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补了句:“小姐,不然咱们去告诉太太吧,让太太给你做主。”
“别说了。”苏槿儿抓紧了些阿萃的手臂,语气温柔,但眼里却有悲伤流出,“杜姨娘毕竟是夫君生母,如今又受侯爷宠爱,若我将此事捅到太太那儿,先不说能不能解决眼前困境,恐还会给夫君和太太添麻烦。”
苏槿儿脚步放慢了些,她身子纤细,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来这侯府我也看清了,侯爷宠爱妾氏,甚少与太太来往,若我告诉太太,杜姨娘以妾身行正室之事,只怕会徒增太太与她之间的矛盾。”苏槿儿语气说得平缓,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辛酸,“侯爷若是向着杜姨娘,那岂不是会找太太的麻烦?杜姨娘虽行事不符合规矩,可如今也只是苦了我一个罢了,我且忍一忍,或许过了这等时候,她便腻了。”
阿萃却很是委屈:“忍?这还要忍下去吗?小姐你虽不是沈家嫡女,可也是苏家嫡女,在沈家也是舅老爷舅太太千宠百宠着长大的,与表小姐并无一般。如今杜姨娘不仅日日立你的规矩,还稍有不满就动手打你,你瞧瞧你的手臂,满是淤青!”
阿萃说着,将苏槿儿的衣袖撸起来一些,露出部分淤青痕迹,眼泪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阿萃,你别哭。”苏槿儿伸手擦了擦阿萃的脸,“我既然嫁进来了,有些问题便只能自己面对。我不想让舅舅舅母担心,更不想因为自己坏了侯府和气。”
“可小姐你让了,杜姨娘不让啊。如今她这般嚣张,在咱们面前都以正室自居,觉得侯爷宠爱便如此蹉跎人。”阿萃见一旁身影离得不远不近地跟着,于是让自己的语气也更愤慨起来,“奴婢只怕日后她会更肆无忌惮。”
苏槿儿叹了口气:“你也说了,她以正室自居,还逼我唤她婆母,若不是我以规矩抵着,恐日后都得这么叫了。就是不知,这规矩能用来抵挡几日。瞧她如今受宠的模样……”
“我看规矩在杜姨娘那儿就是摆设,杜姨娘这还惦记着这侯府太太的位置呢!”阿萃很是不满,“她就想等着太太哪日仙去,她好叫侯爷扶了自己为正室。”
“这话可不能乱说!”苏槿儿连忙去捂阿萃的嘴,“咱们渊国可不兴妾氏扶正这一套。”
阿萃将苏槿儿手拿开:“奴婢亲耳听到杜姨娘和身边大丫鬟说的,还能有假不成?我看杜姨娘心比天高,野心也大,摆了婆婆谱,才不会轻易就让你好过。”
“不说这些了。”苏槿儿面色沉下来,“我给太太做的枕套还没做好,得继续回去绣去。”
“小姐,你这手还没好呢……”阿萃颇为心疼。
苏槿儿摇了摇头:“虽说太太免了我的礼,可她毕竟才是我的正经婆婆,我应当表表这孝心的。”
说完,苏槿儿便转身准备回自己院子,便刚刚好与来人遇上。
“巧姑娘。”苏槿儿微愣了一下。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瑞德侯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婢巧巧,因着她是瑞德侯夫人跟前的心腹,都说瑞德侯夫人将她当半个女儿疼,于是这府上人人都唤上一声“巧姑娘”。
巧巧是个嘴巴热闹的,性子也开朗,见着苏槿儿大大方方福了福身:“三少奶奶今儿个兴致倒好,出来逛园子了。”
苏槿儿笑了笑:“屋子里待久了,便出来逛逛罢了。我也出来一些时候了,先回屋了。”
说完,苏槿儿继续朝前走,阿萃忙扶着她,却在手挨上她手臂之时,低呼出声。
随即她赶紧闭嘴,神色略微有些慌张急急忙忙走了。
巧巧回头瞧了她们一眼,心里头记着这事儿,迈步离开。
没一会儿,巧巧便回了瑞德侯夫人于氏的屋子里。
于氏抬眼,见巧巧进来,道:“东西给荣儿送去了?”
于氏嘴里的“荣儿”是她的次子,身子骨不大好,平日里喜静,爱读书,经常一看就是一整天。且他十分抗拒喝药,性子略显孤僻,也不喜人多伺候。
整个府中,也就对巧巧稍稍亲近几分,于是于氏便日日让巧巧给他送药膳补身子。
“送去了,今儿个二少爷不知是看了什么得趣儿的书,心情很好,送去的药膳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呢。”巧巧走到于氏身边,伸手替她捏起了腿,直捏得于是舒服得眯了眯眼。
于氏看了眼巧巧,问道:“瞧你这神态,可是路上又遇着什么事儿了?”
