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在这场立储之争中站错了队的后果,他如今已深深得罪了巨鹿郡公赵曙。
他支持的就是官家与韩琦提及纯而不慧的两位养子之一的赵允初。
但宋朝皇子只要智力稍稍正常的,怎么会用不慧来称呼,所以结论是相当不够聪明。
不过对于任守忠而言,要的就是一个不聪明的皇子,甚至于皇帝。
任守忠走至御药院,管勾御药院的宦官任继胜是他心腹。
“干爹,你老有什么吩咐?”
任守忠到了此地换下在宫里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依在椅榻上不说话,看上去不怒自威。
任守忠问道:“皇子这几日如何?”
任继胜笑道:“都依干爹的吩咐好生伺候的,给些生不了火的湿炭,衣食面上是好的,却也是发霉发臭的。”
任守忠道:“你们不怕得罪了未来的官家。”
任继胜笑道:“能不能当官家还是两说,就算当了官家,谁不知道宫里是干爹和皇后说得算。这几日皇子得知有一宫女怀孕之事,如今又得了病,咱们也依着吩咐派太医诊治了,但就是拖着不给药。”
任守忠道:“从明日起给药,衣食也要周到,以往那些手段不可再使。”
任继胜惊道:“怎么官家真不行了?”
任守忠盯了对方一眼,任继胜连忙道:“我知道,干爹吩咐的我这就去办。”
任守忠道:“若说得罪皇子宫里谁有我得罪的深,当初官家命我办濮王丧事时早就得罪了。”
原来任守忠在办理濮王丧事时,就凌蔑诸子,其中贪墨了近万贯,仍不满足继续向濮王府压榨。甚至濮王长子赵宗懿坐事免官也因任守忠而起。
任守忠道:“你不必担心,不过只要皇后与皇子一日不和,咱们就一日倒不了台。”
“皇后娘娘是没主意的人,我需时时帮着她看着提点着。咱们在宫里伺候人,一定要时时刻刻知道事事唯上,荣华富贵都系于一人。”
任继胜寻思着问道:“那爹爹是不是又要对谁下手了?”
任守忠点点头道:“之前建言立储是那些官员?”
任继胜一一道了。
司马光!
任守忠摇了摇头,此人不好惹。
范镇!王陶!
任守忠听了眉头一皱。
等听到章越的名字时,任守忠道:“慢着。”
任继胜低声问道:“干爹你要动状元公?此人怕也是不好惹,而且年纪轻,日后前程长远着。”
任守忠道:“我知道,不过此人为官日子短,没什么根基,寒门出身,同年也没有得力的。”
“之前倚仗着官家的恩典,一路中了状元,制科三等,还为经筵官。若官家在时,我肯定不敢如何,还要对他恭恭敬敬的,如今官家病重了,他也就失了势了。”
任继胜道:“那我这就去安排?”
任守忠伸手一止:“慢着,察清楚了,他的妻子倒似出身名门,似与欧阳永叔还有瓜葛。”
任继胜道:“我这就去察,把他底细摸清楚。”
任守忠点点头道:“察清楚了,再看看他还与什么人结仇。这帮文臣如今闹得太厉害了,咱们需按下去几个。”
“全凭爹爹主张。”
任守忠不由想起章献太后临朝,那时太后垂帘听政,用他们这些宦官来驾驭文臣。
那时候文臣还不得仰仗巴结他们这些宦官。到了官家亲政后重用文臣,他们这些宦官的好日子便到了头。
至于打压文臣也是他一贯的伎俩。
韩琦曾作了一首诗,轻云阁雨迎天仗,寒色留春入寿杯。二十年前曾侍宴,台司今日喜重陪。
任守忠将此诗献给官家言是讥讽陛下游宴太繁,官家听了没有责怪韩琦,也没有处罚任守忠,反而将任守忠升为了内都知。
处置几个建储的大臣,如此曹皇后便更倚仗他了。
即便不能推赵允初继位,但只要曹皇后与新官家并尊,那么他们这些宦官重回章献太后之时的风光,还是可以的。
至于他不动手,文官也不会放过他。司马光王陶屡次以不点名批评的方式上疏“宦官诱惑圣聪、沮坏美政,才致使宗实畏祸不敢接旨”。
此举是要置他任守忠于死地啊,索性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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