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已经过期了吧!
吴雩呛得直咳,刚想趁人不注意把牛奶倒进盆栽里,就只见步重华隔着人群一回头,神情强硬不容置疑,手指冲他遥遥一点,意思是不、准、倒。
吴雩:
步重华冲他一扬眉角,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陈元量民俗文化研究所当初答应帮他们查资料的那位老学究。
喂,陈老?
是步支队吗?陈老声音带着嘶哑,也不知道是不是着急上火:我学生刚给我看了微博热搜,是不是四里河那个案子又出了第二个被害人?!
步重华略一顿。
你在公安局吗?我这就过来。通话那边哗啦啦纸页翻动,陈老不待回答,便机关枪似的冲着话筒说:我学生找到了一些资料,可能对你们有用是关于那个骷髅头盔的!
·
半小时后,会客室。
短短几天没见,陈老就憔悴了不少,老花镜后挂上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偌大会客室内只能听见纸张轻轻翻动的轻微动静,片刻后步重华合上材料,整理了一下思路,沉吟道:所以凶手佩戴的头盔有可能是真的文物?
门咔哒一声开了,拎着热水壶进来的不是实习小碎催,而赫然是吴雩,很尊敬地用一次性纸杯给老专家泡了个立顿红茶包。
步重华:
这殷勤服务的态度别说支队领导了,连许局甚至宋局都没见识过,步重华用指尖用力掐了掐挺拔的鼻梁骨。
谢谢,谢谢。陈老不知道自己正享受着正厅级别的待遇,接过一次性纸杯,才忧心忡忡地转向步重华:你们给我看的那张国外博物馆资料图上,那个嘎巴拉颅骨顶上有修破瓦法开顶留下的小孔,而且数量颇多,可见颅骨主人生前的确是大喇嘛。至于四里河那个案子里凶手佩戴的是真文物还是仿制品,理论上说得找到了那个头盔才能确认不过我刚刚才听学生说又出了个被害者,这事是真的吗?也是个女孩子?
步重华没吭声。
陈老已经从一片死寂中得到了答案,叹了口气把纸杯放在茶几上,唏嘘道:作孽,真作孽啊!
吴雩后腰靠在窗台边,忍不住问:只有大喇嘛的人头才能用来做头盔吗?
如果是普通的头骨碗,用僧人头骨或土司敬献的活人祭品头骨都有可能,但文献记载上能做头盔法器的,确实只有大喇嘛。陈老在步重华面前那叠打印出来的材料上一拍,说:你们手里那张流落海外的头盔法器,我也四处去打听了一下,据说是某个咒杀他人失败被诛的大喇嘛头骨制成,早年曾经在欧洲拍出过高价,后来被捐献给了博物馆。这种头盔法器因为数量极度稀少、制作工序繁杂,平时是不会像普通嘎巴拉碗一样拿出来修行的,只会在特定场合戴用。
步重华对他话里的特定场合已经有所预感:活祭?
对,活祭。陈老凝重道。
他哗啦啦翻开资料,指着几页唐卡彩印图:饮血金刚,摩诃伽罗,班达拉姆,堆柯时轮如果你看这些召唤神的旧唐卡,就会发现其中有个最突出的特点:神灵都手持头骨碗作饮用状,碗里盛满了新鲜人脑。之所以出现这么多跟头、脑相关的意象,是因为人头作为修行最重要、最本源的汇聚之地,所有人死后灵魂和力量都会汇聚在颅顶上。
吴雩小心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被处死的大喇嘛的灵魂,也?
对。陈老毫不犹豫地肯定了他的问题:人骨头盔正面雕刻金翅迦楼罗,颅顶雕刻尸陀林主,用铜、银浇铸内侧,都是用来压迫活人祭品灵魂用的。这种人骨头盔在农奴社会中流传几百年,刻满了神灵符咒,只有在使用活人为祭品的时候才会被拿出来给使用,不知被用来杀死过多少农奴,已经是非常邪性、非常危险的老物件了。
含怨而死的大喇嘛被制成人骨头盔,刻上无数神秘的宗教符号和邪恶咒语,又被人继续戴着屠杀了难以计数的活人祭品如果这位大喇嘛的灵魂依附在头盔上,那他的怨气真是妥妥冲天,拿出去拍十部贞子都绰绰有余。
吴雩双臂别在胸前,已经听入了神,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
步重华瞅了他几眼,对自己能享受什么级别待遇是心知肚明,于是起身自己动手接了杯水,站在饮水机前随口问:但即便是藏在民间的真文物,河水里泡一下出来也该毁了吧,这凶手干嘛把大几百万丢水里?
陈老满是皱纹的双手搁在身前,老花镜后的目光认真望着这位年轻刑侦支队长的背影,语调中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我怀疑他已经疯了。或者说,被人骨头盔里的某些东西控制了。
步重华一回头,挑起眉。
我们讲马克思主义,讲无神论,你们警察也都是经过公务员考试上岗的,应该不相信这个。陈老青白着脸说:但我们研究民俗文化的时候,确实会发现很多事情不能用现代科学来解释,那些因果报应、风水邪灵,国外的鬼宅,无法解释的自杀胜地如果都是巧合,也未免太牵强了。举个最直接的例子,西藏那些原本不识字的牧民,发了场高烧、做了个梦,就突然能无师自通地背诵几百上千万字的格萨尔王,现代科学能用来解释这些天授唱诗人吗?
本来平平无奇的孩童,接触了大喇嘛的法器尤其是遗骨,便能回忆起自己的前世今生,立地蜕变成高僧大德,这些在西藏的文献记载中非常多见,每朝每代各个地方都有,难道每朝每代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撒一个谎吗?
步重华默然不语。
如果说人骨头盔中有某些东西影响到了凶手,致使他发疯随机杀人我觉得也是有可能的。陈老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凝重道:未知的事物太多了,所以才会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哲学,而哲学的尽头则是神学。
步重华喝了口水,冷俊的侧面看不出他在思考什么,半晌才缓缓道:如果一直查不出作案动机,我会考虑您这个看法的。
陈老呼了口气,又皱起花白的眉头:这次的被害人也是个女学生?
步重华没提郜灵的背景,只说: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有什么特征吗?
步重华沉吟片刻,吴雩在边上犹豫了一下问:祭品必须是处女吗?
陈老没反应过来:理论上说应该是
有怀孕的话呢?
啊?陈老怔愣几秒,随即大惊失色:原来被害人有两个?!
啊?吴雩迟疑道:胎儿不能算被害人吧?
陈老和吴雩面面相觑,对视片刻,两人都一脸鸡同鸭讲的迷惑。步重华在边上扶着额角叹了口气,说:他的意思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怀孕了,不是除了小姑娘还有个孕妇吴雩你说话要说全,考虑一下老人的接受能力。
陈老哦地一声,尴尬地扶着老花镜笑道:我年纪大了,跟不上潮流了。我们那时候都是先结婚再生孩子挺好,挺好。
挺好什么,早恋早育为国二胎?
步重华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问:您听说过活人祭品用孕妇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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