝明只觉得鲜明又讽刺。
抱着塑料袋中的啤酒,顾朝明头靠在硬邦邦的车窗边,望着窗外时而出现时而泯灭的灯光。
大半夜他接受到素不相识的出租车司机的好意,遇到自己班同学的温暖,可接收到这些好意,遇到过这些温暖后他还是得回到那个破碎的家。
听到司机的好意,顾朝明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内心无声地碎裂一地碎玻璃渣。
回到小区已经快两点,顾朝明提着啤酒瓶在楼下抬头往楼上望去。
灯未灭。
顾涛还没睡,顾朝明认命地走进楼道,楼道中感应灯应声而亮。开门无视沙发上坐着等他的顾涛,顾朝明将啤酒瓶放在顾涛身前的茶几上。
沉寂是暴风雨的前奏。
顾朝明淡然地将大门钥匙放在茶几上,顾涛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他,低声问:“让你买个啤酒买这么久?买几个小时,你是去偷人了吧。”
顾涛说话从来都是口不择言,顾朝明没有心情,不想理他,只淡淡地说:“路上有点事。”
“有什么事能耽搁这么久?你说说。”顾涛的嗓音一下拔高,从平原一下拔到珠穆朗玛峰。
顾朝明一万分不想和他闹,半夜两点他还没洗澡,他只想早点洗完澡上床睡觉。
顾朝明沉默,顾涛出奇地没骂他,一把扯过茶几上装满啤酒瓶的塑料袋。一经拉扯,塑料袋中有啤酒瓶失去平衡,一个跟头栽在玻璃茶几上,不断发出尖鸣脆响。
顾涛拿出一瓶啤酒在茶几边撬开,不用杯子,直接对瓶吹。
顾朝明极其不理解顾涛的行为,把医院拿的药放在柜子上,嘴巴里觉得渴,到厨房找水喝。
厨房应该是被顾涛设下什么结界,顾朝明一走进厨房,顾涛又恢复平常样子开始骂:“你妈现在不能带你走咯,只能跟着我过苦日子咯。”
“我就说嘛她个婆娘,自己那边都还没搞定,还和我离婚。”
“操他个娘的勒,还搁老子这撒泼。”
“个贱货。”
顾涛骂他顾朝明不在意,但骂曲盈逸,就算得知曲盈逸放弃自己的抚养权,顾朝明还是如十七年以来一样听到顾涛骂曲盈逸,肚子里窝攒一肚子火气。
顾朝明强忍着怒意喝水,怕自己失控。
顾涛见顾朝明不说话,又大声说:“装哑巴啊?骂你妈那天不是反应挺大的嘛,今天怎么哑巴了啊?”
顾涛饶有兴致地走到厨房,见顾朝明撑着橱柜,顾涛笑起来,他不知道顾朝明的手指暗地里已经狠狠地抠出橱柜的木屑。
顾涛走到顾朝明身后泄愤地用力拍一下顾朝明的后脑勺,骂道:“哑巴要账货,说话啊。”
顾朝明还是没理他,顾涛摁下他的暴怒按钮,打开他的打人机关。顾朝明沉默着承受,脑袋被顾涛用力拍打一下更不舒服。
身体不断接受着疼痛,顾朝明像是牵线的木偶麻木地抬起手臂做防御状保护自己。看到昏黄灯光下顾涛张牙舞爪的身影,顾朝明忽然想起林见樊的父亲。
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林见樊的父亲彬彬有礼,得体又照顾人。林见樊能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不得不说,顾朝明是羡慕的,从一开始便是。
顾朝明不知道为什么同样都是男人,都是父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与别人的父亲有着天壤之别。
别人家庭温馨和睦,他却要一直忍受顾涛的暴力。
顾涛的咒骂声没停,挨打的顾朝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点惹到他生气。
也许顾涛只是生气,没有理由。
顾朝明又想睡了,脑袋沉沉,任由顾涛打骂。他甚至已经开始麻木地想“随你怎么打,只要打骂快点结束,我只想上床睡觉。”
“你他妈就是想甩掉你,骗你说什么带你过去,你还屁颠屁颠信了,还和我争,哈哈哈,你不知道你妈拖这事拖一个月什么意思啊?就明摆着想把你扔给我,个拖油瓶,傻小子,还信,现在不要你了吧。”
顾朝明又想睡又忍耐着顾涛骂曲盈逸的一肚子怒气。
脑袋里昏沉,肚子里有火在烧。
他不信顾涛的狗话,尽管那已经是自己确认的事实。
木已成舟,顾朝明还是不想去相信。
母亲永远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她只是有事而已,她才没有抛弃自己。
如此欺骗,顾朝明连自己都劝服不了,母亲说不能带他走的时候,他确实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被他十七年中最珍视的人抛弃了。
活生生地被抛弃了。
即使如此,顾朝明还是不允许顾涛这样贬低曲盈逸,贬低他一直想要保护的母亲。
喉咙干涩,明明刚刚才喝了水。顾朝明的嗓音一下低到可怕,他低声说:“不是。”
听到顾朝明的话,骂人骂得正起劲的顾涛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不是什么?”
顾朝明背对着顾涛,昏黄的灯光给他的怒气加值。在昏黄的灯光下顾朝明忽然转过身来双眼睁大,怒吼:“她不是你说的那样!她没有抛弃我!”
顾朝明情绪激动,胸膛是吼过后的起伏。被吼的顾涛却只是笑笑,看向顾朝明的目光像看着对生人狂吠的小狗。
顾涛笑着忽然狠厉下表情,对准顾朝明的腿就是一脚,力度大到顾朝明差点跪下。
“狂吠的小狗”扶着洗手台才站稳。
厨房有焰火升起。
点燃,释放,炸裂。
顾朝明的怒火喷涌,情绪激动,但他还是忍耐着压低声音,像一只隐身于黑暗中的恶龙。
恶龙低吼:“她和你不一样。”
尽管顾朝明已经接触到和以前不一样的母亲,可他还是坚信母亲和顾涛是不一样的。
顾涛还在骂:“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她都不要你了……”
视线模糊,全身无力,只有胸中怒火在支撑。
情绪激动,迷茫而又昏黄的光影中顾朝明回忆起儿时的那个夜晚。同样也是在厨房,幼小的他一个人抱着锋利的刀具,割破的手指,厨房门被锁住。
屋外的恶魔,鲜红的血液,昏黄的灯光,耳边是恶魔的高声责骂与叫喊。
血液带腥,他想要除掉他,他只要解决掉恶魔,世界就清静了。
血腥的想法再起,这次没有林见樊铃声的警示,内心的罪恶疯狂滋长,顾朝明的理智不足以抵挡。
罪恶突破理智脆弱的防护,顾朝明靠着水池看到不远处的菜刀,刀片和那个晚上一样在昏黄的灯光下。
那把菜刀割破过他的手指,砍过他的房门,撬过他的门锁。
顾朝明大步靠近,没有受到一点阻挠抽出菜刀,想象着电影中刀客抽刀的寒光,现实只剩刀具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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