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见不到他我真是一身轻松,以至于一小时一次的阵痛都影响不到我的好心情。
抑郁了几天后,我竟也慢慢释然了。我到底不是女孩子,对那所谓的贞洁并不看重,只是遗憾喜欢了整整五年的人是个人渣罢了。
年少无知,总会犯点错。
好在醒悟得早,不至于沉迷至今。
仔细一算,来到苏黎世也有一月多了。本以为可以看遍这里的风景,却发现只有一方并不敞亮的窗口供我看看。更何况我现在已而半身不遂了,下床走动几步于我而言都分外艰难。我彻底搬去了蒋医生为我准备的化疗房里,和中药为伍,与输液为伴,然后日复一日地睡着觉。
我好像方璞归真了,像是个婴儿一样一天不睡满十五个小时都起不来。起来了也依旧是迷迷糊糊地,还伴随着那无休止的肝痛。所以我宁愿睡着,我常常也会在梦里看到那个短发的少年,他青春,帅气,光芒四射。
是那个人,我记忆里曾为之努力的人。
梦是香甜的,可醒来后的怅然若失却是无法言语的。我想我还是个念旧的人,思念曾经那个打骂我却陪在我身边的母亲,想念儿时那个唯一且破旧的抱抱熊,更怀念那个神采飞扬且好玩成性的少年人。
他那时并不属于我,神采奕奕,锋芒毕露,跑起来的衣摆都能扬起一阵微风,跳起来的汗水都能发光发亮。
现在“属于”我了,却已物是人非了。
我听说乔子姗的排异期已经过了,现在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甚至在我醒着的时候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我很替她开心,与此同时,我也在谋划着一件事。
我想回国,因为我到死也不想死在异国他乡。
蒋医生自然明白我的想法,毕竟用药泡着总没有国内的机械来得顺手,他也想回国,甚至已经在帮我收拾好东西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蒋医生因为上次被孟停晚揍过,心里还有些发怵。于是他写了张字条,让一位医生带给孟停晚,我们则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前往了机场。
木已成舟,估计等孟停晚醒来时我们已经在国内了吧。
我坐上了轮椅,蒋医生一路推着我也没抱怨什么。每次绝望的时候都有蒋医生陪着我,我真的很感激他。一直到我们二人坐上了飞机,才松下一口气。
英文的飞机启程音在我的耳畔响起,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意识也变得模糊了,无论是脚步声还是谈话声都渐行渐远。
“陈枵——”
我一愣,赶紧睁开了眼。
蒋医生显然也很意外,那声音像是从飞机舱外传来的,所以我们探头望了望。似乎是几个空少在外起了争执,那语调像是“陈枵”罢了。
可紧接着,又有一声,且清晰了许多。
“陈枵——!”
我和蒋医生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起身查看,那人已经来到了面前。
我大惊失色,连忙后退。
“陈枵!你怎么突然要走!”孟停晚横眉怒目,一把将我扯出来。
我难以置信地回望他,奋力甩开了。
“子姗的病已经好了,我们也该断了。”
我的心如雷鼓,说到最后,我都不想看他。
他叹了口气,最后沙哑着嗓子说:“……时间还没到。”
我轻轻摇头:“从来就没开始过啊,孟停晚。”
蒋医生看不下去了,站在我的跟前挡住了孟停晚的视线。
“孟先生,陈枵已经完成了他的诺言,还有什么不能走的?”
我的身体太疲惫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视线都模糊了。于是我轻轻倒在了蒋医生的背上,凭此支撑一下身体。
“陈枵!”孟停晚却将我整个扯出来,甚至大力锢进了他的怀里。
我不明所以,于是躬身推开了他。当然,我也踉跄地倒在了地上。
我疯狂地咳嗽,四周围了一圈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延误事故”弄得措手不及。想向前一步拉我,却又害怕孟停晚,所以踌躇不前。
孟停晚突然抱起了我,疾步冲出去。
蒋医生无奈,只得跟上。
已有乘客在反抗了,孟停晚直接说了句“请务必起飞”,而后带我离开。
甚至期间我一句抗议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这么带我走了?
