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杜安骁轻笑。
唐锆拍拍发热的脸，安慰自己这只是为了讨好杜安骁，才不是他真的想听故事。
床头灯亮了起来。
小美人鱼搞死王子的阴影还在心头徘徊，唐锆对杜安骁的第二个故事实在不敢有太多的期待，就是有点好奇杜安骁还有多少骚操作。
“一个小男孩想移动一块岩石，他想了很多方法，用绳子，用推车，但全都失败了，最后只好选择放弃。
父亲问他：‘你为什么不用尽所有的力量呢？’
男孩回答说：‘可我已经尽力了，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父亲说：‘不，你没有，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助呢？’
然后父亲蹲下身，轻易地挪开了岩石。”
杜安骁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抑扬顿挫，但那句来自父亲的话语，却牵动了唐锆的心。
因为这也是杜安骁想对他说的话。
他知道，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杜安骁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哪怕不这么做，他也会装成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只要杜安骁不翻脸，他就能永远装下去……
是因为……他不知道吗？
唐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只手从大床那里伸来，搂住了裹成蝉蛹的他，有一瞬间唐锆以为杜安骁想要拥抱他，但那只手只是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像是在防止他把自己给闷死，很快便收了回去。
床头灯灭了，黑暗再度袭来。
一天里发生了不少事，小孩子的身体很容易觉得累，唐锆很快就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之中，唐锆好像又听见了杜安骁的声音。
“我是你的港湾，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那声音温婉柔和，像是春日里带着花香的微风。
静悄悄地吹进了梦里。
……
重新上学的第二天，唐锆敏锐地发现班里的气氛很奇怪。
总是有打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即使是下课时间班里也不像平时那样闹腾，学生们小声地咬耳朵，不知道在传递什么信息。
唐锆对此无动于衷，该干嘛干嘛。
麻烦在午休的时候终于找上了门。
“唐锆，你这个扫把星！”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但这次出现在唐锆眼前的是双胞胎中的哥哥，唐琥。
唐琥和唐珀不一样，很少主动来找唐锆的麻烦，他在班级里很有威信，小弟众多，随便抬抬手就能让唐锆狼狈不堪。
唐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唐珀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这个教室甚至这所学校里了。
昨天发生的事，居然不是他在做梦么……
“你敢欺负我弟弟，你完蛋了！”唐琥气愤的指着唐锆的鼻子：“我要让你好看，放学以后别跑！”
虽然被唐承林警告了不要惹唐锆，但唐琥显然不准备听从。
他只知道唐珀因为唐锆的原因不得不转学，双胞胎的情感是相连的，唐琥对唐珀的难过感同身受，恨不得把唐锆碎尸万段。
况且唐琥早就习惯了唐锆逆来顺受的样子，他论如何都想不到唐锆换了个芯子。
唐锆回话都懒得，呵呵一声算是听见了的意思。
傻逼，还放学后别跑，他和唐琥都有司机来接，想闹事都闹不起来。
唐锆现在都有点唾弃自己给唐珀下套的行为，和这么个小屁孩有什么好计较的。
唐锆没有意识到，他昨天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见到唐珀的第一面，充斥他脑海的并不是什么稚子无辜，而是上辈子积攒的滔天仇恨。
安安稳稳地度过一整天，放了学径直走向校门口，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没有留给唐琥半点动手的余地，差点没把唐琥给气死。
“老大，我们怎么办，他又直接回家了，要不……”唐琥的小跟班抄着家伙，挥得虎虎生威。
“不行，我爸说了，不能让这杂种的靠山看见我们欺负他。”
“那我们怎么办？”