巧巧立即点头:“还真让奴婢听到些话。回来路上路过后花园时,三少奶奶正和她的贴身侍婢阿萃说着话,聊到了杜姨娘。”
提到杜氏,于氏便肉眼可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她一分一毫的情绪都懒得遮掩。
府中妾氏不止杜氏一个,可像杜氏那般不知好歹,不守规矩的,却还真只有她一个。
“说那杜氏什么了?”于氏语气淡淡然。
“先前奴婢见底下人有人私下谈论新来的少奶奶,但奴婢不感兴趣,也从未认真听过。今日听三少奶奶和她侍婢的话,才知晓三少奶奶竟日日被那杜姨娘立规矩!”巧巧将听来的话一股脑倒给了于氏,“不但每日晨昏定省,而且稍有差池,杜姨娘就上手打她,奴婢瞧见那手臂上都是淤青呢。”
“若只是如此,你倒也不会这副模样,可还有没说的?”于氏见巧巧活灵活现的,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意。
“太太,我要说了,你可别气着。”巧巧力道适中的继续揉捏着,“那杜姨娘不但立三少奶奶的规矩,还让三少奶奶叫她一声婆母,把自个儿当成咱瑞德侯府的正室。且那阿萃还听到过,杜姨娘盼着太太仙逝,让侯爷扶她坐瑞德侯夫人呢。”
听到这里,于氏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放下,嘴角带着讥讽:“呵,她倒是挺会想的。我的位子,她竟还敢肖想。原就当她只是个玩意儿,犯不着同老爷因为一个玩意儿置气。若她这般不要脸面,那也别怪我动手。”
巧巧抿了抿嘴,又道:“只是奴婢觉着今日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说?”于氏看向巧巧,用眼神鼓励她大胆说出来。
“奴婢日日路过后花园,可从未碰到过三少奶奶,怎的今日这么巧,奴婢刚入园子,便就听到她们说这话了?”巧巧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且说完这些后,三少奶奶便就要回屋了,片刻都未曾多逗留。就好像……就好像故意等着奴婢来似的。”
于是轻笑一声:“不错,教了你这么些年,还是有长进的。”
“这苏氏便是故意等着你,想要借你之口,让我知道。”于氏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原以为她是个受气包,如今看来,不是个蠢的。不过有聪明劲儿是好事,但自作聪明可就不好了。”
“这么说,她就是想利用太太来压制杜姨娘?”巧巧被点破后,前后这么一联系,便更加清楚了,“那她为何不自己来告状?”
于氏放下茶杯:“这便是她聪明之处。若她自己来,就算哭出花了,因着杜姨娘是老三的生母,我也不一定上心,且没必要去触老爷的霉头。而她亲口来哭诉,更不可能将你刚才说给我听的那些话告诉于我,因为会得罪她的夫君。”
巧巧立即明白过来:“奴婢明白了,她这是把自己不能说的话,让奴婢转告给太太。”
巧巧又问:“太太,那这事儿要管吗?”
“自然要管。”于氏看起来颇有气势,她端坐着,仪态是万分的端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氏,私底下都敢如此嚣张了,哪天还不翻出天去?”
于氏自己不得不承认,苏槿儿这一招的确是戳在了她的底线上。她平日里就算再懒得管一个妾氏,也不见得真的能容许一个妾氏私底下一副正室做派。
这不仅是打她的脸,还是狠狠恶心了一把她。
“总得让这杜氏知道,这瑞德侯府的后宅,到底谁说了算。”
此刻,宁远府中,北倾川正听着莫安的汇报。
“具体的事儿打听不出来,不是沈府的人嘴太严,便是这事儿连沈府底下人都不清楚。”莫安开口说道,“只知道,初二那日沈小姐的表姐走后,沈小姐被单独留在了沈夫人房中,似乎被罚了。”
莫安小心翼翼瞧着北倾川的神色:“而后便放出了消息,说了那番话。属下查了一下消息的源头,应是沈小姐的贴身侍婢阿晚亲自说出来的。还特意叫人大肆宣扬了一番,表态的决心……很坚定。”
北倾川听得脸黑成锅底:“她的贴身侍婢亲口放出来的话?”
莫安低下头:“是。”
“很好。”
过了一会儿,北倾川说出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歆、瑶。”
看来是本皇子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如此耍着玩也无伤大雅。
可你既开了头,就休想往后退。
作者有话要说:北倾川:沈歆瑶,你完了。
沈歆瑶:……有话好好说,先说好,动口不动手啊!
