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庄余却不为所动:“一千吧。”
“……”徐大妈的脸上渐渐不好看。
庄余身高腿长,稍微矮一点儿的人站在他旁边都会有压迫感,他没有表情,明明是徐大妈拥有主动权的一方,可是她却有点畏惧是怎么回事。
徐大妈最终摆摆手:“一千就一千吧,这个价钱只给能给你啊,你千万别和别人说一千块租的啊,我明天带上合同过来,房租要多押一个月,就是要给两个月的钱。”
庄余这才笑了起来:“明白,谢谢徐大妈。”
租房子的事轻松搞定,隔天早上交钱签完合同,退了地下室的房子,再收拾细软搬家,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两人的行李不多,上下走两趟就搬完了,搬运时出了一声热汗,两人现在热得发慌,房间里开了空调,一进去后舒服了不少,赫连卿累得打横趴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看着庄余忙碌的背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后,他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不过身上多了一张薄被。
刚好庄余从外面进来,提着一袋外卖放在饭桌上:“醒了过来吃东西。”
赫连卿睡了一个下午,现在饿极了,他爬起来坐到饭桌旁打开外卖,立刻香味扑鼻。
饭桌旁边就是炉灶,赫连卿突然问:“庄兄,我们现在有厨房,以后是不是可以煮饭吃呢?”
庄余搅了搅碗里的饭:“你来煮?”
“我不会。”
“巧了,我也不会。”
两人都是从少爷身份过来的,赫连卿从小只会吃,至于怎么做出来他见都没见过,庄余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是真要他操作起来,虽然有信心不会炸了厨房,不过能不能入口就要另当别论。
赫连卿咬着筷子:“那我学吧!我工作没你忙,可以做好等你回来吃。”
庄余从自己的碗里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到赫连卿的碗里:“不是怕血吗?肉都有血,别饭没煮成我就得给你按人中了。”
“一点点的话我不怕的……”赫连卿有来有往,得了对方的五花肉,回了一块鸡腿肉:“人不可能一出生就会,都是学来的,我读书聪明,只要有这方面的书籍,能做好多好吃的给你,我最喜欢吃三脆羹,蛤蜊生,荔枝白腰子,等我学会了就做给你吃。”
庄余笑道:“好,我希望这辈子还能吃到。”
“这辈子吃不到就下辈子呗,再不行就下下辈子,我不可能这么笨的,一定能够让你尝到。”
庄余撑着下巴看着少年:“你现在是预约我的下辈子和下下辈子吗?”
赫连卿插着腰说:“是啊,你给不给?”
庄余推了一下少年的脑袋瓜:“先过好这辈子再说吧。”
·
七月正炎热当头,庄余接到了半月未联系的吴小冰的电话,之前就听她说过六月份的艺考自我感觉一般,不确定是否能考上理想的学校,这会儿应该是来报成绩了。
“啊啊啊啊啊——”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土拨鼠尖叫,震得他的耳膜差点没破,等电话那边的人镇定下来了:“庄哥哥,我考上了!我考上啦哈哈哈哈,我考上Y美院了呜呜呜呜,我太棒了呜呜呜……”
吴小冰时哭时笑,不知道的以为她哪根筋搭错了,不过她受的刺激确实是大。
“庄哥哥,谢谢你。”吴小冰吸了吸鼻子:“我以为自己要挂了复读,多亏有你。”
庄余:“也少不了你的努力。”
“嗯,我觉得有蹭到你的好运不仅是我,之前你帮忙辅导的几个复读的朋友全都考上了,他们都很感谢你,还说想请你吃顿饭,找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所以庄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我都行,你们挑个时间吧,介意我多带一个人过去吗?”
