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咽喉再憋不住,蓦然吐出了肺里的最后一口气,精疲力尽向下沉去。
一道闪着光的温柔白影从黑暗深处向他迎来,张开了双手。
是阿行来接我了吗?他想。
我把最大的那个毒枭也带下去见你了,这次不算丢脸了吧?
我还有很多故事想告诉你,想向你介绍很多很好的人。我想特别介绍一个非常优秀、非常英俊、总是扳着个脸讲大道理的学院派精英,他总是想把我迁到他们家户口本上而我也真的好想他啊。
吴雩沉沉闭上眼睛,感觉到那白影转瞬来到近前,紧接着被熟悉炙热的嘴唇含住了,用力渡过来一口气。
哗啦水花四溅,他在极度眩晕中被一双手提出水面,听见有人怒吼:吴雩!
是步重华!
鲨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秒,步重华泅水冲来当头一拳,打得毒枭口鼻喷血!
步重华脸色铁青,勃然暴怒,从后腰解下金属手铐哐!一下重重砸在鲨鱼头上,鲜血顿时跟开了闸似地涌了出来。鲨鱼大骂一声悍然还击,两人就像两头疯狂的猛兽般扭打在一起,随着洪流的推力辗转冲突,每一拳都发出沉闷可怖的内脏骨骼挤压声,溅起飞迸的血星。
你他妈毒枭也快到了极限,刚才被吴雩重重肘击的耳朵不断冒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找死
咚一声步重华把他狠砸上墙,干净利落一扭手铐链条,哗啦绞住他咽喉:以为我不会来?以为你能拉他下地狱?你他妈问过我没有?!
那手铐是旧款的精钢链,步重华不管不顾猛一发力,毒枭反击掐他脖子的手顿时软了下去,喉骨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步重华逼视他已完全变成赤红的眼睛,冷笑一声:老子才是正牌家属,家属说他妈的不行!
咔一下链条死命拉紧,鲨鱼喉管飙出血箭与此同时有人从身后抄石块发狂一砸,嘭!
毒枭所有亡命挣扎一僵,随即身体向后软倒,是吴雩!
呼,呼,呼吴雩虚脱地松开石块,脸上已经几乎看不出人色了,断断续续说:你不不该进来
步重华咔擦一下铐住昏迷的毒枭,另一端铐在自己左手腕上,右手一把抱住吴雩载浮载沉的身体:快走!
已经出不去了,你怎么能
闭嘴,能出去。再说亲你了。
越来越高、越来越急的水流推着他们沿巷道向前漂,步重华把嘴唇贴在吴雩冰凉湿透的额角:看。然后竭力把左手抬起来向他示意,只见无名指上竟然是一枚银白婚戒!
专门把这从脖子上扯下来戴上了,想着或许能保佑我找到你,果然灵验。步重华沙哑地笑了一声:为了你我真是火里来水里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辈子问心无愧了。
吴雩颤抖着张了张口,似乎想笑一下,但可能因为寒冷和失血,那笑容里只有难以克制的伤感:但我爱你,我没法问心无愧。
顿了顿他终于轻声说:因为我们出不去了。
你说什
步重华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吴雩那只手突然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握住了他,同时身后
轰隆!!
那简直就是地狱里才能看见的景象,远处地底穹隆完全倒塌,无数巨石飞扬而下,高耸的瀑布如巨龙般从天而降,顷刻间涌向各个巷道,水位暴涨没过了头顶。
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步重华死死拉着吴雩,整个被卷进了铺天盖地浑浊的洪水里!
第161章
宋平踩着崎岖的山路大步流星,手电筒光束随步伐晃动,不断照出他脚边拳头大的碎石松动掉进深渊,连个回声都不带响。大半个专案组没人能跟上他矫健如飞的脚步,翁书记被警卫员搀扶着气喘吁吁追在后面:老、老宋,你确定这个办法行吗?
不行也得行,且不说现在根本无法确定被困人员精确位置,就说这黑天暴雪的上哪去调抽水泵?最大功率的钻机钻下去也得好几个小时,等救上来人都泡发了。宋平冷着脸道:非常时期非常做法,听天由命吧!林炡!
前方深夜中,无数手电光束晃动交织,只见一道身影闻声回头,正是裹着满身风雪的林炡:翁书记,宋局!
情况怎么样了?
初步图纸测量应该是可行的,具体情况不好说,已经找了个会冬泳的特警下水勘察实况去了。林炡一指前方,翁书记顺着光束望去,只见不远处赫然是一片深不见底、幽深漆黑的矿坑,就像山谷裂隙一般贯穿在众人脚下,形成了陡峭的断崖,底部隐隐传来水声。
从纸面资料上看,这座编号为N26的矿坑和老空水倒灌的废弃矿井曾经一度相连,但后来随地面沉陷、淤泥堆积、水仓堵住等等原因,两者之间应该是暂时断流了。矿坑底部积蓄了雨水和地下水,目前已经形成天然水潭我们刚才紧急调查时发现了一个极其幸运的关键。林炡就着平板电脑幽幽的荧光示意翁书记看图纸:水潭水平面高度,比废弃矿井下的涌水口要低。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翁书记反应很快:所以如果这个水潭能跟矿井重新连通,老空水就会倒灌进海拔更低的水潭,从而降低井底的水平面?
林炡说:我是这么猜测的。
翁书记血压没有立马蹿上180那真是因为他涵养好:猜测?!
对。因为倒灌进矿井的虽然算老窑水,年代还不太久,应该不太分散,但积水边缘和形状却是无迹可寻的,也就是说存在炸通水潭也无济于事的风险。待会勘察人员上来,如果证明操作可行,我就立刻亲自下去,在水潭和矿井之间安放炸弹做定点爆破。
你亲自下去?翁书记惊问。
嗯,这里只有我有潜水证。林炡收起平板电脑,手指关节已经冻得发红,语气却平稳迅速: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尽管我内心其实已经做好写烈士追悼会致辞的准备了。
翁书记久久瞪着林炡那张平静的脸,半晌嘴角抽搐道:我还以为你在云滇是搞技术的,没想到小伙子爱好还挺时髦
您过奖了,不是爱好。林炡苦笑一声:这年头犯罪形式花样翻新,我们这行没点技能如何傍身,实不相瞒我还有拖拉机驾驶和电焊工二级证呢。
林科!林科!就在这时前面有人跌跌撞撞奔来:勘察的人上来了,情况不太好!
现在只要听到不好这两个字,整个专案组立马从上到下集体犯病,几个上了年纪的公安部专家立刻触电似地往怀里摸药,喷硝酸甘油的喷硝酸甘油,吞速效救心丸的吞速效救心丸。翁书记险些没软下去,趔趄着一把扶住宋平的手,只听宋平声调几乎破了音:怎么不好?为什么不好?水潭已经是通的了?还是没法做定点爆破?!
那民警扶着膝盖不住疾喘:不是,都不是,可以爆破。
那是因为什么?!
民警一抬头,周围所有人的心都随之咯噔一下,只见他脸色青白:勘察上来说,水潭跟矿井相连的地方不是平面,是个斜井。
那斜井最窄的地方,可能还不到30厘米。
周围安静了一瞬,空气仿佛被凝固住了,连林炡表情都一下变得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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