为女鹅感到瑟瑟发抖。
之前以为六皇子会追妻火葬场,现在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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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上门
沈歆瑶百无聊赖地待在屋子里,正专心致志在炭火盆里烤红薯。
自从她决定放弃攻略六皇子后,便每天活得像条咸鱼,只想着混吃等死。
以至于阿晚总担心她是不是病了,时不时就要确认一下她的身体情况。就连江氏也问过两次,见她兴致怏怏的,也不闹着要出门玩儿了,心里头担心了几天。
但偏偏,她虽宅着,胃口却好。
就这么几日下来,下巴似乎都圆润了一些些,比之前看起来少了几分娇艳多了几分娇憨。
阿晚从外头进来,手里头拎着一个布包,然后走到沈歆瑶跟前,将布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小姐,新出的话本子,奴婢去得巧,刚好只剩最后一套了,就全给小姐买了回来。”阿晚说着将话本子递到了沈歆瑶面前。这几日下来,也就只有看话本子的时候小姐看起来快活一些。
时不时对着话本子露出痴痴的笑,看起来傻乎乎的。
“对了小姐,周生那边传了话来。”阿晚边给沈歆瑶倒热茶,边说道,“先前不是让他多盯着点表小姐那边的情况么?最近瑞德侯府还真有新鲜事儿传出来。”
听到有八卦,沈歆瑶抬眼看向阿晚,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阿晚连忙继续说道:“据说瑞德侯夫人将府上一名小妾给罚了,据说那小妾被禁足一个月,就连瑞德侯去说话也不顶用。不对,也不能说不顶用,一开始据说是要禁足三个月的,是看在瑞德侯面子上才只有一个月。那小妾啊,正是表姑爷的生母,杜姨娘。”
阿晚想着这个八卦,砸吧了一下嘴,道:“最狠的是,这禁足的一个月就连瑞德侯也不许去看她呢。也不知这杜姨娘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得瑞德侯夫人如此大怒。”
“杜姨娘?瑞德侯肯干?不是传言,瑞德侯对这妾氏极为宠爱,三天两头就往她屋子里钻么?”沈歆瑶这下彻底被吊起了兴趣,要知道瑞德侯夫人一向是有贤德的名声,“这下一个月不能见,他还能同意?没跟瑞德侯夫人置气?”
“处置有错的妾氏是正室的权利,打理后宅也是正室说了算。奴婢瞧着瑞德侯夫人这些年经营的好名声,也不是个没有理儿就捉别人错处的。”阿晚想了想,说着自己的想法,“定是那杜姨娘做了什么,被瑞德侯夫人给逮到了。”
沈歆瑶想了想,又问:“这事儿发生后,表姐有何反应吗?”
阿晚道:“据说,表小姐日日去瑞德侯夫人那儿请安,但是也偷偷去看望杜姨娘呢。”
说到这里,阿晚十分不解:“你说表小姐都被杜姨娘那般□□了,怎么还偷偷去看杜姨娘呢?她心里头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吗?”
这话倒是让沈歆瑶也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道:“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不记仇。杜姨娘将她手臂打成那样,她怎么会这么好心。如此想来,她应该另有盘算。”
“我怀疑,这次杜姨娘的事件里,也有她的参与。”沈歆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被立规矩,被打骂,是绝不可能长久隐忍着的。而整个瑞德侯府的后宅,能真的惩治杜姨娘的,就只有瑞德侯夫人。”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杜姨娘这次的事,可能是表小姐提供了杜姨娘的什么把柄让瑞德侯夫人抓住了?”阿晚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沈歆瑶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要不然,怎么瑞德侯夫人早前怎么就没有发作过,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表姐嫁过去了,又正经历着折磨,就发作了?”
想到这儿,沈歆瑶突然坐直:“还有一种可能。表姐一开始是故意放纵杜姨娘折磨她的,她这是想让乔栩风看到,自己在他生母处受了什么苦楚。”
“乔栩风虽娶了她,可心里许是芥蒂颇深,对表姐不一定如回门那日表现出来的好。若表姐是想用被他生母虐待,她百般隐忍来博取乔栩风的怜惜,让他看到她为了他多么的忍辱负重,倒也很是可能啊。”
阿晚听得心惊:“若果真如此,那表小姐的心计也太深了些!”
难怪小姐你以前会被表小姐牵着鼻子走,若不是后来看清了表小姐的真面目,还不知道得蒙蔽到几时。
阿晚这么一想,便颇有些庆幸沈歆瑶醒悟得不算晚。
沈歆瑶喝了口茶,眼里又闪过一丝疑惑:“不对,有哪里不大对。”
“怎么了?”阿晚见沈歆瑶突然这般说,连忙问道。
沈歆瑶看向阿晚:“表姐出嫁前曾来同我说过话,她明确表示过想要利用杜姨娘在瑞德侯府跟前的宠爱,来替她和乔栩风谋取一些东西。可既然是要靠杜姨娘去吹枕边风,她又怎么可能这时候明晃晃地跟瑞德侯夫人站在同一战线?”
沈歆瑶越想越不对:“她肯定是还有别的打算。”
沈歆瑶还记得苏槿儿出嫁前说的那番话,她知道,苏槿儿那番话不是随便说着唬她玩儿的,而是真有帮乔栩风夺取瑞德侯爵位的打算。
而整个侯府,最能帮他们在瑞德侯身边说上话的,就属杜姨娘。
不管怎么看,苏槿儿都不会跟杜姨娘撕破脸才对。
沈歆瑶突然间觉得自己把自己给绕住了,有个地方始终没想明白,可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
正纠结着呢,门外有侍婢声音传来:“小姐,六皇子府上遣人送了拜帖来。”
阿晚和沈歆瑶对视一眼,在沈歆瑶示意下,阿晚连忙走出去,询问去了。
gu903();来通报的是沈歆瑶院子里的二等侍婢阿娟,也是打小就跟在沈歆瑶身边,与沈歆瑶和阿晚感情都不错,平日里做事也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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