他凭什么。
当然,我只有此刻回忆起才会嗤笑一下,那时的我昏迷不醒,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所云。
我醒来后,外头的天竟已经亮了。
并且,我的床边还站满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
我心头一跳,警惕地望向四周。
一直静默无言的孟停晚突然走了出来,阴郁得可怕,低沉地说:“你得肝癌了。”
肯定句。
我的心沉入谷底,只会机械地摇摇头。
没有。只要我不承认,就永远都不是。
“陈枵!你敢不敢说一句真话!”他突然猛拍茶几,震得桌子嗡嗡作响。
我扭过头,轻笑一声:“你也从来没有认真听过。”
几位医生走过去和孟停晚理论,大概意思是让他稍安勿躁,病人经不起打击。我一笑而过,我既经得起打击,还从未认为自己是病人。
我深吸一口气,坦然面对:“孟停晚,你不用担心,我除了肝一切正常,不会影响到子姗的……”
孟停晚突然打断我的话:“谁他/妈问你这个了!”
我一顿,第一次听他骂脏话。
自从知道我是孟远山的私生子后,就从来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了,表面人设也一崩再崩,想开后似乎连骂脏话都能够接受了。
“Meng!Calmdown!”几位医生一齐制止孟停晚,才没能让他继续暴走。
我真的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恨我的是他,关心我的也是他;施暴者是他,受害者则还是他。
竟然有人能将如此多的矛盾合为一体,实在是难以置信。
我并不想和他多说废话,不过是想首先告诉他最想听的罢了。
可我似乎又理解错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为何孟停晚的心思却比任何一个人还要神秘莫测呢?
我是真的不明白了。
孟停晚喘了几个粗气就平静下来了,只是红着眼睛瞪我:“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我轻笑,何时去说,何处能说?
我想和你说的时候,你恰好和我绝交;我想去找你的时候,却误以为我是来捣乱;我等着你自己去发现,却发现你的双眼从未在我身上停留过。
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和“陌生人”倾诉的理由?
孟停晚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所以我没有说话,一切溢于言表之中。
他还是忍不住踹开了一旁茶几,不知在和谁置气,总之与我无关。最后,他留下了一句类似威胁的话:“给我留在这治病,哪儿也别再想去!”
我无奈,自己犹如井底之蛙般除了坐井观天什么也干不了,明明我可以离开的,明明我不该被这么控制的,为什么?孟停晚又在抽什么风?
可我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我想要下床半步,都会被严格看管。
这哪儿是治病?分明是一间无形的囚牢。
蒋医生也有许久未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甚至都在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现在的孟停晚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可即便坏事做尽也依旧可以逍遥法外——因为他是孟家的独孙,是他们家的骄傲。
当然,国家□□力度强,孟停晚还是样样精通的学霸,他不会冒这个险的,而我现在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
我逮着机会,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孟停晚的人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基本上我做什么,就知道什么。我时而趴在窗口,都想纵身一跃丢弃我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自由已无,又何来生命?
他们似乎还真的怕我会实现这个念头,便加紧在那方窗口安了个不大不小的防护栏,真是让我啼笑皆非。
医生们会每天给我化疗输液,这是个相当痛苦的过程。因为在此期间什么我也做不了,睡觉都会被痛醒,他们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每日勤勤恳恳地记录着我的情况。
奈何那些都是专业术语,我实在听不明白。
我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还能清醒十来个小时,现在整日昏昏沉沉,醉生梦死,哪儿还分的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呢。
除了必定会来的医生,其余时间我总是一个人,虽然寂寞,但是的确给我了充足的休息时间。我连饭都吃不了一口了,我甚至都能感受到我腹部突出的肋骨,除了叹气,我别无他法。
梦醒时分,我常常又会看见那个少年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之所以这么形容他,是因为留在回忆里的他是神圣不可亵渎的,我把他当儿时的光,即便现在早已面目全非的我也眷恋依旧。
他对我笑,对我招手,甚至于对我哭,我都照单全收。
人们常说临死前会走马观花般重阅一遍自己的人生,而我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皆是与之相关。
那么,我活着的日子该是到头了吧?
2012年9月1日晴
何为梦?何为实?