“是你弟弟吗?好呀好呀,带上吧,我好久没见他了,那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吧。”约好了时间,吴小冰接下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庄哥哥,之前谈好的考过了就付学费,我等下把学费打你账上,还有几位朋友也把学费准备好了,晚点就转给你。”
吴小冰的电话结束之后没多久,庄余的手机果然来了好几条银行卡进账信息,他看着那几穿数字吹了一口哨,这时候赵晋的电话掐着点打来。
因为庄余的作品在画展上一鸣惊人,一时间在圈里名声大噪,有不少人打听这位‘指纹君’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出高价讨要作品,而庄余的意愿还是选择隐瞒身份,赵晋为此没少帮他推托各界好友投来的橄榄枝。
赵晋这次在电话里没少数落庄余,先是说这不仅是个赚钱的机会,还是一个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而庄余却不紧不慢地说:“赵教授,想要赚钱我不急这一时,记得每年十一月份会举办一场全国艺术展,今年的展会设在本市,我想借这次机会赌一把。”
那边的赵晋抽了一口烟:“你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不过这是好事,我很看好你。”
赵晋发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回来了,现在的他退去少年的青涩,被打磨得老练沉稳。
·
吴小冰和她的朋友们选了一家级别挺高的饭店,装修金灿灿的,赫连卿一进去整个人都傻眼了,“哇,庄兄,我觉得这房子是我那黄金造的房子模型的放大版。”
跟着服务员进了包厢,里面的大桌已经坐满了人,空下来的两个位置就是给他们俩了。
从进门那一刻,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赫连卿被十几双眼睛看得有点不自在,侧身藏在庄余身后,伸出一只手:“大家好,我叫赫连卿。”
女生群体私底下热闹起来。
“哇,小冰,庄前辈的弟弟果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对啊对啊,两人都那么好看。”
“他有二十岁吗?看上去软软糯糯的,看着就想逗一逗他。”
“一逗就会哭吧。”
当然这些话只在私底下交头接耳,话题人物并没有听到,但是女生们一双双豺狼一样的眼神盯着那少年,庄余忽然后悔带赫连卿过来了。
饭局最少不了的当然是酒,特别是刚结束漫长而艰辛的考试生活的小年轻们,特别放飞自我,一连开了好几瓶酒,轮流去去敬庄余,说尽感谢的话语,庄余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便一起举杯饮了几杯。
赫连卿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酒,他咽了口唾沫,小声凑到庄余耳边问:“庄兄,之前你答应过会让我喝酒,这个我可不可以喝?”
之前……
庄余回想,之前在烧烤店跟大军几个人喝酒的时候确实答应过,没找到这小子还记得这茬。
答应的事情不好反悔,庄余把赫连卿面前的那杯酒倒了一半到自己的杯子里,剩下两口的量给他:“喏,只能喝这一点。”
☆、第38章
“干杯!”
“喝!”
“庄前辈,我再敬你一杯。”
“我也要我也要,来喝!”
这群年轻人太恐怖了,庄余早就过了这样玩的年纪,只是轻轻泯几滴酒就算了,玩得最疯的是吴小冰那丫头,庄余看着一帮十几岁醉鬼小孩抱在一起哭一起笑,只能无奈笑笑。
这也是青春啊!
不过那帮学生抱在一起哭就算了,赫连卿竟然也能参合进去。
包厢除了一张大圆饭桌外,旁边还有棋牌设施和一套长沙发,几名男生坐在沙发的左边,几名女生坐在沙发的右边,赫连卿坐在中间做团宠……
一名男生已经醉得差不多了,他含着一汪眼泪说:“呜呜呜~卿弟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艺考生的苦哇,这一年以来,每天坐在画板前屁股不带挪一下,痔疮都坐了好几颗啊啊啊,说得我都有点儿隐隐作痛了。”
“幸好我没有痔疮,不过这一年以来除了大年初一睡过一个懒觉之外,其它日子都是睡不够六个小时。”
“兄弟,你还睡六个小时?我才睡四个小时。”
赫连卿眼神迷离,已经有醉的征兆,听男生们吐槽完,他很是心疼地说:“啊?你们好惨啊,幸好我的教书先生不会这样逼我。”
男生们吐槽完了到女生们……
“我们女生也很苦啊,呜呜呜回想起我生理期的时候碰上校考,磕了两颗止疼药就进了考场,用我最后的意志力考完之后,出门倒地上了,救护车过来把我抬医院去,住了三天院。”
“姐妹,我就是不想像你这样,考试前特地去医院打了针避开生理期。”
“我把养了五年的长发剪了,为的就是方便打理,每天梳头发洗头发的时间都能画一幅作品了。”
说到一头长发,赫连卿怜惜地看着那位女生:“这位妹妹,我懂你的感受。”
大家说完了,再次抱作一团鬼哭狼嚎。
赫连卿这朵交际花不仅在贫民区能发光发热,在这儿也能放开了玩,不过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容易玩得来不奇怪。
可是庄余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现场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其他人倒了一片,这样的场面该怎样收场,最终还是他去一个个地联系孩子们的家人过来领走。
吴丰赶到饭店包厢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三个人,吴小冰和赫连卿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只有庄余严肃状站在一旁。
他的脸黑得跟墨水似的,原因是赫连卿趁他没注意的时候跟大伙们又开了两瓶红酒,刚才还能跑能跳,现在直接醉死过去,简直要被这小子气死。
“我的天啊!你要死了!”吴丰摇了摇吴小冰:“臭丫头,在外面竟然敢喝成这样?吴小冰,你就是欠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庄子,她喝了多少?”
庄余指着角落一堆酒瓶。
吴丰想揍自家堂妹又下不了手,把人扶起来准备把人放到背上,可是吴小冰被晃了一下身子,呕吐感就上来了,含糊着说:“我想吐。”
“想吐?等等等等,我艹,庄子,垃圾桶呢?”吴丰手无足措,两个大男人到处找垃圾桶,眼看吴小冰快要忍不住了,吴丰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把人抱起来冲向包厢的洗手间里,嘴里喊着:“祖宗,你是我祖宗,现在马上带你到洗手间,忍着别吐啊,吐脏了这里的地毯我可赔不起啊!”
