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章丘也是满脸是泪,章越亦抱住了他。
过了一阵,章越方道:“哥哥,溪儿,你们留下来贺叔父寿宴,再告诉二姨我及第之事,我想先去贡院看榜。”
“为何看榜?”章实问道。
章越道:“总要看了心底才踏实。”
章俞笑着道:“也是,你们留在这好了,叔父给你们安排客房。”
章俞现在是急切想要修补这段关系。
章越没有同意道:“哥哥留下吧,我先去贡院。”
章俞立即道:“也好,我派府里的马车送你。”
章越不想借用章俞的马车,却一时找不出借口。
这时吴安诗道:“度之还是坐我的马车去吧。正好我要在此多喝几杯寿酒。”
章越看了吴安诗一眼,说实话,要不是吴安诗方才那几句话,就算以后他与十七娘成亲,肯定是和他当一个很好的‘表面兄弟’。
但如今…章越看向吴安诗笑道:“多谢吴大郎君了。”
章俞笑着道:“看完榜后早些回来,你婶婶晓得了,不知如何欢喜才是。吴大郎君你说是不是?”
吴安诗知章俞的意思不由笑了笑,章越省试第二,那之后中进士肯定是榜上定钉的事了,而且殿试的名次是参考省试的名次排的。
章越为省试第二,殿试很可能是头甲,甚至前五名。
吴安诗想到这里,如今是时候谈下一步的事了,趁着这时候他与章实好好谈一谈,以及笼络关系。
有的人不得志也罢了,一朝得了志,反而是坏处,甚至毁了一生。吴安诗身在豪富之家,倒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翻了身的人…
以前缺衣少食的喜欢大吃大喝,看见什么买什么。
以前缺钱的人要么喜欢挥霍无度,要么视财如命。
以前饱尝白眼的总想要报复或将人踩在脚下。
至于章越,吴安诗觉得他不是这三等,但见对方一表人才的样子,觉得会不会反而在女色上有些欠缺?这个年纪正是可以上山打老虎的时候。
男人么?
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他吴安诗自己的妻子是范镇的女儿,已是占尽了无限了风光,但他犹自不满足,自家里面模样整齐的女使总想收到身边来。
直到范氏去母亲那哭诉后,吴安诗这才收敛,从此不在家里明目张胆地搞了,而是在外面养了三个外室。
范氏也只好对他睁一眼闭一眼。
官宦之家这样的事不少见,至于寒门里那省试第三王魁不也……但自己可以如此,章越是自家妹夫要如此可是不成啊。
吴安诗决定和章实好好谈一谈。
章越在无数人目送下离开了章府,坐着吴安诗的马车前往贡院看榜。
马车在街头上飞驰,却见汴京灯火在身边流转飞逝而过,但抬头望去满天的繁星却依旧不动地停在那儿。
人间的喜悦繁华就似这灯火一瞬而过,唯独心底的梦想却如这繁星高照,无论走到哪里都看得见,永远不会迷失。
章越之前得不到,如今得到了,一瞬看透了许多。
他记得师兄曾告诉过他一句话,成功的人总是持之不懈的努力,并放大成功的积累,他们的收获并非是线性的,而是跳跃般的。每隔数年,他们的眼光,见识,想法,能力,资源和身价就会上升一个台阶。
如今他切实地感受到这句话的含义。
正如老都管所言,人在山峰与人在山谷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在山谷里无论如何想象也想象不来山峰的景象,唯有你亲自去看一看才知道。
这也是自己一直努力的原因,因为成功能够见到更好的自己。
直到这一幕,章越方才觉得几分喜悦之情,涌上了自己的心头。
此刻他来终于来到了贡院。
贡院的照壁前,此刻看榜的人大多已是散去了,但又有才得了消息的人,络绎不绝地前来贡院看榜。
贡院外周远远近近有不少马车驶来。
马车上掌着一盏盏灯笼,在夜间犹如一道道荧光在汴京的夜色里舞动。
贡院前依旧是人山人海,人们翘首垫脚看榜,彼此交头接耳,那份热闹与期望之情融化了贡院着初春的寒意。
有人在拍手欢庆,也有人垂头丧气,也有人忐忑不安,也有人正寻寻觅觅,人生百态各显现于每个人的脸上。
这一晚终将不知多少人无眠。
偏偏在无数等候的人中,章越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吴十七娘。
不用蓦然回首,那人也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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