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弄死他!弄死他!混乱中一双苍老的手抓住了吴雩衣角,老妇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他们杀了我大宝!弄死他!
步重华扑上来揪住那老妇,也管不了多少了,抓起来横甩了出去。就在这短短顷刻间,他们的退路已经被完全阻绝,杀红了眼的村民喷涌而上,如蝗虫般层层叠叠罩住了他们。
数不清多少木棒铁棍当头而下,同时映在吴雩瞳底。
下一刻,他被步重华重重按倒在地,头脸全身皆尽埋住,丝毫不露在外。
嘭!
步重华一手捂住吴雩眼睛,另一手垫在他后脑和地面之间,头紧紧伏在他颈窝中,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的骨骼内脏齐齐发出闷响。
剧痛让他甚至来不及感觉自己哪里受了伤,五脏六腑在同时收紧,紧接着从咽喉喷出了一口血!
时间仿佛被凝固静止,无限拉长;那口热血顺着吴雩鬓发流到后颈,刹那间化作岩浆,融化皮肉,滋滋烧遍了每一寸冰冷的骨缝和黑暗中静默的灵魂。
步队,吴雩呼吸一顿,随即失声怒道:步重华!
砰!
砰!砰!
枪声穿透夜空,响得可怕,所有爆沸同时一寂!
不准动!不然开枪了!当地公安局长食指扣在扳机上,怒吼撕裂所有人耳膜:所有人退后!警察!!
第35章
心跳120次每分,血压一百一六十五
这警察情况还行,小刘带他去拍个片子!
让开!让开!急诊通道别堵着人!
县医院灯火通明,从急诊到前院挤得满满当当,犹如三更半夜开了个集市。南城公安分局几个领导都赶到了,廖刚作为业务部门代表简直是连滚带爬下车的,在院子里抓着县公安局防暴大队的吼了半天,粗暴地推开几个作势来劝的手下人,裹着夜风呼一声钻进门。
小吴呢?谁看见我们小吴了?廖刚随便揪了个小护士比划:我们队的警察,个头这么高,看着挺年轻,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小护士回头一指。
吴雩坐在靠墙的长椅上,低着头闷声不吭,大腿分得很开,左右手肘搭在双膝上,向地面垂落的左手从小臂开始便一圈圈裹上了医药纱布。医生正站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劝说什么,但他却毫无反应,间或一摇头,是拒绝的意思。
小吴!廖刚推开蜂拥而上的各路人马,硬是从急诊室外走廊上挤了过去:怎么回事?你哪受伤了?
你是他的领导吧?医生眼前一亮,立刻拉住廖刚:你赶紧劝劝他,火场里走了一遭出来,也不赶紧去拍个片子做检查,年轻人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嘿呀真气人
吴雩抬起头来,带着血丝的眼睛与廖刚对视,后者心里突地一跳。
明明还是那张神情平淡的脸,从不打理的头发,散漫窝囊的打扮,但他周身却仿佛挟着和平时截然相反的气势,尖锐、寒冷而沉凝,从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中流露出来。
廖刚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小吴你
步队呢?
步队,廖刚一愣,已经做完检查从后门推去观察室了,内脏没受大伤,肋骨裂了两三根,观察一晚没事的话明天再送回津海,市一院那边我们有人你在这门口守着干嘛?
吴雩收回目光,啊了一声。
听见没,你队长已经没事了!还不快去做检查!医生怒斥:这位领导你也别愣着,赶紧说他两句!
廖刚醒悟过来,只见吴雩这才嗐了声,一手扶着膝盖站起身,自哂般摆了摆手:太平盛世,不用变那么娇气,算了吧。
直到这时他身上那压人的东西才突然散去了,仿佛在一低头间,又变回了那个沉默温顺、毫无存在感的年轻人。
这极其隐蔽的变化,换作别人可能都不会注意,或纳罕两三秒也就撇之脑后了。但不知怎么廖刚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起不久以前步重华私下吩咐的话,那是年大兴被抓不久之后,有一次突然提起的
提醒新来那几个研究生,对姓吴的放尊重一点,别没事呼来喝去的。
啊啊?!发生什么事啦?
步重华没有回答,只不耐烦地指指手上,人家从警的年头都不知道比他们久多少去了,你看胳膊腿上那伤。
吴雩越过医生,走向门外,刹那间廖刚一眼瞥去,只见他全身唯一裸露在外的双手臂上,青紫已肿成了泛着黑点的淤紫,擦刮出的长长血痕还在渗血,顺着满是灰尘的手肘,洇进抹着厚厚烫伤药的纱布边缘,凝固成了触目惊心的褐色。
小吴!
吴雩回过头。
廖刚沉吟片刻,揽着他的肩拍了拍:你也去做个检查,医生让你干嘛就干嘛,回头
吴雩刚开口要作罢,廖刚说:步队今晚一个人不行,你也去拍个片子,回头拍完跟他住同一间病房,好有个照应。啊?听廖哥的话。
吴雩迟疑少顷,张了张口,也不知道是想拒绝找不出理由还是其他什么,终于点点头。
·
凌晨三点半,黎明到来前夜最深的时候。病房关了灯,门下缝隙中透出走廊上惨白的光,间或有脚步踩下的影子经过,是护士推着给药的小铁车啪嗒啪嗒走远,咣当咣当的回响越来越不清晰,渐渐消失在了医院大楼的尽头。
吴雩平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瞳孔深处隐约映出窗外远方飘渺的灯光,扭头向邻床望去。
铁架上的输液袋还剩下大半,药液正顺着软管一滴滴往下掉落。昏暗中传来悠长平稳的呼吸,那个人的胸膛也随之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应该已经睡熟了。
那是步重华。
吴雩轻轻起身下床,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上毫无声息,走到那病床边,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步重华轮廓是真的很深,尤其脸颊到下颔骨那块,在这样的黑夜中都能显出明暗区间来。可能因为还年轻的缘故,脸上缺少岁月留下的痕迹,睡着时眉宇一放松,那冷峻的积威感就散了,倒有一点神形于色的清朗和锐气。
那个瘫倒在血泊中嚎啕大哭的孩子,那些沾满灰尘泥土的惊恐眼泪,已经被隐藏在冷漠的精英面孔之下,包裹在二十年如一日变态的严苛自律中,凝固成了尖锐的、冷酷的冰刺。
吴雩望着他,似乎想从那眉眼鬓角中找出记忆里的一点影子,但很快就放弃了。
你这个精英,当得也挺不容易的,他耳语似地小声道。
过了会他又像自己对自己做了个总结陈词,轻轻地说:我现在同意姓步的跟张博明是两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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