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得象去后,章访,章楶有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如今章越决定向他们伸手。
除了章家父子,还有沈遘亲戚沈括上门来访。
沈遘是章越进士,制举时的考官,无论承认不承认,这师生关系就在这。沈括虽木讷寡言,但章越还是很佩服他在其他方面的才学。
章越听沈括说苏辙的制命被王安石拒绝后,最后韩琦又下词头至舍人院改由沈遘来制词。沈遘是他们御试的考官,他当初就主张取苏辙,故而最后写了制词。
这场封还词头之事最后落下帷幕。
王安石封还苏辙词头时,给官家写了一个奏状名为《缴苏辙词头状》。章越看了里面有一句‘意在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之词。
因为苏辙的策对里说官家如何如何纳后宫的事,谷永呢也批评汉成帝的后宫之事。
王安石骂了一个苏辙,等于将三苏都圈进去了,鄙视他们结交宰相韩琦的行径。不过章越知道三苏完全是躺枪,王安石真正要用这封奏疏对付的是韩琦。
那么官家会不会因王安石这封奏疏,而动摇提拔韩琦为昭文相的念头呢?
而在宜秋门的苏府。
二苏制举入等本是一件天大的欢喜事,但是因为王安石这封奏疏,一下子将家中弄得气氛全无。
苏洵上了年纪,本还为两个儿子制举高第而欢喜,紧接着王安石封还词头,如同毁了自己次子的前程。
苏洵病卧在床榻上,郎中方诊治离去后,两个儿媳王氏史氏都是服侍汤药在旁。
苏辙垂首坐在一旁,苏洵目光空洞地看着帐顶,苏轼回到房里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苏轼坐在苏辙一旁,拍了拍苏辙手背,安抚弟弟的情绪,忽听苏洵于病榻上咆哮一声道:“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
苏轼苏辙二人都是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
苏辙焦急问道:“爹爹此言何意?”
苏轼闻言想了想道:“此话出自晋书列传,山巨源见王衍曰:“何物老妪,生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
苏辙被苏轼之言说得一愣,都这时了兄长还有闲心说笑。
但见苏洵言道:“不错,王介甫就是王衍,此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
苏轼道:“爹爹,我看这王介甫是为害宰相,不是冲九三郎来的。”
苏洵道:“糊涂?他与韩相公有过节,为何非冲着我家九三郎而来,此人不仅好标榜名节,还是大奸大恶之徒。”
“当初我在欧公府上屡见此人,正常的人脸脏了不忘洗,衣脏了不忘浣,这是人之常情也。但他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也配谈诗书?我与你说凡事之不近人情者,必为大奸大恶之辈!”
苏轼闻言愕然。
苏洵道:“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与他干休。”
苏辙垂泪道:“爹爹,都是孩儿御试上口不择言,以至于连累家门,我已打算在家养亲推辞赴任,不问仕途了。”
苏洵叹了口气,苏轼则道:“也好,我们兄弟二人总要有一个人在家侍奉父亲,九三郎你能代我孝敬父亲,我就放心了。”
“是兄长。”苏辙点了点头。
苏洵则知这也没有的办法,他对苏辙实在是心疼至极。
苏轼心情也是如此,他强颜欢笑地道:“九三郎,那日你问我以泥和西字作韵脚作一首诗,如今我想好了‘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你看人生之境遇不也是如此么,泥上偶留脚趾,鸿飞何顾东西,这做官去哪里和在家又有什么不同呢?
PS:苏洵的话引自《辩奸论》。一直有争论这篇到底是不是他写的。因苏洵死后数年,王安石才拜相,没必要‘未卜先知’地写文讽刺他,但事实就是苏洵写的。张方平所作《文安先生墓表》说:“安石之母死,士大夫皆吊,先生独不往,作《辨奸》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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