我早已分不清了……
————陈枵日记
第20章全新篇章
是夜,月明星稀,微风习习。
我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一个人影,但我无法确认那是谁,只知道那时的风分外撩人,轻巧的窗帘都被吹得乍起乍收。我望向那里,沉默不语。
忽而,我听到了一声类似惋惜的喟叹,似有若无,却难以忽视。
“快好起来吧……”
我无声地附和着,竟是分不清是自己无意间说出的话,还是产生了幻听。
但无论哪般,这都是我最大的祈愿。
如今的我已经病入膏肓了,脑子里在嗡嗡作响,几乎对外界一无所知。偶尔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都是少有的清醒,但与之到来的还有无边的呕吐和难耐的疼痛。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蒋医生竟也突然出现了。他说孟停晚不让他来找我,只是最近他松懈下来了,蒋医生才能来看看我。我喝下他带来的中药,久违的苦涩却让我多了分安心,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除此之外,还来了位稀客。
是乔子姗。
起初我还在睡梦中,醒来时看到她的时候险些吓了一跳,后来赶紧坐了起来,和她说了两句话。
她的精神好了许多,甚至剃光的头都长出来了一些碎毛。她的笑永远是那么善良温柔,Astrid也在一旁拉着我的手。
“最近身体如何?”
我无奈一笑:“还是老样子。”
她笑容依旧:“陈枵,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我轻轻颔首,心存感激。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张标志的笑脸却给我一种缺失灵魂的错觉。她的笑不像是开心,而像是一个无形的保护色,谁也猜不透面具下的真面目。一如变化莫测的孟停晚,究竟是冷漠无情,还是真情实意,谁也不知道。
我暗自叹气,看来大家都变了。
“陈枵。”她突然叫我。
我应下,她此刻的表情有些微妙,让人看得颇有不适。
“你想离开吗?”她轻飘飘地问。
我疑惑地抬头,乔子姗的笑容尽失,多了分认真和肃穆,却有种说不清的阴翳。
“我想。”一直都想。
她似乎认为我的回答是意料之中,所以她了然地从包里拿出两张机票,放在我的身边。
我无言,却知晓她的意思。
“陈枵,我知道你的心不在这里,更知道孟停晚这个畜/牲做过什么非人的事……”我浑身一颤,竟是没料到乔子姗她知道。
“所以我是来帮你脱离苦海的,实话说,自从他知道了你的存在后,都变得多疑善妒了,他曾在老宅那边封闭了自己整整一月。出来后的他,显而易见地变了,且变得彻彻底底,酗酒买醉都是常有的事,狂躁大发雷霆也因此随之迸发。”
“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我找不到引发这些的源头,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一位彬彬有礼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直至近日,我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陈枵,你的确有错,但偿还这个债务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母亲。你更不应该受到孟停晚的迫害,现在的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乔子姗愈说愈激动,眼底的仇恨似乎掀起波涛万丈,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愤怒和几分哀怨。
甚至已无爱意。
“你现在离开他,还来得及。他们孟家家大业大,不是我们这些人玩得起的,我也想逃,但是你觉得可能么?我现下的处境和签了卖身契的人没有两样,不和孟家盘桓个几年他们是不会放我走的!听我的,他就是个伪君子,我和你喜欢他都是个错误!”
我骇然,最后一句道明了所有。
原来乔子姗也看透了,原来他也不是单单对我这么狠毒。这场闹剧的我们都落得个遍体鳞伤的结局,只有孟停晚一人道貌岸然,逍遥法外。
“孟家老爷子今天走了,孟停晚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陈枵,趁着这个时间,赶紧走!”
我恍惚不已,直至现在才振作地点点头。
离开这里会不会好我并不知道,但是离开孟停晚,才是我目前最想做的。
乔子姗买通了医院的人,毕竟她是除了孟家以外最有势力的,医生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到我和蒋医生出了医院都没人来拦。
多久没看到外面的光了?我都记不清了,头顶的阳光虽然刺眼,却分外温暖,似乎我那愚钝的身体都在渐渐复苏。但是蒋医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观望,因为孟停晚这个人神出鬼没,指不定就会突然回来呢。所以他拉着我直奔机场,一路上风驰电掣,片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坐在飞机上,我们警惕地望向四周,直至没再看见孟停晚的身影才真正松了口气。飞机渐渐划出地平线,从平地上直升至云霄之际,眼见着自己正要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祖国,就特别不真实。
结束了么?
结束了吧。
我们一路上静默无言,感慨这坎坷的三个月,竟然还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庆幸之余,却还有无限的怅惘。
明天该如何?未来又该如何?
可谁也不知道。
但我终究是感谢这三个月的,因为它让我彻底认清了一个人,也知道曾经孤注一掷的喜欢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我从未后悔喜欢过他,毕竟他曾给过我那么多充满希望的岁月,将我救于水火之间。
可是倘若人生能够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喜欢孟停晚,更不希望他那时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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