“哼，总会有办法的，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嚣张多久。”
这小杂种，自以为找了个靠山，连他的话都敢不听！
他可是听爸爸说了的，小杂种的靠山很快就会厌烦小杂种，到时候……
然而，不等唐琥想到办法，唐锆就自己出事了。
开学第二周，唐锆报的美术班开课了，唐锆拿着小孩专用的小画笔小画板套装走进了美术教室。
这些东西全都是杜安骁给他准备的，专业性杠杠的不说，还都是好牌子里最贵的一款，那价格放在专卖店里向来无人问津，杜安骁一搬搬走好几套，把专卖店老板乐开了花。
小孩子的课程没有那么严肃，做完了基本的练习以后，老师给小朋友布置了一个作业，画一只家里的宠物，或者朋友家里的也可以，画完才能下课。
兴趣班本来就放在一天的课程结束以后才上，上完天都黑了，小孩子们一个个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画完回家。
唐锆也想回家，优等生的尊严不允许他被老师留堂，可是他对这项作业毫无头绪，脑子里就像是掺了浆糊似的，猫猫狗狗什么的感觉挺好画，但等真的提起笔，大脑却一片空白，连猫咪有几条腿都有点不敢确定。
没办法，唐锆只能偷偷地用手机向杜安骁求助，让他拍一张小白的照片过来，心里想着对着实物画总能好画些。
杜安骁正好在家，随手对着小白拍了一张就发了过去。
收到照片的唐锆惊掉了笔。
这……
这还真的有点好画。
虽然有那么点奇怪……
唐锆心里有亿点点抗拒，但身体却很诚实，分分钟画完了作业，交到讲台上，背着小书包离开了。
当天晚上，美术老师先是把所有小盆友的作业都发在了家长群里，然后着重表扬了几个画得好的学生。
杜安骁看了一眼，有两个真的画得特别好，一看就是早就学过素描，那狗子简直栩栩如生，还有几个画得特别抽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养的奇美拉，颇有当代毕加索的风范。
杜安骁笑得肚子疼，小孩子的作业真乃快乐源泉。
然后杜安骁就被单独艾特了。
美术老师：请督促孩子认真对待作业！谁家的宠物长这样？@唐锆@唐锆爸爸
美术老师：学生作业.jpg
？
杜安骁点开美术老师分享的图片，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回过头去看唐锆。
唐锆正黑着脸写作业，小学生的作业对他而言没有难度，但抄写的作业实在太多，想要瞬间搞定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杜安骁看了崽子几秒钟，然后捂住嘴，把惊天动地的笑声掩在手掌心里。
笑了一会儿，杜安骁觉得不能就他一个人这么愉悦，于是在群里发了张照片，艾特美术老师。
唐锆爸爸：不好意思老师，我家的。照片.jpg
两张照片一上一下，形成了非常有趣的对比。
美术老师的照片：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一个椭圆形，一笔完成，一看就是敷衍了事的作业。
杜安骁的照片：一只白猫，由于猫是液体的，这只白猫把自己摊成了一块猫饼，呈现在照片里的样子就是一个毫无特色的椭圆形，没手没脚没尾巴，也看不见五官，只有一个椭圆形。
寂静一秒，群里炸了。
家长1：hhhhh
家长2：写实啊！
家长3：小孩子就是有想法。
家长4：众所周知，猫是液体。
家长5：给你们看看我家的猫。正方形.jpg
杜安骁又想笑了，他仰躺在沙发上，揉了揉笑得有点疼的肚子。
一片阴影落在头顶。
“我的作业做完啦……哥哥在看什么？”
唐锆早就发现了杜安骁的异状，本来不想管的，但杜安骁的表现实在太夸张，没有反应好像也不太对头。
然而唐锆当看见杜安骁手机里的消息时，一张小脸瞬间红透。
“我，我看别的小朋友都走了，有点急所以……”
唐锆磕磕碰碰地找借口，他没想到老师居然会直接发在群里，更没想到杜安骁的反应居然不是勃然大怒，而是这么喜感。
一想到杜安骁刚才都是在笑他，唐锆只觉得羞愤欲死。
“哈哈哈，小锆画得真棒。”杜安骁坐起来，拍了把唐锆的后背，话锋一转：“但是你有敷衍老师的嫌疑，要罚。”
唐锆的脸色骤然发白。
惩罚这个两个字从杜安骁嘴里说出来，像是淬上了森森的寒意。
“罚你重新画一张小白，要认真点画哦。”杜安骁看唐锆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画完有糖糕吃，是你最喜欢的豆沙馅哒。”
唐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日记
杜安骁：是崽子的第一幅画呀，改天问老师讨过来裱起来，但是不能让崽子发现hhh。
唐锆：糖糕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7章崽子交到朋友了