随后从洗手间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和吴丰的骂声。
庄余回头看沙发上的……人呢?
刚才两人只顾着吴小冰,没注意沙发另一头的赫连卿,现在那位置空了,人不见了。
一个醉鬼能跑去哪儿?
庄余急得在包厢里边找边喊:“赫连卿,去哪儿了?赫连卿,出来!”
桌底、沙发底都翻了一遍。
洗手间已经没有了声音,吴丰背着头发半湿的吴小冰出来,看见庄余正蹲着翻桌底:“找什么?”
桌底没人,庄余直起腰:“少看赫连卿那小子一眼就不见了。”
吴丰:“啊?刚才不还在沙发上吗?不会醉了跑出去了吧,快去找前台查查摄像头。”
见庄余拔腿就往外跑,当他准备出包厢门,身后的窗户传来一声熟悉的喷嚏声。
包厢里有好几扇窗户,全都拉上了窗帘,庄余去把窗帘逐个拉开,拉到最后看到赫连卿蜷缩在窗台的角落,流着口水睡得正香。
庄余被气笑了,他拍了拍赫连卿因为酒精作用而红起来的脸蛋:“醒没醒?想不想吐?”
赫连卿睁开一只眼睛向上看,愣了几秒后开始傻笑:“嘿,有两个,不,有……三个庄兄。”
醉得不轻。
“庄兄,难怪大家都说,一醉解千愁,果然所言甚是。”赫连卿说着挪动屁股,差点从窗台上翻下去,好在庄余出手快,直接把人从窗台上抱下来:“你有什么愁要解的。”
“……没有啊。”赫连卿傻笑起来:“开心嘛,我今天……又交到好多好朋友了,我有好多……好多好朋友,小军、二胖……大军、唐老板、周大爷……还有小冰、刚才美妮姐姐还夸我……”
赫连卿把贫民区各位和今晚在场的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
他全身像只八爪鱼一样软乎又粘人,一个劲往庄余身上倒,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走路了。
庄余把人背起来,和吴丰难兄难弟一般走出饭店,与吴丰道别后,庄余选择破费打车回去,坐公交车的话非得把人晃吐。
在室外吹了会儿风,赫连卿清醒了些,在出租车上靠着庄余的肩膀,眼睛是睁开的:“庄兄,我今天好开心啊,大家都好好,我喜欢跟他们玩,我喜欢这里……”
庄余一手环着赫连卿:“你就开心了,我要被你们这班臭小孩折腾惨了。”
少年没心没肺地傻笑:“庄兄,你们这儿的考试都这么难的吗?我听他们说真的好辛苦,你以前也是这么辛苦的吗?”
庄余:“没,我那时候很轻松就考上了。”
真的很轻松。
“真好,我的庄兄全天下最厉……最厉害了。”赫连卿安静了一会儿,让人觉得他已经睡着了却开口:“庄兄,你有过好几颗痔疮吗?”
“……”
能感觉到出租车司机忍笑忍到浑身发抖,庄余别提多尴尬,他捏着赫连卿的脸:“那是刚才那位朋友说自己有,你拉扯到我身上干嘛?”
“嗯~我就是好奇问问,我看应该没有。”赫连卿晃了晃脑袋:“庄兄……你生理期的时候有磕止痛药吗?还是去医院打针?”
“……”
前面的司机大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庄余干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手堵上赫连卿那只一个劲叭叭的小嘴,小声在他耳边说:“回去再收拾你!”
夏天的夜晚只有闷热,庄余背着人从贫民区路口走到出租屋再上到三楼,中途累得很不得把背上的人扔下去,终究是惹不得,直到把人放到浴室马桶上坐下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身上散发着饭菜味和酒精味,再加上汗水味,把两人腌出一种难以言表的酸臭,庄余嫌弃极了,花了一个小时才把神志不清的人洗干净扔到床上。
赫连卿洗了个澡出来后精神了不少,不过仅限于能睁开眼睛,傻笑,和滚床单。
此处滚床单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卷着床单滚来滚去,笑得花枝乱颤。
这小子喝醉后的反应就是傻笑。
庄余把两人的臭衣服洗好晾去阳台,回来看到床上的人还在滚,于是上去朝那翘臀拍了响亮的一巴掌:“停下,床都给你滚坏了。”
赫连卿停下来,正经躺在自己的位置,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庄兄,你也快躺下,我们一起滚。”
“……”
不能跟喝醉的人较真。
庄余关了灯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赫连卿就粘上来:“滚不滚?”
房间明明已经开了空调,赫连卿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许是刚才滚出来的,庄余把人按回去:“现在都一点了,真能造,给我闭上眼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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