小白被要求给唐锆当模特，小白猫蹲在椅子上，喵喵叫着摆出性感的姿势。
然而模特再给力也没用，唐锆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艺术天赋，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签名签的行云流水的手就像得了抖抖病一样，画出来的线条全是扭曲的。
好不容易画完了一张，唐锆左看右看都觉得不行，皱着眉头把画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重新再来。
杜安骁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唐锆扔掉了两张画纸，起身走进厨房拿了块豆沙馅的糖糕出来，趁着唐锆聚精会神地盯着第三张画纸的时候，啪叽一下塞进他的嘴里。
“呜……”
唐锆下意识捂住嘴咀嚼了两下。
什么东西！怎么那么甜？
“甜吗？”杜安骁微笑着问道。
“甜……”
唐锆按耐住甜腻到反胃的感觉，艰难地把糯米糕咽了下去。
糯米糕本身就甜，豆沙更甜，加到一起简直甜到人神共愤，他合理怀疑杜安骁想甜死他！
“还要吗？”杜安骁递过来第二块糖糕。
“不要了！”唐锆立刻回绝，话说出了口才发现语气不好，赶紧挽回：“我想给哥哥吃。”
“小锆真乖，哥哥已经吃过了，这是给小锆拿的。”
唐锆拿着糖糕欲哭无泪，他实在不想吃，只好冒险讨好道：“要我看着哥哥吃才算数。”
杜安骁被暖得心肝颤，怎么还舍得拒绝小朋友的好意，微笑着张口咬住糖糕，叼走。
唐锆的手呆呆地停在半空中，他还以为杜安骁会用手接……
甜甜软软的糯米糕，里面是酥软细腻的豆沙，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崽子喂他吃的。
杜安骁觉得身心都被甜味浸透，整个人都在幸福地冒泡泡。
唐锆：“哥哥，好，好吃吗？”
杜安骁啪叽一下亲在唐锆的小脸上：“和小锆一样甜。”
唐锆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席卷而来。
难，难道说，杜安骁对他有那种心思？
上辈子杜安骁虽然是个虐待小孩子的人渣，但并没有对他表现出那方面的兴趣，难道说这一世的杜安骁想对他做那种事情？
唐锆感到一股恶寒。
杜安骁这个人渣，就该被天诛地灭！
唐锆紧张地看着杜安骁，整个人僵硬得像快石头，然而杜安骁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就像是个真正的和孩子玩闹的父亲那样揉了揉崽子的脑袋。
杜安骁：“小锆画完了吗？”
唐锆按耐住心中的异样，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画作上：“我觉得画得不好，我想再重新画一张。”
杜安骁：“爱因斯坦小时候做了三把椅子。”
唐锆：“？”
什，什么坦？
杜安骁：“他把其中一把给老师，老师说：‘我想，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它更丑的椅子了’，爱因斯坦坚定地说：‘不，是有的’，然后他拿出了他做的另外两把更丑的椅子，老师这才发现爱因斯坦交上来的椅子对比起前面两把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唐锆：“……”
杜安骁：“你才刚开始上美术班，不需要拿出多好的作品，只要让老师知道你努力过了就够了。”
唐锆并不想承认自己有被安慰到，尤其是这种小孩子才会买账的寓言故事，但当杜安骁亲手从废纸篓里把另外两张画纸拿出来展开，放进他手里的时候，他几乎要无法抑制胸口翻腾的情感，心脏一抽一抽地酸疼。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天真的言论。
努力过了就好，得不到结果也无所谓，不管怎么掩饰，都是……弱者的借口。
“不要这么执拗嘛，糖糕都吃了，小锆就当作画完了，好嘛？”
杜安骁依然是笑盈盈的样子，但话里却藏了不少小心机。
他之前就对唐锆说过，等他画完了就奖励他糖糕吃，所以在杜安骁去厨房给唐锆拿糖糕的时候，就相当于默认唐锆画完了。
唐锆意识到了这一点，心情愈发复杂。
“……真的有进步吗？”
“当然。”
“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那好吧。”
“真乖。”杜安骁揉揉唐锆的小脑袋：“小锆明天拿着画去找老师，老师一定会表扬你的。”
唐锆有点不甘心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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